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如何有效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已经成为我国现代化进程中不得不面对的一项艰巨任务。在“积极老龄化”背景下,以浙江、福建两地的360位老人作为主要调查对象,从人口学特征变量、社会参与频率、参与角色及退休后工作状态等角度分析和探讨老年人社会参与行为与成功老龄化的关系,并针对老年人自身的参与意愿与不同群体对其认知的偏差,以及社会给予的外部支持环境不一致等矛盾提出倡导终身化老年教育等解决思路。
关键词:积极老龄化;老年人;社会参与;终身化老年教育
作者简介:张如敏(1978-),女,浙江宁波人,宁波广播电视大学终身教育发展研究中心讲师,研究方向为老年学、老年教育。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7)12-0066-04
2015年我国60岁以上老人2.22亿,占总人口16.1%,预计2025年将突破3亿,人口老龄化已经不可逆转地成为21世纪上半叶新的基本国情,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的常态。早在2002年4月,马德里召开的联合国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就在“健康老龄化”的基础上提出了“积极老龄化”的新理念,并在发表的《政治宣言》中指出:“老年人的潜力是未来发展强有力的基础。为了满足老年人的期望和社会的需求,应当让老年人参与社会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生活。探索老年人充分融入和参与社会;使老年人能够更有效地为社区和社会的发展作贡献;并且按照老年人的需要,逐步改善照料和支持。”[1]“积极老龄化”理念强调老年人的主动参与意识,主要包括了健康、参与和保障三个基本支柱,其精髓及核心即为“参与”。可见,保持老年人参与社会的活跃性,不仅仅是老年群体个体适应社会,感受生命价值和意义,过好晚年生活的一个选择,同时也是国家和社会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的重要举措。
一、老年社会参与的概述
(一)概念界定
对于老年人社会参与行为的界定,目前国际上尚未形成一致的建议。日本总务厅统计局把老年社会参与看作是一种“社会劳动”,可分为有偿和无偿两类。谢布鲁斯大学医学系老年研究中心认为老年社会参与行为是老年人个体所扮演的社会角色和当前所进行的活动,该行为不止包括社会劳动,也包括与社会联系所相关的一切日常活动,如吃饭、洗澡、家务、运动等。A.Bukov、I.Maas和T.Lampert等人则认为社会参与是一种社会导向下的与他人分享资源的行为[1],被分享的资源可以是时间、特殊才能、资历以及社会知识和社交能力等。可见,国外学者对社会参与的界定可涵盖个人价值层面、互动层面和社会层面三个层面的内容。国内理论界对老年社会参与行为的研究则通常会和1994年首次提出包括“老有所为”等“五个老有”目标的《中国老龄工作七年发展纲要(1994-2000)》结合起来。老年人社会参与行为的主体也从1986年颁发的《支持离退休专业技术人员继续发挥作用》暂行规定中提到的“离退休干部”,扩大到1996年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权益保护法》国家基本法确立的“全体老年人”参与社会的权利和变化[2]。而目前争议最多的,同样还是关于社会参与行为的范围界定。
本文认为,单一的根据有无报酬或参与活动的形式和性质不能够准确说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边界和内涵。老年人既是社会发展的参与者,又是社会成果的分享者。老年人的社会参与行为是指老年人以各种角色的扮演和介入方式,体现自身价值、保持与社会互动、实现社会资源共享的行为,具体可包括各类经济、政治、文化活动,以及其他与社会相关联的一切活动。
(二)理论依据
老年人参与社会行为的目的是什么?个体在进入老年期之后是否还需要保持社会参与的积极性?老年社会学、老年心理学中众多影响老年人社会活动行为的理论观点从社会互动的角度,为老年期社会参与行为的理论体系构建,以及相关研究和实践的开展提供了理论支撑和解释。
譬如微观层面的活动理论认为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取决于周围的条件能否使他们继续承担和保持原有的社会角色和关系。当他们在老年期必须放弃有些角色时,能否找到某种替代角色,进而在新角色中保持活跃并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就显得尤为重要。与活动理论不同,连续性理论则更关注老年人群的个性化社会参与行为,并认为个体的人格特征与社会情境相适应的人幸福感较高。连续性理论亦被用来解释人们在退休后希望能够尽量保持中年期的生活方式、自尊和价值观[3]。社会情感选择理论把老年人社会关系数量的减少,看作是生活条件改变导致的向长期、高质量关系的转移。这一理论可用于指导老年人社会参与活动的设计,在设计中应避免强制性的、无差异化的统一安排,应尽量为老人提供更多能够产生积极情感体验的活动[4]。另外,宏观层面的社会损害与重建理论认为由于社会对老年群体消极的标签式的社会态度以及缺乏關心和服务,久而久之使老人产生消极和依赖心理,丧失原先的独立自主能力,从而加速老化。可以通过改变社会对老年人的态度和提供老年人充分的支持体系,重建老年人的信心与适应技巧。老年人远比人们认为的更具能力,应鼓励老人积极主动地参与社会活动,增加他们对生活的满意度,引导他们对自己产生更多的积极看法,重建老年人的信心与适应技巧,这样能够避免老人社交生活的瓦解[5]。
