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
诗意生活是人生最高境界
李 东:王老师您好!您的《现代诗歌教育普及读本》出版,得到众多专家学者和中小学校长的联合推荐,面世五个月来,引发了广泛关注和好评,成为一本“现象级”的著作。您觉得儿童成长中开展“诗教”的意义在哪里?
王宜振:中国是一个诗歌的泱泱大国,自古以来就有“诗教”的传统。诗教就是用诗来管理、教化社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以诗治国”,而这里的“治国”,就是指诗对人精神的引导和教化。诗通过潜移默化的作用,对人的心灵进行陶冶,使心灵得以净化,得以丰润和提升,这便是人们所说的“人诗意地栖居”的理念。
中国古代就有“蒙以养正”的儿童教育理想,也就是说,在儿童蒙昧时期,要教给他正确的东西。从诗教的角度来讲,就是要用优秀的诗歌,去浸润充盈儿童的心灵,帮助他们完善人格塑造,培养性情,养成审美趣味。我们的教育应该是完善人格和人性发展的教育,它的最高境界却是诗性。一个人能够过着一种有诗意的生活,那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我以为诗教不仅契合儿童的天性,也是呵护儿童的诗性本色、滋养儿童的精神成长、激发儿童的无限想象力的重要举措。因为,诗歌比其它文学样式更精练、更纯美、更富有想象力和隽永的情趣。如果孩子在成长阶段与诗歌结缘,在长大步入成年后,诗歌会使他受益终生。
李 东:在您看来,诗歌对孩子成长非常重要,那么,请您谈谈提倡孩子读诗具体有哪些好处?
王宜振:诗是文学的一个重要门类,是一切文学样式中最早产生的文体。它是文学中的文学,皇冠上的明珠。我认为读诗至少有五点好处:
一是可以培养观察能力。从小学会和习惯于诗意地表达,把握诗歌简洁、凝练、灵动、别致的语言修辞方式,对孩子来说非常重要。诗要表达的是意、味、情、景、思,显然比其他文体要集中、要浓烈,诗歌采取的意象,其冲击力也比小说、散文中的形象大得多,这样的诗歌一下就能感染和打动孩子,直接作用于灵魂,产生诗感、诗想、诗憬、诗悟,学会用诗的眼睛、诗的耳朵、诗的心灵、诗的情态去感受生活、感受大自然,学会诗情和诗意地表达。读诗,不仅可以引导孩子观察这个世界,还可以培养他们观察这个世界的独特视角。
二是可以开发想象力。从大的方面讲,想象力的开发关乎国家、民族的强盛;从小的方面讲,关乎个人前途。世界上有成就的人,都是充满想象力的人。想象力是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关键。在电子传媒和应试教育不断弱化孩子想象力的当下,只有开展文字阅读,尤其是诗歌阅读去拯救孩子想象力。因为诗歌与视角艺术有一种本质的对抗性,它可以激发儿童自身潜在的本原的精神自由与想象力。
三是提高表达能力。从小读写诗,可以培养自己的文学感觉和文学趣味。诗是一种有魔力的语言,当读出来诵出来时,这个世界就变得更加新鲜、神秘和奇特。阿根廷著名诗人博尔赫斯说:“每当我们读诗的时候,艺术就这么发生了。”美国著名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说:“培养良好文学趣味的方式,就是阅读诗歌。”一个诗人就是一个魔术师,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描绘内心的彩画,开启心灵的大门。我以为,学会表达是学会写作的重要一环。而读诗写诗,可以更熟练地让孩子学会表达,继而学会写作。
四是可以陶冶情操,培育对生活的感受能力。一切文学作品都是主情的。要学会感受生活,在生活中捕捉感动,捕捉情感的变化起伏,这样写出的文章才会感人。而读诗写诗,恰恰是陶冶情操与表达情感的重要一环。
五是可以启迪智慧,孕育创造能力。一切文学作品,都是精神创造的结晶。诗歌创作最讲究“反常”,这个“反常”就是创造。好的诗歌,充满了创新思维,常读好诗会获得想象力的启迪,而想象力就是创造力的基础。一个孩子长大了要有创造力,我觉得要从小多读诗。
想象力比知识重要
李 东:人们常说“知识改变命运”,孩子的成长正是知识积累的过程,而您却说“想象力是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关键”,并认为“想象力比知识重要”,为什么?
