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王世明 特约撰稿 黄剑婷
蓝伟光:人生爱拼才会赢
文/本刊记者 王世明 特约撰稿 黄剑婷
无论在中国还是新加坡,在学界还是商界,蓝伟光都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生于中国福建,创业于狮城新加坡,兴业于神州热土,仅用20多年光景便写就了属于自己的传奇人生——在商界,他是身家数亿、荣登福布斯富豪榜的优秀企业家;在学界,他是功勋卓著、被誉为“中国生物膜技术教父”的科学家;生活中,他更像个江湖侠士,豪气四溢,播善洒爱;工作中,他则是大家公认的“拼命三郎”,虽年过五十,仍奔波于世界各地。
蓝伟光很忙。作为拥有近50家全资和控股子公司,拥有控股和参股两家上市公司的新加坡三达国际集团的总裁,他的忙碌程度可想而知。2017年4月22日,应邀回福建参加厦门市2016年度专利奖颁奖盛典的蓝伟光博士,于百忙中接受了《商业文化》杂志记者的专访。
记者:蓝博士您好,闽商自古以来就有着“敢为天下先,敢做领头羊”的精神,不管天南海北,只要有市场,就会有闽商奔波的足迹。作为闽商中的杰出代表,请介绍一下您是怎样走上经商之路的?
蓝伟光:我出生在福建省武平县的一个小山村,是个地地道道的客家人。上世纪80年代,武平还很贫穷与落后,读书是乡村孩子通向外界的唯一跳板。和许多乡村孩子相比,我的求学之路是一帆风顺的。从小学开始,我学习就十分用功,尤其擅长数学、化学,对数字特别敏感,记忆力也特别好,家长和老师都称我是“活电话簿”。
通过努力,高考时,我以全省高考化学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进厦门大学化学系。大学毕业后,我又幸运地进入由著名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老先生亲手创办,迄今已有90多年历史的集美大学,成为一名令人羡慕的大学教师。
也许是骨子里特有的闽商基因吧,参加教育工作后,我并不安于做一名大学教师。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下海经商的大潮刚刚在中国大地兴起,我有些按捺不住,产生了跃跃欲试的想法。在两位大学同事的“引诱”下,我很快承包了老家武平县城一家濒临倒闭的面包厂,从此走上了经商之路。
记者:放弃稳定的大学教师工作,从一家濒临倒闭的面包厂开启自己的商海之旅,别说在20多年前,就是在今天,也是需要勇气的。您是在这里捞取了自己事业的第一桶金吗?
蓝伟光:呵呵,我当时是真的希望通过承包这个面包厂捞取事业的第一桶金,但没有捞到。那时我是个没有一点商海阅历的“书呆子”,只会纸上谈兵,虽然踌躇满志,却无法运筹帷幄,现实也很快给了我重重一击。接手面包厂后没多久,便出现资金不足、员工流失等诸多问题,面包销量也随之日益减少。我想方设法,勉强维持了半年后,这家面包厂还是在我的手中破产了。可以说,我人生的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而且败得很惨,几乎让我一无所有。
记者:从大学教师转道经商,从本质上说,您当时还是一个文弱书生,面包厂破产对您的打击一定不小吧。重创之下您选择了到新加坡读博,当时的选择是一种逃避吗?
蓝伟光:不是逃避。我不是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人,也不相信会随随便便成功。那时我才20多岁,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尽管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面包厂破产对我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但打击归打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破产的面包厂带给我的收获也是巨大的,甚至影响和改变了我的人生。面包厂的破产让我认识到,做生意光有敢于打拼的胆识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有专业的本领和专注的精神。
从此以后,我开创的每一项事业,都与我的所学专业紧密相连。也正是为了提高和丰富自己的专业学识,1991年,我选择了去新加坡国立大学化学系攻读博士学位,继续给自己的专业充电,以期在化学科研领域上求得更好的深造和突破。
在新加坡读博士期间,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仅用两年多时间,就拿到了博士学位,这在国大当时是很少见的,并在国际著名的分析化学与生物化学杂志上发表了14篇论文,远远超出了一般博士的论文发表量,成为当时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生中发表科研论文最多的拔尖人才。
记者:确实了不起。那时您才三十出头,就取得了如此不菲的科研成果,仅凭这些,您完全可以轻松地到新加坡或中国相关科研机构从事专业的科研工作。您当时想过这些吗?是什么动力让您在第一次创业失败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创业?
