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的冒险岛》和戏剧“游乐场”

2017-06-29 21:14驳静
三联生活周刊 2017年26期
关键词:彼得戏剧孩子

驳静

彼得·潘“会飞”,而且“长不大”,总在父母为孩子阅读的睡前故事里出现,也是百老汇著名的音乐剧,而今与一个超维度戏剧空间发生密切关联。

2013年,《又见平遥》面世的时候,中文语境里还很少出现“浸没式戏剧”这个概念,该剧的宣传语也是更容易让人理解的“情境体验剧”。实际上跟大多数人一样,戏剧出品人钟丽芳第一次接触这类剧的反应也是“原来戏还可以这样看”。

“这样看”,除了是说观众不再固定于座位,而是可以随着剧情自由游走之外,还意味着戏剧舞台上“第四面墙”的消弭。

“环境戏剧”(Site-specific Theatre)在20世纪80年代的伦敦便已有尝试,但直到2011年,伦敦Punchdrunk剧团在曼哈顿切尔西区的三个废弃仓库内制作出《不眠之夜》(Sleep No More),才正式成了“浸没式戏剧”的流行鼻祖。

该剧的风靡,也成了《彼得·潘的冒险岛》出品人钟丽芳制作类似作品的灵感来源之一,但她觉得,“《不眠之夜》的血腥和暴力不适合移植到中国市场”。她很快就通过旧友,认识了《不眠之夜》制作人兰迪·韦纳(Randy Weiner)。韦纳在戏剧界浸淫已久,他的妻子戴安·鲍罗斯(Diane Paulus)也从事戏剧制作,二人1995年结婚,逐渐被视作戏剧界的权力夫妇。妻子戴安的主战场是百老汇音乐剧,而韦纳则更先锋,“浸没式戏剧”即是他身上最显著的标签。

钟丽芳找到韦纳时,他正计划制作一部比《不眠之夜》更具普适性的作品。如果戏剧也有分级,韦纳希望在《不眠之夜》之外,制作出适合儿童及青少年的作品。

最后选址于北京蟹岛上演的这部《彼得·潘的冒险岛》,整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大约8000平方米的巨型戏剧空间。彼得·潘故事中的五个重要部分皆有呈现,观众不仅仅是旁观者,还参与了戏剧本身。如果说《不眠之夜》将观众的参与作为某种相对神秘稀缺、可遇不可求的元素,《彼得·潘的冒险岛》则将这个亮点元素做了一番旗帜鲜明的升级。比如在海盗船这一故事场景中,有所谓的“海盗新兵训练营”,而在“土著部落”中,观众还可以学习跟踪技术,又或者参加“人鱼礁湖”的派对。

导演希望观众在剧场里是自由的。《不眠之夜》中他抛却镜框舞台,模糊台前台后的界限。更广义的戏剧创作论中,观众的反馈被视作艺术创作的最后一步。而《彼得·潘的冒险岛》,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戏剧“不是遗憾的艺术”这一特质的受益者。换句话说,进入演出阶段后,创作过程远未结束,后期的剧情、舞台装置和细节等的调整,便是在观演关系中不断完成。

戏剧之外,钟丽芳说她还有私心。2014年,钟丽芳的三个孩子,最大的7岁,最小的4岁,她正处在“周末不知带着仨娃上哪儿找乐子”的焦虑期。将孩子放到游乐场,大人在外头搬个小凳子玩俩小时手机,这几乎是当下“陪伴孩子的怪现状”。而“有质量的陪伴”则要求陪伴过程中互动,孩子向大人学习的同时,大人也在观察孩子的特性。不过,在儿童教育家看来,中国的一部分家长,已经从过去的只注重学习成绩,发展到如今开始意识到这种与孩子实现“共同经历”的重要性。

所以实际上钟丽芳的想法更直接,她头脑中理想的以戏剧为内核的作品,得兼具上述两种品质。

《彼得·潘的冒险岛》在纽约初创期间,韦纳组织过两期工作坊,每期都邀请近百个有艺术专业背景的家庭参与。工作坊设于一个简单搭置的仓库里,“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每个家庭的投入程度令人咋舌”。原本打算进行三轮工作坊的韦纳,最后决定,两轮验证就足够。他发现,“适合亲子观看”会成为这部作品最鲜明的特点。

实际上,《彼得·潘的冒险岛》演出之外,还设有相应俱乐部,给孩子们提供了一个讨论的场所。《不眠之夜》的成功原因之一,在于每条人物线会发生不同的故事,如果是组队去观看,观后讨论会变得饶有兴致;《彼得·潘的冒险岛》对这个模式的复制,在于它干脆就提供这样一个场所,让孩子们在相应老师的带领下,回忆讨论彼得·潘的故事。

事关儿童和青少年,性别偏好是个挺大的命题。有些是否能够吸引大小孩子注意力的细节疑问,由青少年或儿童专家们来解决。实际上现在这个版本的《彼得·潘的冒险岛》,“土著部落”更受男孩儿们喜欢,而“人鱼礁湖”显然更是小女孩儿的菜。

创作团队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则是年龄。除了孩子们的年龄段,其实还有家长这些“大人们”在其中的融入程度。“小孩子相信童话,大人则不然”一度成了创作者无法回避的一道小王子式的哲学题。

此外,科技与童话的冲突,也是这类戏剧作品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曾凭借《孟菲斯》(Memphis)和《彻底的现代派米莉》(Thoroughly Modern Millie)等作品多次获得托尼奖的大卫·加罗(David Gallo),是《彼得·潘的冒险岛》的布景设计师。他的本意是保持该剧原作创作时的20世纪时代特征,但他发现,复古布景在应对成长于iPad一代的孩童时,不一定能完全获得他们的注意力。

实际上彼得·潘的故事开始正式亮相,正是在20世纪的舞台上。这个长不大的男孩的创作者、苏格兰剧作家巴利(J.M.Barrie)尽管是在1902年一部名为《小白鸟》(The Little White Bird)的小说中才第一次使用了“彼得·潘”这个名字,但那时,彼得·潘还是个“7岁的婴儿”形象。“长不大”这个特质,在两年后他創作的《彼得潘:长不大的男孩》这部舞台剧中沿用。巴利几年后又出版了一部同名小说,自此,彼得·潘的形象有了文学上的溯源。而在此基础上创作改编的电影和电视,也为彼得·潘这个形象增加了更多丰富的细节。及至今天,会飞而长不大的彼得·潘,在无数父母为孩子阅读的睡前故事里出现,也成为一个醒目的文化符号。

钟丽芳与韦纳沟通时,一度为选择什么样的一个故事来作为首个合作项目争论不休。实际上彼得·潘这个人物在中国,并不是最耳熟能详的。所以,中国传统故事中的葫芦娃、鲁西西,也曾在他们考虑范围内。但后两个又缺乏世界性,毕竟百老汇总是很注重作品的观众普适性,这也是类似《魔法坏女巫》这样的音乐剧能做全球巡演的前提。而从目前的热度和百老汇团队的反应来看,这个超维度戏剧空间的第一个样品,《彼得·潘的冒险岛》的确是最不冒险的选项。

左图:大型超维度童话主题剧《彼得·潘的冒险岛》精彩瞬间

右图:《彼得·潘的冒险岛》出品人钟丽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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