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
摘 要:根据弱势“语言相对论”的分析,语言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人们的思维方式及其行为习惯,
通过介绍“纸杯”对人们思维的诱导情形,从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出发,阐明了“纸杯”这个词对思维的误导过程,得出“纸杯”影响思维的原因。
关键词:沃尔夫假说 思维误导 认知语言 结构主义
一、引言
针对语言相对论,国外学者做了大量的实验调查[1],Brown和Lenneberg(1954)以颜色词为例,证明出颜色的识别和记忆能力受到色彩词汇的影响。Loftus和Zanni(1975)选取了英语冠词作为变量证明提问方式会影响证人所提供的信息。Hoffman等人(1986)证明语言某方面越精确,使用该语言的人们对该方面也越了解。Lucy(1996)的数字系统对应的数字认知。国内的王颖冲(2011)教授也肯定沃尔夫假说的价值性,他认为沃尔夫假说的真正价值在于强调了语言的主体性,解释语言与思维的双向联系,使得语言隶属于思维的定势就此打破。虽然学者们的观点不尽相同,但是大多数学者观点都是决定思维的绝不仅仅是语言,不同群体不同种族的人们生活的条件、历史、文化各不相同使得人们产生不同的思维。不同种族、不同地域(总之有一定差别的群体)可以从他们某些语言的差异上反映出他们不同的思维特点。
沃尔夫认为语言对思维特点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种是单个的词、词组和有限形式;第二种是某种语言的句子结构,同样的意义,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或者在A民族中属于a类的句子结构可能在B民族中属于b类结构,这种句子结构的不同会导致他们思维的不同;第三种是语法范畴的不同,可以得出该民族对世界、自然乃至宇宙的认识的不同,他们的思考方式、思考方法甚至行为都有区别。
大多的语言学家针对沃尔夫假说,基本都致力于证明假说的正确性或从宏观的角度阐明假说的世界性,很少探讨过语言为何能影响思维,因此,基于语言相对论,文章从“纸杯”这个单个词上讨论语言对思维的误导及形成缘由。
二、“纸杯”的误导表现
首先,我们从以下情形来看看,“纸杯”在实际运用当中,对我们行为的影响。
在家里的一次家庭聚会当中,由于人数众多,所以妈妈特意买了纸杯回来备用,在给客人添茶的时候,妈妈让在上幼儿园大班的妹妹去拿杯子过来,妹妹只看到了一打纸杯和两个玻璃杯,她拿了两个玻璃杯回来对妈妈说,“杯子不够”,妈妈看着不对,接着让已经上高中的姐姐去拿,姐姐便把纸杯都拿过来了。
在以上的实际情形中,为什么妹妹不知道拿纸杯呢?而姐姐却知道拿纸杯呢?语言“纸”在这个时候就对妹妹产生了误导,致使妹妹作出了错误的行为。
三、结构主义看“纸杯”的误导
“语言形式为情境套上某个定义,并由此做出某种程度的分析、归类,将它分配在一种世界格局中,而这一世界格局‘在很大程度是无意识地建立在一个社团语言习惯基础上的,我们总是以为我们社会的语言分析忠实的反映了现实,事实上并非如此。”[2]人们会被常有的语言思维模式影响,进而对一定的客观现实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从结构主义的角度来看,每种语言都有一个系统,语言中的各个意义单位构成这个系统,它们彼此成就彼此,以差异性互为存在。因此,语言系统中的任何词汇都有独特性,“纸”在物理学上有其独特的属性“通常为白色,固态,有很小的气味,微溶于水,密度比水小,质软”。由于纸是由植物纤维压缩而成,所以当纸遇到水时,水分子会渗透纸张的各个细小的纤维,呈现出的状态就是纸张破裂。所以在语言系统中“纸”它有其不同于“玻璃”“塑料”“钢”等物可质承水的差异性,同样的,在妹妹的语言系统里,她把“纸”分配到“不能承水”的格局里。因此,当妹妹第一次听到“纸杯”的时候,她理所应当地把它划分到“不能够承水”的格局中,看到只杯子的时候,她觉得“纸杯”不适合添茶。而相反的,在姐姐的语言系统里,“纸杯”是同“玻璃”“塑料”“钢”等可质承水物质一样的,所以妈妈让拿杯子添茶,她能立刻反应出是拿纸杯。
