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经济学思维寻找恐怖分子

罗振宇

恐怖分子袭击案通常特別难破案，因为它存在着极大的信息不对称：一来只要几个人就可以杀掉好多人，二来总是搞突然袭击，我们在信息上是很难监控到他们的。所以，“9·11”事件发生之后，美国、英国、法国这些国家也没办法，只能用重兵保护主要目标，什么美国白宫、英国首相官邸、法国总统府等。但是没用，恐怖分子不见得要到这些大目标中搞恐怖袭击，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逮个剧院、地铁站就开干。

后来，反恐问题专家觉得，得转换方法论，提前把恐怖分子给识别出来，而不是保护一些重要目标。可是，识别恐怖分子太难了，传统的方法大致有以下几个。

第一，通过情报来找源头。可是，恐怖分子往往都在山里和沙漠里，这个源头怎么找？世界上哪有那么多007？

第二，监控信息和情报，就是通信监控。可是，现在的互联网这么发达，信息如海洋一般，怎么从中把恐怖分子的通信信息给识别出来呢？而且，很多恐怖分子根本不用这些现代化的工具，用的还是口耳相传的原始通信方式。

第三，监控资金来往。可是，恐怖分子也不怎么花钱，比如，发起“9·11”事件的那个团队，一共花了30万美元，并非大宗的资金来往。

这就把反恐专家们愁死了。后来，英国经济学家霍斯利（其实他也不算是经济学家，只是银行的一个“码农”）把这个难题给破解了。霍斯利原来的工作是帮银行识别那些可能发生诈骗的账户，为此，他研发出了一整套方法。说白了，就是用大数据的方法判断一个人的银钱来往有什么异动。

英国政府请霍斯利去帮忙，看他能不能通过查询银行账户来往的方法把恐怖分子识别出来。霍斯利识别了半天发现，很多数据都非常粗略。比如，当地的外族宗教人士肯定值得怀疑，他们的银行账户如果有一大笔钱存进来，然后动不动以小额现金的方式去领取，那么他们是恐怖分子的概率就比较高。可是，这样的条件不管列举出多少，并不能缩小怀疑的范围。

霍斯利最后发现了一个条件，一下子把恐怖分子的怀疑范围缩小了。后来，英国警方根据这个条件果然抓到了恐怖分子。什么条件？就是这帮人不买保险。而一个二十多岁的英国公民或者长期居住者，不可能不买保险。对英国社会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国家的福利非常好，发福利的一个重要渠道就是保险。只要买一份很便宜的保险，医疗问题基本上就会有保障了。

但是，恐怖分子不会买。因为保险兑付的时候，即购买者死了之后，保险公司赔款给他家人时，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这个人不能是恐怖分子。只要他是恐怖分子，就不会获得任何赔偿。这是保险业的行规。这只是蝇头小利，但恐怖分子就是会受这个蝇头小利的影响，最后被大数据识别出来了。

可见，即使是自认为道德非常高尚的恐怖分子，其人性当中贪小便宜、规避损失、会有成本和收益核算的这一点点念头，还是会让他暴露。

（吕丽妮荐自《罗辑思维：我懂你的知识焦虑》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