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共十八大把生态文明纳入“五位一体”总布局,标志着建设美丽中国新时代的到来。生态文明建设中的科学理论指导和问题导向的交合,需要人们从对中国古代生态理念、西方绿色运动及其理论、国际社会的绿色理念获得灵感和借鉴,需要人们从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中得到理论支撑,需要立足现实,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历史经验和现实经验中明确前进的方向和增添前进的动力。
关键词:生态文明 国际比较视野 绿色运动 绿色新政
中图分类号:F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17)10(a)-150-04
推进生态文明(ecological civilization)建设,必须首先厘清生态文明的内涵,明确生态文明建设的主题,从而获得一个逻辑起点,即在科学理论的指导下展开。同时,生态文明建设还必须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即有一个现实起点,在解决具体问题中推进,需要“从差异性中发现问题,在重复性中寻找规律”[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总布局中的生态文明建设思想承接着中华文明的基本精神和生态伦理思想,替代主导人类的“物化文明”,成为生态文明的率先响应者。
1 生态文明时代的到来与对生态文明的解读
中華文化中包含有丰富的生态文明思想,是文明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文化基础和精神底蕴。《周易》里初见“见龙在田,天下文明”,唐代孔颖达将文明释为“经天纬地曰文,照临四方曰明”。“经天纬地”属改造自然的物质文明;“照临四方”属驱走愚昧的精神文明。避免污染、生态保护的律令也已出现,《逸周书》说:“禹之禁,春三月,山林不登斧斤。”《周礼》说:“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殷之法,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以儒释道为中心的中华文明包含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儒家的生态伦理及其生态智慧的核心是主张“天人合一”的德性。道家的生态智慧强调人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是一种自然主义的空灵智慧。佛教的生态智慧的核心是“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异”,启发人们通过参悟万物的本真提升生命。《周易》中“自强不息”和“厚德载物”与生态文明的内涵一致,要推动中华文化中的生态文明理念,“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激活其生命力,让中华文明同各国人民创造的多彩文明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精神指引”[2]。
经历了原始文明、农业文明,人类社会已进入工业文明三百年了。以机器的发明与运用为主要特征的工业文明,使征服自然的文化发展到极致,引发了环境污染、资源破坏、沙漠化、“城市病”等全球性问题。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生动地描述了破坏耕地和森林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强调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性。20世纪发生在西方国家的“世界八大公害事件”、烟雾事件,以及日本水俉病事件对人类造成的严重伤害,美国作家蕾切尔卡逊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对此作了详细的描述。由“黄色文明”“黑色文明”向“绿色文明”转型的时代即将到来。
据史料记载,黄土高原、渭河流域、太行山脉也曾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但由于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而变成黄土高坡。丝绸之路的湮没、敦煌古城和楼兰古城的衰落、蒙古草原和河北北部围场的荒漠化。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认真吸取的深刻教训。正如恩格斯深刻指出的那样:“我们不要过分地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3]。对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保护自然就是保护人类自身。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这是值得自豪和获得世界羡慕的地方。同时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们也积累了大量生态环境问题,成为明显的短板,成为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生态文明建设势在必行。
人与自然关系问题,是全世界所有国家都必须解答的问题。在西方国家它是一个后现代化的再发展问题,在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则是一个跨越式的现代化道路问题。西方国家对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与自然的开发和保护进行了广泛的探讨,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思想和观点,在实践上也形成了与社会主义合流的绿色运动,甚至也由群众运动上升为政府层面的绿色新政,但由于资本主义制度固有的局限性终未形成系统的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论。经过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30多年的实践,党的十八大报告阐述了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明确指出生态文明的核心是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阐明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内涵,提出了生态文明建设的途径,强调要走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道路。
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个新阶段,与西方国家生态文明不同的是,中国则是在工业文明过程中对工业文明“物化”倾向的一种超越。正是因为生态文明建设生长在东西方国家不同的土壤中,才开出色彩缤纷的生态文明理念之花。《生态文明是人类的第四文明》的作者认为,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与生态文明一起支撑和谐社会大厦[4]。这种观点通过对四大文明与和谐社会关系的探讨,是对“五位一体”认识的丰富和深化。潘岳在“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中认为,只有社会主义才会自觉承担起改善与保护全球生态环境的责任[5],从而阐明了当代生态文明建设的两种不同社会制度属性。陈瑞清在《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实现可持续发展》认为,人类即将迈入生态文明阶段,文化价值、生活方式、社会结构将深深打上生态化的印迹[6]。
作为新的社会发展形态和人类文明形态,生态文明意味着发展方式和思维方式生态化,是生态学与哲学、科学、生态学、经济学融合的交叉学科。生态文明的本质是人与自然和谐,其标志是美丽、健康、生态、和谐。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运行规律决定了生态文明必须走绿色、循环、低碳的发展模式,朝着生态好、生产优、生活美、生命强的方向发展。中华文明精神是建设生态文明的文化基础。一些西方生态学家提出生态伦理应 “东方转向”。1988年,75位诺贝尔奖得主集会巴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到两千五百年前去吸取孔子的智慧”[7]。
