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昱晔
假期里,父亲把我送到了一家小书店打零工,让我体会生活的艰辛,明白高考的重大意义。
这是一家小店,阴暗潮湿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一切都表明这里少有客人光顾。店主是个很和蔼的中年妇女。我按照父亲的吩咐喊了她一声“梅姨”,她慈爱地笑了笑。两天后,梅姨把店交付给了我,提着行李箱走了。
我守着这家偶有人来的店,安静地为下次考试做着准备。门前有人影晃过来晃过去,但进店的人很少。偶尔有好奇的孩子伸长脖子向里张望,但你还没来得及抬头,他便没了踪影,丢下一地昏暗与冷清。
愿意来到这间小屋的,是清晨的那道阳光。它每天缓缓地爬过积了灰尘的窗框,慵懒地斜射进来,傍晚的时候又把最后一缕夕阳抽走。
偶尔还是有人愿意来这里的,譬如那个满头白发,穿着有些旧的中山装的老人。他是在一天早晨来到这里的,我无法想象一个拄着拐的老人是怎样在最早班公交车还没有运行的时候来到这里的。我也无法准确地描述这个老人看到书店已经开门后眼中兴奋的光芒。我只记得他是来找一本早已停刊的摄影杂志的。那本杂志在前两年就停刊了,因为销量不佳。
老人在我找寻的过程中一直叹气,大意是感叹现在的青年人没有多少真正爱好摄影,而只是把摄影当作一种谋生的手段罢了。他说了很多,只是声音很轻,大概是说给自己听的吧。因为这本书,老人连着来了好几天,还一直拿着一个小笔记本一边看一边记录着。这位老人的穿着很讲究,谈吐也很高雅,看得出来是高校毕业的文化人。但他舍不得买这本书。我明白,他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认为把这么珍贵的一本书据为己有是不道德的。他想让学习摄影的人也能在这里找到一本真正讲摄影的书,而不是在网上随便找一些快速教程。
老人那天没有来。可能因为他的腿脚实在不允许他再一个人出门了。他可能再也没有摄影的机会了。
还愿意来这样一家小书店的,是对面小区里的一个男孩。每个下午,他都会按时在店里找一本园艺方面的书籍。书上每一个字他都不肯放过,他阅读的表情让我领会了“如饥似渴”这个词语的含义。他的家境不能用“优越”来形容,仅从他的穿戴便可知道他家的条件是如何让人羡慕。他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花草,甚至梦想着能够每天都和花草在一起。可是,他的愿望看来是不大可能实现了。因为几乎每次他在看这些书的时候,都会被他的母亲叫回家去。后来我知道,他母亲的愿望是让他一心一意地学习,考一个好成绩,以此在同事们讨论孩子的教育时能继续得到赞美。
我曾问过那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为什么在这个年纪还在学习摄影。他的回答耐人寻味,只有两个字:喜欢。到底喜欢什么?完成作品那一瞬间的兴奋,学习的乐趣,抑或是欣赏别人作品时对美的感触?我不得而知。
只是我忽然明白了:学习并非所有人的谋生之路,就像那位老人,他是名校畢业的大学生,有着优越的物质生活,不必为谋生而学习,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学习。高考前的竞争其实只是简单的生存竞争,并不能以此断定你是否优秀。因为有好多温暖的、美好的、更有意义的事情与高考没有关系,比如那个小男孩对花草的喜爱。
在当今这个时代,高考的铁轨似乎无人能够撼动。我只希望,对于这些高考之外的美好,我们的社会能够多一点宽容与呵护!
【作者系甘肃省嘉峪关市一中高一(3)班学生,指导教师:张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