杨云翔
常听人言父爱如山,我总被这样告知却从未如此以为,我的父亲,既不高大又不强壮,与山相差甚远。
周末,作业格外的多,夜暮已至,父亲已归,而我仍在案前奋笔疾书,妹妹兴奋地奔去:“爸爸,这周老师让做交通工具,是手工作业。”父亲忙“嘘”了一声,柔声道:“好,好,姐姐在学习,别打扰她。”不久,客厅不时传来细语和愉快的轻笑,却让我忽感烦躁。不一会儿,妹妹奔进来,问询我是否会折纸船,我不假思索地否认,因还有许多课业未做。妹妹失望而去,客厅又传来他们一筹莫展的商议,真是恼自己的耳朵这样灵敏!于是来到客厅,父亲正面对一摞卡纸作思考状,面上仍有未卸的疲惫,眼中带着微倦神色,我无奈道:“我来吧。”妹妹欢欣雀跃地拿纸来给我,见到折成的纸船,望着我一脸崇拜。我的心似乎也愉悦起来,从前与妹妹共事的机会也是极少,我瞄见父亲早已窝在沙发上休息,眉目略展,眸带欣慰,却有一丝狡黠?我恍然,男孩子的童年 怎会没有纸船呢?于是,了然一笑。
晚饭又是父亲的牛肉面,从前我最挂记这味道,每周回来必吃,今日这一碗清汤寡水突然让我生了厌倦,于是只对面前青菜下筷。父亲很快觉察:“怎么吃这么少,生病了?”我咀嚼着寡淡的菜叶,对上他关切的眼眸:“我下周不想吃这个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却又消失,唇角含笑:“好,明天做你爱吃的。”我的心蓦然一紧。
第二周果然没有吃到父亲的面,听母亲说他去了北京,却对原因隐约其辞。课业的繁重让我无心其他。再见他是又隔一周,家中访客不断,他也两月未出门上班。那月母亲披着夜色回来,立即投身厨房,父亲道他已做过,母亲欲言又止,父亲抚抚母亲肩头柔声道:“我没事。”迟钝如我终于觉察到他的异常,略略苍白的脸色,清瘦了不少的身形,更有无法言明的疲惫。我忽然发声:“爸爸,我想吃牛肉面!”厨房中传来充斥着欢欣的声音:“好。”不一会儿,净白的面,肥瘦相间的牛肉,青翠欲滴的菜叶,织成一幅美丽画卷摆在我面前,我望向他踌躇着是否该询问,读到他眼中盈满的欢喜欣慰和心照不宣,不安更甚,聽他道:“快吃吧。”柔和深沉,我瞥见细纹无声爬上他眼角,星霜悄然散在他双鬓,我立即埋头吃面,氤氲热气却润湿了我的眼。
我的父亲啊,他诚然不是一座山。可我能读懂的,他是涓涓的细流,长久汲养着我。
(作者单位:山东省青岛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