王宜振:伴随着互联网和智能设备成长起来的一代孩子,知识面很广,信息量很大,他们不缺知识,缺的是想象力。一个孩子长大了有没有出息,有没有成就,就看他有没有想象力,没有想象力的孩子一生平庸。当前的时代又称为“读图时代”,图画对于成长时期的孩子,确有激发他们想象力的作用,但这种想象毕竟是直接的、确定的、图像化的,是类型的、程式的、固定化的。它使孩子只有被动接受和感知的自由,失去了自我创造和独立想象的空间,加之应试教育和电子传媒对孩子想象力的扼杀。久而久之,孩子的想象力日渐弱化。这些年来,我无论是写儿童诗、编儿童诗还是做儿童文学讲座,我有一个愿望就是打造孩子的超级想象力。《现代诗歌教育普及读本》就是我在这方面多年的研究成果,也是我晚年献给孩子的一个小小的礼物。
李 东:您将想象力分为了“文学想象力”和“科学想象力”,二者有什么区别和联系?
王宜振:文学想象力就是文学家、艺术家的想象力,是审美的、不实用的;科学想象力是科学家、政治家、工程师的想象力,是科学的、实用的。
首先,科学的想象力是可以证明的,文学的想象力则不能。牛顿小时候有一個想象:苹果为什么不往天上掉呢?当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使这一想象得到了科学的证明。而文学的想象则不同,无法得到科学证明,例如李白的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其次,科学的想象表现的是理性,而文学的想象表现的是感情。我们看到一棵树,我们想象它有多少枚叶子,能吞进多少二氧化碳,释放多少氧气,或者它有多高,锯成木板能做几张桌子,这就是科学的想象,是理性的。如果说,这棵树像一个披着长发的美女,那这种想象就是文学的想象了。人的感情转移到这棵树上,使它变成了一个人。
再者,科学的想象是普遍的,而文学的想象则是特殊的。为什么说科学的想象是普遍的,这是因为科学研究得出的是普遍性的结论,是一种普遍的规律。文学的想象渗透了情感,使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当然,科学的想象和文学的想象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文学的想象往往会成为科学发明的先导,也就是说,文学的想象力常常为发明創造奠定基础,一旦得到严密的科学论证,就成了科学。
讲好中国故事是中国儿童文学的根本出路
李 东:2016年,曹文轩获得儿童文学最高奖——“国际安徒生奖”,成为首位获得这一殊荣的中国作家,这是否说明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已经达到世界水平?国外儿童文学对国内有什么借鉴?
王宜振:以前,中国的一些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对西方儿童文学比较膜拜,看不起自己。甚至对中国儿童文学缺少自信,曹文轩获奖以后,大大提振了中国儿童文学的自信。我个人认为,中国的儿童文学已经是世界儿童文学的一部分,并占据着一定的位置。中国儿童文学中优秀的小说、童话、诗歌作品一点也不弱于其他国家。
儿童文学在中国的改革开放之后,发展很快。像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作品,写法大多比较简单,基本上写的是好人好事,不少作品受当时的政治气候影响比较严重。改革开放之后,大量的外国儿童文学作品涌入中国,对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在阅读外国儿童文学作品中,丰富了创作手法,开阔了自己的视野,从中借鉴和吸收了好多有益的东西。
这就是说,从西方“借火”是必要的。但是“借火”的目的还是要产生出有中国特色的作品来,还是要植根在中国这片大地上。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家受西方的影响太大。在植根本土、讲好中国故事、真正写出中国这片土地上的儿童文学作品还很不够。比如说童话,好些童话的主人公都是外国名字,甚至从情节到内容一味模仿。在我看来,可以借鉴国外儿童文学作品,但不能一味模仿,不能人云亦云,把外国的东西不加改造地移植到中国来。只有植根中国,讲好中国的故事,这才是中国儿童文学的根本出路。
李 东:近几年的“作家富豪榜”备受文化界关注,有人称它“反映了中国全民阅读潮流走向”,纵观榜单,儿童文学作家无疑是最大赢家,您认为儿童文学为什么会这么火?
