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祖母就聋了,但是那个秋天她说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每天早晨她被雨声和潮声惊醒,便对灶边烧火的母亲说:“凤英子,今天我要走了。”
但次年的春夏时节,祖母还坐在后门空地上包粽子呢。有一只洗澡的大木盆装满了清水,浸泡着刚从湖邊苇地里劈下的青粽叶,我家房前屋后都是那股凉凉的清香味。我走过去把手伸进木盆,就挨祖母骂了,她不让人将码齐的青粽叶搞乱。我们白洋湖一带的人都包“小脚粽”,大概算世界上最好看最好吃的粽子了。祖母把雪白的糯米盛在四张粽叶里,窝成一只小脚的形状来,塞紧包好,扎上红红绿绿的花线。有一只粽子挂到我的脖子上了,我低头朝那只粽子左看右看,发现祖母包的粽子一年比一年大,挂着香喷喷、沉甸甸的。
(节选自苏童《祖母的季节》,题目为编者加)
写法出击
对“我”而言,粽子不仅仅是端午节必吃的一种食物,更多的是寄托了“我”对祖母的思念。“小脚粽”的味道,除了粽子香喷喷的本味,伴随着的还有祖母的气息和老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