蓝伟光:我没有想过到科研机构从事专业的科研工作。虽然第一次创业失败了,但创业的种子已经深植于我的心中。博士毕业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立足专业开始“二次创业”,这是骨子里的东西。但我知道自己当时缺少创业所必须的“实战”经验,为了补上这一课,我没有急于求成、盲目创业,而是本着学习的心态,到新加坡一家水处理公司工作,出任该公司驻中国区的首席代表。任职期间,我与中国国内许多制药、染料企业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随着专业技术的日臻成熟和客户的越来越多,我决定利用专业所学,专门从事膜应用技术研发,由此开启自己的“二次创业”。我曾和媒体朋友算过一笔账,要想获得100万美元的诺贝尔化学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把自己掌握的知识用来创办公司,将高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那么100万美元的目标其实并不遥远。1996年,根据中国庞大的市场需求,我在福建厦门火炬创业园创办了自己的膜科技公司,白手起家,专业研发制造“中国膜”。
应用技术研发又该如何解读?
蓝伟光领导的三达国际集团在国内外投建了近30个污水处理厂。
记者:我看过一些关于您的报道,记者朋友都喜欢称您为“膜”法师、“膜”术师。对普通百姓来说,“膜”是个既熟悉又陌生、既直白又高深的字眼。您能给我们简单地介绍一下“膜”的概念吗?您所从事的膜
蓝伟光:许多记者朋友都问到这个问题。膜是什么?膜是一种具有特殊选择性分离功能的无机或高分子材料,能把流体分隔成不相通的两部分,使其中一种或几种物质透过,而将其他物质分离出来。目前,商品化的膜品种在生物制药领域有抗生素、维生素等医药产品膜工艺。
膜技术是指以压力为推动力,依靠膜的选择进行分离、纯化与浓缩。选择适当的膜分离过程,可以代替传统的蒸馏蒸发、真空过滤、浓缩抽提、离子交换等多种生产工艺。如今,膜技术在生物制药领域应用众多,如各种发酵液分离、过滤、抗生素的浓缩等。青霉素、头孢菌素、大观霉素、卡那霉素、泰乐霉素、利福霉素、德古霉素、红霉素、头孢派酮钠、维生素C、维生素B12、异维生素C钠等医药产品的生产过程,也都同膜有关。
我认为,膜分离技术是20世纪末到21世纪最有发展前途的技术,除了广泛应用于生物制药领域,也将在化工、石油、染料、纺织、电子、冶金、食品、饮料、环保资源再生利用等领域派上大用场。
记者:上世纪90年代初,几乎很少有人听说过“膜”的概念。在这样一种科技相对落后和信息闭塞的背景下,想研发和推广新生的膜工艺技术,其困难可想而知。最初的艰难您们是怎么度过来的?