王宜振:这说明儿童文学需求量很大,孩子需要读书。国家新课程标准修订以后,把阅读作为孩子的核心素养,使阅读显得愈来越重要,学校以及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对阅读也越来越重视。
对畅销书、排行榜,我个人建议不要过多的去关注,只能作为参考。虽然畅销书中也有作品可能成为经典,但是,这个比例是相当低的。经典书可能往往还排不到排行榜里去,但是经典书的文学价值、艺术价值是很高的。现在好多书都属于快餐文化,让孩子看了只能一时感到快乐,看完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我一直倡导孩子读经典书,这样的书籍,读了是能够让孩子受益一生的。一个作家的书,“常销”比“畅销”意义更大。
李 东:在您看来,儿童文学和成人文学最大的区别在哪?什么样的作品才能称得上是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怎么样的作家才能称得上成熟的儿童文学作家(或儿童诗诗人)?
王宜振:儿童文学作品要符合儿童心理,符合儿童的年龄特征,儿童往往看问题的视角不一样。各个年龄段的儿童理解能力也不一样,一部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必定是常读常新,每一次阅读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感受,且经得起时间考验,具有久远文学价值。
从诗歌角度来讲,一个成熟的诗人,应该看他是否形成了个人风格。个人风格就是人生的价值观、人生经历、艺术气质与修养、语言理想等因素作用的结晶。个人风格有三个基本特征:一是有相对稳定性。诗人在创作过程中,会有所发展,有所丰富,有所完美,但那些基本的风格要素是不变的。二是多元性。诗情的多样性,语言的多元性,决定了风格的多样性。一个诗人除了他的主导风格以外,还有他的非主导风格。主导风格和非主导风格相互依存、相互补充。三是风格的不可模仿性。主要指的是它的专属性和唯一性,这是因为艺术不是技术,艺术只有一次性体验,模仿他人,会丢掉前人成功的主要因素——独创精神。只有独创,才能不断创新,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诗歌是我的终身伴侣
李 东:作为享誉全国的儿童文学作家,您已在百余家报刊发表诗歌二千余首,童话五十余万字,并有四十多篇作品入选中小学语文义务教育新课程标准教材。您是什么时间开始创作的,又是如何与文学结缘的?
王宜振:我出生在山东省东平县,九岁随父母来到陕西省延安市黄龙山,在那里度过了我的少年时代。我在黄龙县石堡小学读书期间,受到语文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于百溪的影响,爱上了文学并开始了诗歌创作。于老师是一位酷爱文学又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老教师,他每天写一首诗,还常常读给我们听。他一边读一边摇头晃脑地沉醉其中,常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慢慢地,我受到这位老师的影响,也写起诗来。当时,我对诗的认识十分肤浅,写的大多是顺口溜和民歌式,想不到这些稚嫩的小玩艺,却受到于老师在班上表扬。这样一来,我的劲头就更大了,有时一天会写上两三首。从小学阶段与诗歌结缘,一路走来,走到了今天。我最感幸福的是我的一生都有诗歌陪伴,诗歌是我的终身伴侣。
李 东:您是超现实主义诗歌艺术的探索者,这种探索在儿童诗创作中的运用,无疑是一种变革。请结合您的作品,谈谈对超现实主义的运用,谈谈你在这种探索中的体会?