实际上,人们在创制一个符号的时(以“纸杯”为例),先看得到“纸杯”这个实际事物,然后形成某种概念(比如可用于承水的一次性纸杯),再创造出“纸杯”这个词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概念与实际事物的结合具有任意性,人们可能只是通过以往有关“纸”的这个词汇意义的简单的聚合联想而命名,比如“纸老虎”“纸人”“纸巾”“纸条”,又由于“纸杯”表面看起来“纸”好像居多,因此人们便简单地命名为“纸杯”,而没有把“可承水”当作命名的依据,从这点上说,符号的创建也具有某种主观性,仅仅以事物的某种特点命名,而遮盖住了事物的其他特点,甚至是重要的特点。
“人类并不仅仅生活在客观世界中,也不仅仅像一般人所理解的那样生活在特定的语言之中,语言成为人类社会的表达媒介。如果以为一个人可以不运用语言而是自己基本适应现实,或以为语言仅仅是一种解决特定的交际问题或思考的随性工具,那完全是一种错觉。事实是,‘现实世界在很大程度上无意识地建立在一个社团语言习惯基础上的我们看到、听到、以及其他方式获得的体验,大都基于我们社会的语言习惯中预置的某种解释。”[2]回到妹妹身上,妹妹第一次看到“纸杯”时,她会根据语言习惯试图对语言进行一种“预置解释”或者叫“试图解释”,此时,这种解释只能基于语言之上,她会试图仅仅从语言本身去解釋实际事物,这样就直接跳过了“纸杯”的“概念”理解,而是以她以前所知的语言系统中“纸”“不承水”的概念来理解“纸杯”的意义,最后她所构建的现实事物的解释与实际真实情况便产生了偏差。
四、从认知语言学看“纸杯”的误导
萨皮尔-沃尔夫假说的经典例子是“空煤气桶”,“空煤气桶”的“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使得人们把关注点放到了“空”上,好似该物体没有任何危险,而忽视了“煤气桶”(仍然不可靠近火源),结果引发了火灾。如果没有“空”,而是“煤气桶”,则会激活人们相关的警惕性。这如同妹妹对“纸杯”的认识一致,妹妹被“纸”吸引了注意力,觉得该物体不能承水,而忽视了“杯子”的特点。她凭借“纸”建立起一个偏离客观实际情况的“纸杯”=“不能承水”的虚拟认知模式。
妹妹對于“纸杯”的理解一方面来自原有语言系统,一方面来自认知。所谓认知,是指人认识外界事物、并对外界信息进行加工的过程。它包括感觉、知觉、记忆、思维、想象、言语等。认知语言学家认为,认知的基本途径是体验。体验分为通过器官去接触事物、感受世界得来的体验,和隐喻得来的体验。
所谓隐喻,根据Lakoff&Johnson的观点,隐喻是从一个概念域向另一个概念域的系统映射,是从始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在上文所提到的情形中,妹妹的始源域是“纸巾”“纸老虎”之类的偏重“纸”的东西,目标域是“纸杯”;而姐姐的始源域是“玻璃杯”“钢化杯”之类的偏重“杯”的东西,目标域也是“纸杯”。由于妹妹和姐姐所找的始源域不同,因此他们的映射过程也不同,映射过程的不同,映射的结果表现也不同。映射的结果可描述为这样一个过程:“在A屏幕上的有关因素会对B屏幕映射过来的影像做过滤性的筛选,决定着聚焦信息的形成。经过这种互相作用的过程之后,那些不很相关的特征在两屏幕映合后没能形成什么值得注意的映像,而某一或某些关键信息映合后产生了融合反应,成了注意的焦点,需要重点进行认知加工,而后就能显现语句的真正隐含意义。”[3]在听到“纸杯”的时候,妹妹会根据“纸巾”“纸老虎”去理解,映射的过程中她会有她自己的一套过滤或者筛选,留下她认为的关键信息“不承水”,这使得“不承水”成了她的焦点,然后她再以“不承水”去理解“纸杯”。相反的,姐姐在听到“纸杯”的时候,根据的是“玻璃杯”“钢化杯”去理解,映射的过程经过她的过滤或者筛选之后,留下的关键信息“可承水”,“承水”是她的焦点,然后她再以“承水”去理解“纸杯”。
同样的情境下,为什么姐姐和妹妹的反应却不一致,首先,通过隐喻认知的关键因素之一是语境,在认知外界事物的时候,隐喻主体与语境之间存在着一种互动关系,人们通过以往的经验和联想,努力寻找本体与喻体的关联。在喻体对本体的映射和两者的互动过程中,“主体对它们之间潜在的相似性特征进行了一系列推理和分析”[3]通过求同存异,找到本体和喻体的“统一点”,得出认知结果。所以,即使是同时第一次见到“纸杯”这个事物,因为对语境的认识以及映射过程中所需要的推理及分析的不同,幼儿园大班的妹妹同样达不到“可添茶”的理解,姐姐却可以。