二、老年社会参与的实证研究
以上这些经典的社会学、心理学理论从不同的视角解释了老年社会参与行为的目的和动机(内因)、以及社会环境的改变与老年人生活质量的变化(外因)。基于此,我们认为老年期社会参与行为可以作为积极老龄化的有效途径,但关于社会参与行为对成功老龄化的影响因素研究,目前尚未形成统一。
(一)研究对象与方法
根据这一假设,我们以方便取样和入户访问相结合的方式对浙江、福建两地共360位健康老人进行了调查[6]。本次调查共发放360份问卷,剔除错答、漏答率过高等无效问卷53份,共回收有效问卷307份,有效回收率为85.3%。调查问卷包含了社会参与度和成功老龄化两个方面的内容,前者主要对被调查老人的基本信息进行采集,并分析其与社会参与行为的相关性。后者从老年人的生理、心理和社会层面对成功老龄化进行打分,并从社会参与度的三个方面(老年人一般社会活动的参与频率、参与活动中的角色和退休后的工作状态等)来分析其与成功老龄化的关系。问卷中的所有数据使用SPSS19.0进行分析处理,对数据进行了描述统计、单因素方差分析、差异检验及回归分析。
(二)结果分析
首先,在被调查老人的人口学基本信息数据中分析显示,307位老人中男性有99位(32.2%)、女性有208位(67.8%)。他们的年龄范围从55到88岁,平均年龄65.8岁;其中农村户口76人(24.8%),城镇户口231人(75.2%);有配偶274人(89.3%),无配偶(含丧偶)33人(10.7%);独居老人42人(13.7%),与家人同住的246人(80.1%),群居老人19人(6.2%);受教育程度在小学及以下的52人(16.9%),中学程度200人(65.1%),大专及以上55人(17.9%)。经独立样本t检验,以中间值2.5为参照,被调查老年人的成功老龄化平均得分为(2.96±0.45,t=17.90),处于中等水平;且城镇老人得分高于农村老人。另外,性别及配偶情况对成功老龄化得分不存在影响。经单因素方差分析进一步比较后发现,80岁以上年龄段的成功老龄化平均得分显著低于其他年龄段、与家人同住和群居老人的得分显著高于独居老人、受教育程度高的老人得分显著高于受教育程度低的老人、收入高的得分高于收入低的。以上结果显示,老年群体不同的居住地、年龄段、居住状况、教育背景、收入状况等因素对老人实现成功老龄化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另外,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老人的受教程度和收入水平的差异对老人的社会参与程度也有着显著影响。受教程度与收入水平越高,社会参与程度得分越高,而老人的性别、年龄、配偶情况及居住状况等均对其社会参与程度无显著影响。
随后,以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与成功老龄化得分进行相关分析。老年人社会参与程度的三个方面(参与频率、参与角色、工作状态)与成功老龄化得分均存在着显著性正相关,相关系数依次为0.22、0.18、0.12(P<0.05)。经过单因素方差分析进一步比较后发现,不同程度的社会参与度对成功老龄化有着显著差异(F=2.81,P<0.05),并且社会参与频率、社会参与角色和退休后的工作状态都对成功老龄化的得分存在差异。如表1所示,社会参与频率“较多”的老人在成功老龄化的得分显著高于社会参与频率“一般”和“较少”的。社会参与角色为“积极参与”的得分高于“被动参与”的,但社会参与角色为“核心成员”的成功老龄化得分并未和其他类别的角色有显著差异。退休后的工作状态处于“一定程度上脱离”的得分高于“完全脱离”,而退休后工作状态为“基本没脱离”的得分与其他选项的得分无显著差异。
最后,我们又以成功老龄化得分为因变量,将老年人口学变量作为第一层引入模型,将社会参与度的三项指标作为第二层引入模型进行分层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老年群体的性别、配偶情况等对成功老龄化得分的相关不显著,而受教情况、收入水平可以正向预测成功老龄化。相对来讲,受教水平和收入水平低的老年人较难实现成功老龄化。另外,在控制性别、年龄等基本人口学变量后,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参与频率、参与活动的角色和退休后的工作状态显示均可正向预测成功老龄化。
三、反思和对策
以上研究结果可见,浙江、福建两地的老人在成功老龄化状态上总体处于中等水平,老年群体的社会参与行为及其参与程度对于提升老人自身的身心健康水平、实现成功老龄化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作为老龄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国家,在老龄化日益加剧的状况下,引导老年人参与社会发展,也是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保持社会活力、实现社会和谐,提高整体民族素质的重要途径,是我国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建立和谐社会的重要战略措施。然而,就目前我国老年社会参与的现实情况来看,老人参与意愿不高,总体参与水平低是一个客观事实。老年人在社会参与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种种矛盾,大多与老人自身的参与意愿和不同群体对老年人认知的偏差,以及社会给予的外部支持环境不一致等综合因素有关[6]。为鼓励更多老年人参与社会各类活动、保障他们参与社会的权利,本文给出如下建议和对策。