王宜振:写诗最讲究“虚”和“实”的处理。“虚”是诗人想象力飞翔驰骋之处,也就是诗的超现实性。古人强调超以象外,得以圜中。写诗实际上是抽象和具象的搭配。诗不能太实,太实了,就会流于直白;而诗又不能太虚,太虚了往往流于朦胧直至晦涩。怎样在虚和实之间寻找平衡,进行巧妙的搭配,这是一首诗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我的诗,大部分“虚”“实”相间。如我的《父亲从乡下来》:
父亲从乡下来/乡下的父亲/伸开粗粝的手/手心里握着四个季节//父亲从乡下来/乡下的父亲/用草帽扇风/扇出一串串鸟鸣//乡下的父亲/跟我睡在一起/夜深人静,父亲的骨节在舒展/从骨节里蹦出一片蛙声//乡下的父亲/用旱烟袋抽烟/把烟袋锅磕一磕/竟磕出一地的乡情//乡下的父亲/头颅是一颗太阳/无论头顶是黑是白/都能把一个个日子照亮
这首诗中的手心里握着住四个季节、草帽里扇出一串鸟鸣、骨节里蹦出一片蛙声、烟袋锅磕出一地乡情、头颅把一个个日子照亮,这些都是超现实的想象。而这些想象,又都是具有深厚生活基礎的。即使“骨节里蹦出一片蛙声”,也是从生活现实中生长起来的一种想象。试想,父亲的骨节在夜晚会发出“咔咔”的响声,这样,青蛙的叫声就会从骨节里蹦出来。这种诗,往往是“虚”“实”相间,只要搭配得好,就会成为一首好诗。
文学创作,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创新。只有创新,才能产生一大批风格多样、艺术表现独具特色的优秀作品。而要创新,就要探索。我从八十年代初期,就尝试用现代派的表现手法,来丰富儿童诗的表现力。我创作了一批作品,使得儿童诗面目一新,给沉寂的儿童诗坛带来了喧闹和生机。2002年以后,我又尝试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来写儿童诗,经过几年努力,我写出了一批作品。其中一些作品得到评论家的广泛关注。这些作品结集出版后,在全国获了大奖。还有一些优秀作品,入选中小学语文新课程标准教材。我认为,只有探索才能不断创新,探索是创新的必由之路。
在超现实主义探索方面,我还只是开始,要取得成功,还需要长期艰苦的实践。
李 东:从创作第一首诗歌算起,您的“诗龄”长达近六十年,这种持续的、旺盛的创作激情从何而来?
王宜振:我曾长期担任《少年月刊》主编,与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我觉得为孩子写作是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我创作的旺盛期。有一年,《人民文学》等18家文学刊物,同在六月号刊登了我的儿童诗。当时我家在山东,我一个人在西安。这些作品都是我用业余时间写出来的,从未耽误过工作。眼看我的创作势头越来越猛,有同事却认为我不务正业,我很苦恼。后来,团省委书记知道了我,不但没有批评我,反而鼓励我好好写。于是,我怀着一股犟劲儿,立志要写出名堂来。后来,这股犟劲儿融入了我的创作激情,成为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
李 东:您的诗歌想象奇特,意象丰富,现代和传统的融合成为您诗歌创作的又一特点。您是如何做到在传统与现代之间自由穿梭的?
王宜振:我的诗既属于传统,又属于现代,是传统和现代的混血儿。我国著名诗歌评论家孙绍振先生在《跨越时代的童诗》一文中指出:“艺术家的任务,是在不断地更新,不断地突破,不断地冲击那种表面的和隐蔽的成规。从他的诗作中可以看出,他不仅熟练地驾驭着传统儿童诗的想像,而且得心应手,表现了他的成熟。但是,更为可贵的是,他常常又在突破传统,把一些现代派的想像与传统的儿童诗想像结合起来。把二者之间的矛盾化成了水乳交融的和谐。”在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上,孙先生给我作出了很高的评价。我以为,一个民族的诗歌必须植根于自己的土壤,接受本国文学传统的滋养。当然,我们不排斥对世界经典文学的借鉴,尤其是从西方现代文学大师身上汲取创作理念与表现手法,两者缺一不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是我的诗歌创新的基础。
当前是儿童文学的黄金时代
李 东:在《现代诗歌教育普及读本》中,您专门用了两个多章节对抒情诗进行了讲述。就诗歌而言,无论什么诗体形式,都有抒情的特征。语言作为诗歌的载体,抒情诗的语言具有哪些特点?
王宜振:抒情诗是内视点诗歌,内视点诗歌的诗美体验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般语言都是言不尽意的。
抒情诗的语言有三个重要特点:一是诗歌的非语言化。诗歌的非语言化是针对语言功能来说的。它使诗歌的体验功能增强,交际能力弱化。对一首诗来说,不管它的语言功能如何强化和弱化,诗毕竟带有语义性,所以说诗的语言是义与音的交融。诗的非语言化使诗成为诗,蕴含着诗的韵味。
二是诗歌语言的陌生化。诗歌语言是对散文语法与修辞规范的抛弃。换句话说,诗歌遵循自己独特的语法与修辞规范。诗是语言的超长结构,它破坏了一般语言的语法结构和修辞法则,在语境中实现超越语言表达的客观能力,达到一种创造性的表意。在陌生化的语言中,发现美感、追求美感、热恋美感。
三是诗歌语言的风格化。风格化是诗歌语言独立价值的体现。不同的诗人,有着不同的用词方式、语法规范和修辞法则。风格的不同及优劣,也就拉大了诗人之间的距离。
李 东:作为儿童文学领域的重要作家,您既是参与者也是见证者,您如何看待目前国内的儿童文学创作环境?又有怎样的期待?