其次大脑认知具有倾向性,人们在看到某个符号的时候,会根据自己已有的认知系统进行加工,选择性的理解、记忆、和反馈。知觉具有四个特性:整体性、选择性、恒常性和理解性。这几个特性符合一切认知的过程。由于“纸杯”仅仅是个词汇,在这里,本文抛开整体性,从选择性、恒常性和理解性解释妹妹与姐姐的语言差异。
选择性:“不同的人在同样的环境中,注意到的东西可能会不一样,这是因为,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经历、兴趣和需要等等,会把某些事物作为认知的重点,而将其它事物作为认知的背景。”[4]妹妹关注的焦点在“纸”,姐姐却在“杯”。恒常性:“就是当客观条件在一定范围内发生变化的时候,我们的知觉映象仍然保持一定的稳定性。”[4]虽然“纸老虎”已经变成了“纸杯”,可是妹妹仍然保留着对“纸老虎”的记忆,觉得它不能沾水。理解性:“体现在接受信息的时候,是否能将该信息纳入已有的知识网络。”[4]人们听到新的事物的时候,会把新事物与旧事物联系起来理解,做一种隐喻扩展。妹妹可能把“纸杯”和幼儿园的小红花联系起来。姐姐可能却和烧杯联系起来。知觉的特性会影响大脑对信息的选择,所以也会影响人们对事物的理解。这也就是为什么同样的情境下,妹妹和姐姐听到“纸杯”的反应不尽相同。
五、结语
无论从语言系统本身还是认知的角度上来说,语言对思维的误导是不可否认的,了解语言的误导成因可以帮助我们挣脱“语言的牢笼”,“纸杯”只是误导的“冰山一角”,要想不被语言控制,必须时刻警惕注意生活中的每个词汇。
注释:
[1]高一虹:《“实证性假设”与“启发性假说”——语言相对论的双重解读》,《世纪之交的中国应用语言学研究——第二届全国语言文字应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1998年。
[2]姚小平主编,高一虹等译,沃尔夫:《习惯性思维、行为与语言的关系》,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9-122页。
[3]赵虹:《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北京化工大学学报,2006年,第2期。
[4]北北:《怎样让大排不硬》,语言学午餐Ling-Lunch,2016年07月30日。
参考文献:
[1]陆卓元译,萨皮尔.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2]伍铁平.语言与思维关系新探[C].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
[3]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手稿[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
[4]胡壮麟.认知隐喻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5]王颖冲.语言与思维关系再认识[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1,(4).
[6]李光梅.认知语言学对隐喻的诠释[J].玉林师范学院学报,2006,(4).
[7]姚小平译,洪堡特.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37.
[8]Lakoff,G,&M,Johnson.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9]Sapir,E.language[M].N,Y:Harcourt brace,1921.
[10]Hoffuman,C,Lau,I&D,R,Johnnson.The linguistic relativity of person cognition:an English_Chinese comparison[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6,Vol,51(6):1097_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