蓝伟光:当时没几个人相信膜技术,有的默默观望,有的不屑一顾。膜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大家都劝我,不要去挑战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科研课题”。所以说,最初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是一个人在孤军作战。中国有句老话叫“打虎亲兄弟”,在我事业举步维艰的时候,弟弟新光和春光毫不犹豫地辞去稳定的工作,跟我一起推广膜工艺技术。
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我们三兄弟每天开着载重0.75吨的小皮卡汽车,装着实验装置,主动到制药厂免费帮人家做分离实验,实验成功了,就卖出去一套技术。就这样,一辆小皮卡汽车载着我们走遍了全国,曾经不被认可的膜工艺技术也开始渐渐走进人们的视线。
随着膜技术市场应用面的不断拓宽,技术要求日益提高,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在挑战面前,我们科学规划,稳步前进。我始终认为,好的技术必须和市场需求完美结合,只有把市场难题作为科研的课题去一一攻克,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公司做大后,我们开始听到销售人员的抱怨了:对手无序压低价格、胡乱承诺不择手段争取订单等等。对此,我们的竞争哲理是:“把竞争对手渐渐变成自己的合作伙伴”。商海实践告诉我,市场竞争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伙伴,只有永远的利益。凡以为有敌人的竞争者,最终大多是竞争中的失败者。对于无序竞争,我们坚持用两条准则应对:一是坚持技术上的创新,不断提升技术竞争力,不断拓展自身技术优势领域,让产品向上、下游延伸,永远走在同行前面。因为技术一路领先的缘故,许多原来在某一层面、某一产品、项目的对手,最终成了三达膜或上游或下游产品的代理商、服务商或合作伙伴。
记者:三达膜科技目前在业界处于一种怎样的领先地位?
蓝伟光:业内人士都知道,谁掌握了“膜”技术,谁就掌握了化学工业的明天。一路走来,三达膜科技在“膜”技术行业独占鳌头,创下数个中国领先:领先在中国成功推广发酵液过滤分离技术,如今每天有超过4万吨的发酵液经过三达膜分离系统的处理;最早在中国创造“纳滤”这一中文词汇,并推广应用纳滤技术,被誉为“纳滤之父”。目前已经销售膜面积超过10万平方米的纳滤系统,广泛应用于医药、食品、化工、中水回用等领域;领先将超滤、纳滤、连续离交技术综合应用于维生素C、青霉素、7—ACA的生产,实现了中国医药工业三大战略产品生产技术领先全球的梦想;成功开发染料脱盐技术,改写了中国食品染料生产的国家行业标准,使中国食品染料工业占据全球75%的市场份额;领先设计出连续式发酵过滤、纳滤浓缩膜分离系统,并获得国家专利;领先成立膜清洗研究和生产部门,目前开发的专用膜清洗剂种类有几十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三达开发创新出的一系列适合中国传统工业分离纯化升级改造的膜工艺过程,占领了全国维生素C和青霉素、抗生素、染料生产等领域膜应用市场的半壁江山,全中国的维生素、头孢菌素、青霉素三大医药品种发酵液的分离技术都是三达做的,所有做VC的药厂都用三达的膜法生产工艺。
2003年6月,我创办的新达科技集团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主板成功上市,开启了三达国际事业发展的新篇章。同年12月,新达科技集团荣登德勤“亚太区高科技高成长500强”企业排名榜,名列第28位。如今,三达国际集团在全球拥有全资和控股子公司近50家,成为中国知名的膜科技公司之一,在国内外投建了近30个污水处理厂。三达科技团队自主研发适合中国传统工业分离的“膜”工艺近1000项,绝大部分为中国首创,有的达到国际先进水平。2015年10月,在以“辉煌二十载,成就大未来”为主题的中国膜工业协会20周年庆典上,三达膜环境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被评为“典范企业”;2017年3月,在2016年度第14届中国水业企业颁奖典礼上,三达膜获得了"工业及园区水处理领域领先企业"殊荣,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三达团队过去多年来深耕膜法工业水处理技术,为工业园区提供基于膜技术的高污染、难治理的污废水处理解决方案所做的工作,获得了业界的认可与肯定。
记者:2008年,三达国际依托自主研发的纳滤芯净水技术进军饮用水市场。当时三达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您是怎么想到做这个项目的?
