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山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学校上课,当有人去学校告诉我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哭了。
白雪老师紧紧地搂着我,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劝着我说:“孩子,不要哭了,妈妈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妈妈。”白老师说着,自己的眼泪亦夺眶而出,滴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哭得更厉害了。白老师停下了课,陪着我回家,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挤满了人,妈妈安卧在门板上,我拨开众人扑向了妈妈。本家的一个舅母一下把我抱离了妈妈的遗体,我记得她说:“孩子,妈妈不在了,哭不回来了,不要让眼泪落在妈妈的脸上,舅母就是你的妈妈……”舅母也已经泣不成声了,我撕扯着要再次扑向妈妈:“妈妈,你不能不要我啊,你走了,别人会欺负我的,妈——妈……”
“孩子,有舅母在,没人敢欺负你。”舅母一边哭着一边紧紧地抱住我,众人也陪着我们伤心地流泪,直到我哭得没了力气,妈妈被人装进棺材埋进了土里……从此,我便没有了妈妈。
妈妈自从一生下我,就得了传染性的肺结核病,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结核病基本上就是不治之症,靠打青链霉素针和口服异烟井药片维持生命,再加上生活艰苦,营养不足,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姥姥饲养了几只鸡,生的蛋除了换回油盐酱醋外,剩下的就留着给妈妈补身体。记得在我大约三四岁的一个早晨,姥姥煎了一个鸡蛋端给妈妈后,把煎蛋的锅添了点水烧开了盛了一碗给我,她便去忙别的事情了,回来时发现我端着碗正在吃鸡蛋,生气地埋怨起妈妈来:“闺女啊,你是病人你自己吃,不要管孩子,他将来有的是時候吃,再说你把给你碗里的鸡蛋给孩子吃,你就不怕把你的病传染给孩子吗?你糊涂啊闺女!”妈妈哭了,她对姥姥说:“妈妈呀,孩子还小,他也馋啊,看着孩子,我吃不下去啊,他是我的儿子啊!”我在旁边听着姥姥和妈妈的对话似懂非懂的,只见姥姥和妈妈娘俩哭作了一团。
我上学了,刚上学的第一个学期就得了双百分,当我把成绩单拿回家给妈妈看的时候,妈妈高兴得大哭一场,边哭边说:“我儿子有出息了!妈,快来看,你外孙考了双百分啦!”正在做饭的姥姥听到妈妈的喊叫,赶紧地从厨房边擦着手边走进了妈妈的房间,此时半躺在炕上的妈妈突然爬起身来,把站在炕边的我一下拥进了她的怀里,并在我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姥姥见状,赶紧把我拉回到自己的怀里,并埋怨起母亲来:“闺女啊,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你传染了孩子怎么办啊?”
妈妈使劲地咳嗽起来,继而放声大哭:“妈妈呀,我没用啊,我还不如死了好呢,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亲,老天爷啊,你不公平啊!”妈妈哭,姥姥也哭,我也哭,是喜是悲,是愁是乐,真的是五味杂陈,说不清楚的。
40多年过去了,妈妈的哭声还在耳边回荡,可是我却早已没有了妈妈。妈妈,你在那边还好吗?
责任编辑:曹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