(一)倡导“终身化”老年教育,实现代际互助和团结
解决“老人自身的参与意愿和不同群体对老年人认知不一致”这一矛盾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倡导“终身化”老年教育。美国洛杉矶南加州大学的老年教育学专家皮特森(D.A.peterson)曾对“老年教育”进行定义,认为老年教育应该包括三个层面的内容:一为老年人提供相关教育;二为广大群众提供相关的老龄化知识;三为老龄研究所和相关研究人员提供教育。老年教育作为终身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建设学习型社会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但长期以来,我国老年教育的目标、对象和内容显得有些单一。现有的老年教育,无论是老年大学还是社区老年教育大都以追求老人个人生活在精神层面的提高、陶冶情操为目标,体育、舞蹈、音乐、戏曲等娱乐休闲类课程是现阶段老年教育的主要内容,老年教育的受教对象也仅仅局限于老年人。然而,随着人口老龄问题的加剧,这种局面急需改观。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学习会議上强调“要在全社会开展人口老龄化国情教育、老龄政策法规教育,引导全社会增强接纳、尊重、帮助老年人的关爱意识和老年人自尊、自立、自强的自爱意识”。国务院办公厅于近日发布的《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主要任务中也提出“丰富老年教育内容和形式,以积极开展老年人思想道德、职业技能、代际沟通、生命尊严等方面教育的形式帮助老年人实现人生价值”,并强调“积极开发老年人力资源。为其参与经济社会活动搭建平台,提供教育支持”。
“终身化”老年教育可以说是贯穿人一生的生命周期教育,包括青少年儿童在内的以社会全年龄层为对象的人群都应该接受毕生发展方面的老年教育,需要有针对性地为不同阶段的人群设计不同的教学目标。从出生到成年直至老年,人的发展不会停止。老年化并不只代表了衰退,而是继续成长和消退并行的一个过程。长期忽视其他年龄层的老龄化教育,缺少针对全年龄层的生命周期教育会为代际冲突埋下隐患。通过“终身化”老年教育,一方面可以消除青少年、乃至整个社会对老年人普遍存在的刻板印象认知偏差和年龄歧视现象,学会欣赏和尊重老年人在社会参与中所做出的贡献,以减轻老年人在社会参与活动中产生的代际矛盾;另一方面也能帮助老年人转变观念,树立正确的老龄观,积极看待生活、参与社会,实现自我价值;同时还可以帮助中年人提前规划,向即将进入的老年期顺利过渡。
(二)合力构建支持服务平台,创造良好的社会参与环境
为解决社会外部环境的支持不充分问题,应积极疏通老年社会参与渠道,完善相关制度与保障机制,充分发挥政府、社区、家庭在老年社会参与活动中的重要作用。各级政府可通过立法和政策干预等方式来鼓励和支持老年人参与社会,逐步把老年人力资源纳入人力资源开发的总体规划,为他们创造宽松的社会条件并提供精神和物质保障,以减少老人在社会参与活动中产生的挫败感。另一方面,社区在老年社会参与活动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积极推进社区建设,发挥社区便利的沟通环境和丰富的社会资源,为老人搭建“家门口”的社会参与平台,也是推进老年社会参与的最为现实可行的办法。此外,还需重视老人的家庭支持、加强家庭建设,教育引导人们自觉承担家庭责任、树立良好家风,巩固家庭养老基础地位。总之,全社会合力构建老年社会参与的支持服务平台,在机制、人员、资金等方面提供全面保障,创造良好的社会参与环境,鼓励老人根据自身情况,选择适合的方式继续参与社会,满足老年群体自尊与自我实现的需求,感受自身价值的提升。
参考文献:
[1]段世江,张辉.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概念和理论基础研究[J].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8,10(3):82-84.
[2]李宗华.近30年来关于老年人社会参与研究的综述[J].东岳论丛,2009,30(8):60-64.
[3]叶忠海.老年教育学通论[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14:40-41.
[4][美]劳拉·E·伯克.伯克毕生发展心理学:从青年到老年[M].陈会昌,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201-225.
[5]张志杰,王铭维.老年心理学[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43-145.
[6]蒋怀滨,吴靖雯,张如敏,等.老年人社会参与与成功老龄化的关系研究[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129-132.
责任编辑 王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