蓝伟光:研发推出纳滤芯净水技术是偶然也是必然。说其偶然,是源于一次朋友间的笑谈。当时一位与我合作的商业朋友笑着对我说:你蓝伟光的名字在工业领域响当当,在寻常百姓中却没人知道,你能不能搞一个膜的家庭应用技术啊?听了他的笑谈,我首先想到了“膜”技术在饮用水上的应用。说其必然,是因为近20年来,我一直在新加坡和中国两地从事与水质净化与清洁生产相关的研发、应用与推广工作,几乎走遍了中国每一个大中城市。我所创办的三达膜,为包括中国几乎所有制药巨头在内的1000多家企业提供水质净化与清洁生产技术与服务,我太了解中国的水质了。在我看来,研发纳滤芯净水技术,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企业家事业发展的需求,而是一个企业家必须肩负的社会责任。
记者:据说当时国内饮用水两大阵营正面临着“矿泉水”和“纯净水”谁优谁劣的行业纷争。在一片纷争之中,三达“纳滤芯净水器”是何以横空问世的?
蓝伟光:应该说,当时的水污染问题已经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矿泉水”和“纯净水”两大饮用水阵营之间的纷争,也说明了人们对饮用水质量提出了高要求。当时的纷争是:前者质疑后者过滤得太干净,把一些矿物质都给过滤没了,活水变成了死水;后者倒过头来也在攻击前者过滤未净,保住矿物质的同时,化学微污染也给留下来了。现在看来,这场纷争是科技创新过程中,必然产生的科技火花。
三达无疑是这场行业技术纷争的受益者。我认识到,当时中国的饮用水市场正缺少一种既可以滤掉有害物质,又可以留住矿物质的水处理技术。这些,为我们随后进行的纳滤芯净水技术研发提供了有益的思考。经过多年的研发,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三达“纳滤芯净水器”诞生了。这种“纳滤芯净水器”可以真正“达到安全、达到健康、达到环保”,与三达国际集团的名称不谋而合。在推广净水新技术、建立净水新标准,引领饮水新概念上,三达走在了科技时代的前列。如今,三达的“纳滤芯净水器”已经销售到世界各地,成为三达膜技术产业未来重要的支柱产品。看似深奥的“纳滤芯”、“膜”技术,通过一台台精美的三达“纳滤芯净水器”,飞入了寻常百姓家。2017年4月,由蓝伟光博士率团队研发的“一种涂层复合陶瓷滤芯的制备方法”在众多参评专利中脱颖而出,荣获2016年度厦门市专利奖唯一的一项特等奖。
蓝伟光虽然创业在新加坡,但他的事业却和中国经济发展紧密地连在一起。
有人说,蓝伟光是企业家里最好的学者,又是学者里最好的企业家,这话一点儿也不为过。在学界,他是北京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等世界著名学府的兼职教授,是厦门大学水科技与政策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福建省膜分离工程技术中心主任;在商界,他是亚太海水淡化协会副会长、新加坡-中国科学技术促进会副会长、中国膜工业协会副理事长,登上了《亚洲周刊》“亚洲杰出华人青年企业家奖”荣誉榜,获得了中国国务院侨办颁发的“杰出创业奖”、中国技术市场协会颁发的“金桥奖”、中国膜工业协会颁发的“特殊贡献人物奖”以及《水处理技术》“突出专家奖”、中国侨界贡献奖之“创新人才奖”、“2017中国净水年度人物”称号等多项荣誉。
当今时代,像蓝伟光这样,集科学家的创新理念和企业家的商业头脑于一身的人,并不多见。特别是他事业成功后对公益慈善事业和家乡教育事业的大爱付出,让人感受到了一个企业家沉甸甸的社会责任。2001年至今,蓝伟光携两位胞弟捐出本金1000万元,在家乡创立了以父亲名字命名的“蓝启林慈善教育基金会”;2002年以来,蓝伟光在厦门大学设立三达奖学金,先后捐资1000余万元支持母校教育事业;2015年1月,蓝启林慈善教育基金会联合福建省侨办,向23个省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捐赠了总价值1150万元的净水机……
快捷的语速,宏亮的声音,慎密的思维,跳跃的情感——采访中,蓝伟光独到的见解,奔涌的激情,一次次将记者的思想点燃。“在中国,有一首家喻户晓的闽南歌曲叫《爱拼才会赢》,这首歌曲正是闽商‘爱拼敢赢’的性格写照。”采访结束时,蓝伟光告诉记者,“我事业的成功,也归功于‘爱拼才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