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荣富
听了许多公开课,总觉得有太多的刻意。
一位女教师擅长朗读,音色悦耳,据说平时授课很受欢迎,效果也好。那天我们一行去听课,上的是篇议论文,可是她刻意地给这堂课附加了许多不必要的朗读环节,结果整堂课有点不伦不类。有些教师在公开课上总是不满意学生对问题的回答,原来他们刻意要学生的表述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学生一遍遍的回答,让人听了心里都烦。
有位教师多次排练一堂课,自己都觉得“完美”得有点“失真”,便故意设计了一处小错,刻意让听课者感到它的真实性。结果一名学生不明其意,在课堂上站起来说,老师,我们原先排练时不是这样的。结果弄得哄堂大笑。
一件事,刻意为之,则目的性太强,人为痕迹明显;随意为之,则又可能失之草率。那么究竟应怎么做呢?与沪上一位名发型师聊天,他给了我启示。他说,最好的发型都是刻意营造的,却看似随意——现代人厌倦了整齐精致的形象,转而追求慵懒闲散,追求释放个性。原来,随意,绝非随便,实质上应刻意为之。上课是否也应如此呢?——它虽经精心准备,刻意为之,却能不留痕迹,给人的印象是自然而随意的。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需要精通教材、谙熟教法,方能游刃有余。
显然,这比起上课露出刻意的痕迹要高一层次。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上课的最高境界。上课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无需进行刻意经营的,或者说,是有点自由而随意的。
一位著名画家说过:“我往往在环境气氛十分欢悦的情况下,面对一张宣纸,以情写画,再由画生情,又在绘画的过程中处处注意辩证关系。由于随意生发,每有特殊效果,有时会不敢相信是自己画的,于是手舞足蹈,旁若无人。”周作人则说:“情生文,文生情。这好像是一道流水,大约总是向东去朝宗于海,它流过的地方,凡是有什么汊港弯曲,总要潆洄一番,有什么岩石水草,总要披拂抚弄一下子才再往前去。”他们谈的画画和写作过程是何等随意,这实际上是掌握规律后获得的一种自由,对我们上课不无启示啊。
一个有素养的教师上课,心中并不在乎给听课者怎样的印象,他只是把心中的东西自然地向学生表达出来而已,不存在什么刻意。相反,倒应该说是有点随意,这种随意表现的是一種吞吐有致、收放自如,或是即兴发挥,或是提问学生,或是回答学生提问,或是层层深入挖掘,任其如行云流水。这样,就能自然地、随意地展示本色的自我——讲课的内容全是真知灼见,讲课的方式是自己感悟到的符合学生认知规律的。
有些教师的刻意还表现在备课中——为了上一堂公开课,多方征求意见,不厌其烦地多次试讲——愚以为,如此做法大可不必。这种刻意最终会消解激情和自我本色,会给课堂带来太多人为的痕迹,甚至会成为“四不像”。
好的课已经无所谓刻意或随意,讲课者轻松洒脱而富有激情,听者也兴味盎然,有如坐春风之感。所有这一切,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教师须努力从根本上提高自身的素养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