王宜振:当前儿童文学处于一个空前繁荣时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儿童文学的黄金时代。况且,这个黄金时代还在继续下去。儿童文学的发展虽然辉煌,但也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像世界安徒生奖获奖者曹文轩这样的大家还太少,由于儿童文学的准入门槛低,大部分作品显得平庸,还有一部分作品显得庸俗。我觉得儿童文学界也要贯彻落实习总书记的两个讲话精神,提高儿童文学的创作质量,把儿童文学的创作提高到一个新层次新水平。
李 东:随着新媒体的崛起,纸质媒介和传统媒体呈现出衰落趋势,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显著变化,最显著的就是大众阅读由纸质报刊转向电子阅读。在您看来,新媒体的出现对儿童成长以及儿童文学发展有哪些影响?
王宜振:电子传媒对儿童的影响是巨大的。随着光怪陆离的图像世界和影像世界的出现,儿童的童年梦想正在受到破坏。许多专家早就指出,电子传媒改变了儿童的思维方式,改变了儿童的生存环境和教育环境,它使孩子从小就开始面对凶杀、暴力、性、死亡和金钱问题。专家警告:电子文化使儿童的童年正在消逝。我们可以设想,失去童年的儿童将会产生何等可怕的后果呢?越来越高的少年犯罪率足以证明:孩子的心理在发生着倾斜,孩子的心灵被严重扭曲。我要说,哪个时代的人丢掉了童年梦想,哪个时代的人就一定会堕落,会丧失自己的精神家园。哪个时代的人保留了童年的梦想,哪个时代的人就更为崇高、真诚和纯洁,即使处在生活逆境中,也会充满生命的活力和生活情趣。面对这种变化,我认为儿童文学是保留儿童梦想的土壤。儿童文学能以自己特有的文化价值给这个时代的儿童以精神的提升。
李 东:时值新诗百年,对于新诗的发展而言,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百年新诗取得了巨大成就,也有人认为百年新诗在中国漫长的诗歌史中微不足道。对此,您怎么看?
王宜振:用白话写诗,无疑是新诗巨大的革命。新诗的诞生,其意义十分重大,但由于白话文学初期所使用的语言浅白而粗糙,诗人又大多采用有感必发,有闻必录,未经裁剪,未经意象化的直接表达,故诗人难以完成自己在表达上的述求。这就要向西方诗歌借鉴,有一部分诗人留连西方而难以往返,有一部分诗人在向西方借鉴后,回过头来又与中国传统相结合,并取得了一定成就。洛夫就是传统和现代结合的代表性诗人之一。进入新时期以来,诗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呈现多元化的态势,但其影响却在减弱。总之,中国新诗正在走向成熟,佳作也在不断涌现。
李 东:儿童诗在当前国内儿童文学创作中处于什么位置?陕西的儿童文学创作现状如何?
王宜振:儿童文学仍然以小说、童话为主。儿童诗歌在这几年的发展很快,艺术手法也多种多样。不过,诗歌属于小众文学。诗歌不像小说、童话那样,有着曲折的故事情节,颇能吸引小读者的眼球。诗歌以抒情见长,它以陶冶儿童的心灵为主,同小说、童话相比,它是儿童文学的另一翼,不可或缺的一翼。
陕西儿童文学在这几年,发展迅速。陕西作协对这个事情也很重视,连续三年举办儿童文学培训班,并邀请一些儿童文学大家来给儿童文学作者讲课。通过培训,拓宽了我省儿童文学作者的视野,提高了他们的艺术修养。过去,陕西的儿童文学创作在全国比较落后,也由于陕西成人文学,特别是小说非常厉害,显得儿童文学力量比较薄弱。近几年,陕西出现了一批非常有潜质的儿童文学作家,他们正在打破这种格局。我想,用不了多久,陕西儿童文学一定会出现一个空前繁荣的局面。它将成为文学陕军的一支生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