2 在“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中精准把握生态文明建设
生态文明建设是“五位一体”建设目标的重要组成部分,生态文明重在建设,它既是理想的境界又是现实的目标,既是生动的实践又是长期的过程,生态文明理想和目标的实现需要长期的建设过程[8]。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人类社会基本矛盾,既是人类社会发展动力论,又是人类社会结构论。列宁认为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既是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基本原理的坚守,又在俄国经济文化落后情况下对政治对经济巨大反作用的强调。普利汉诺夫,作为与列宁齐名的马克思主义者,在坚持唯物史观的基础上,以他那著名的包括生产力、经济制度、政治制度、社会心理、意识形态在内的“五项公式说”里,以社会心理中介作用的精细分析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毛泽东则把唯物史观中国化,将其概括为经济、政治、文化各自的功能及其相互关系。改革开放以来,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到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到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三位一体”,到加上和谐社会建设的“四位一体”,再到加上生态文明建设的“五位一体”总布局,通过活生生的社会实践,以人与人关系和人与自然关系的把握,深化了对社会主义的认识。
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19世纪的欧洲,探索解决资本主义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是当务之急,是无产阶级解放的迫切需要,他们首先面对的是人与人的对立关系的破解,至于人与自然的对立关系还没有充分暴露出来,因此它只是作为社会制度的自然基础而存在,没有成为研究的主要领域。但随着信息技术驱动下的经济发展的高歌猛进,经济和政治意义之外的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却紧张起来。问题是时代的号角,经济与社会及其人的发展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如何处理,就成为时代的重大课题摆上了人类的日程。社会主义与绿色运动在西方国家汇合的同时,在中国吹响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号角。生态文明,从内含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之中,单列出来与其他四项建设并列,凸显了它的重要性和独特性,但为什么又说它渗透于其中和贯穿于其间呢?难道说它没有自己的独特功能吗?理论的清醒才有道路探索上的自觉和自由。
首先,生态文明的核心就是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文明建设,是指人类改造自然的过程中主动保护自然,建设健康有序的生态环境。这是狭义的生态文明建设,其是“五位一体”总布局中的建设之一。其基本主张包括森林保护、土地利用、改进农耕、合理利用水资源、物种保护、大气保护、人口控制[9]。其次,建设广义上的生态文明将实现“人与人的和解”。除了包括狭义生态文明的全部主张,广义生态文明的基本主张还有政治清明、经济有序、国际和平、民族和睦、社会福利保障、人际关系和谐、正确的宣传与良好的教育。自然界既然是经济社会的基础和依托,那么,生态文明建设必须通过这些建设表现出来,在实现“人类同自然的和解”的同时也实现了“人类本身的和解”[10]。生态文明建设与经济建设是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与政治建设既是因果关系,又是包容关系;与文化建设既存在交叉关系,又存在重叠关系;与社会建设是相互支撑的关系。总之,生态文明建设是狭义生态文明建设和广义生态文明建设的有机统一。
3 国際社会视野中的生态文明建设
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国际社会背景是,国际社会对环境与发展关系的进一步认识。这种认识,以联合国的三次世界首脑会议为标志,可概括为三个阶段和四个模型。十八大提出的生态文明建设,学习和借鉴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国际经验。
生态文明理念提出和实践的50年历史,大致可以概括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62年~1972年):环境问题的提出阶段。第二阶段(1972年~1992年):可持续发展以及三个支柱的阶段。第三阶段(1992年~2012年):由民间呼吁上升到政府作为层面的绿色经济及其全球环境治理的阶段。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的《21世纪议程》,充分彰显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其以一贯一的中心思想,是强调经济、社会发展与资源、环境的协调。从环境与发展的二维模型到经济、社会、环境协调互动的可持续发展,再到强调政府、企业、社会等的合作治理的绿色经济,最后到强调发展质量所需要的三个层面模型及其四个方面的资本。生态哲学、生态伦理学、生态经济学、生态现代化理论是生态文明的理论基础,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是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哲学理论。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随着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的高速发展,单位产品中的资源和能量消耗过大,环境污染严重,生态环境恶化。党和国家已充分意识到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1997年党的十五大报告明确提出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2002年党的十六大以来,提出走新型工业化道路,建设生态文明的发展理念和战略举措。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将“建设生态文明”作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要求。2011年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明确要求“树立绿色、低碳发展理念”。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把生态文明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之中。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是中央全面专题部署生态文明建设的第一个文件。2015年9月2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提出要加快建立系统完整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为我国生态文明领域改革作出了顶层设计。
生态恶化和生态危机首先在西方国家出现,但由于受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制约,西方失去了发展生态文明的机会。可持续发展需要一场社会变革,这为中华民族的跨越式发展提供了机会。英国卡米拉·图尔明认为中国的“生态文明的概念关系到每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思考如何在地球上以一种新方式生活[1]”。
生态环境恶化的后果首先转嫁到工人阶级及其劳动人民的身上,从而在西方国家引发了保护环境与生态的绿色生态运动,并日渐与社会主义运动汇合,形成了生态社会主义思潮。生态社会主义试图用马克思主义作指导,探索西方国家的社会主义道路。生态社会主义逐渐成为左翼政治派别中的骨干力量。东欧和苏联剧变后,许多老共产党员加入了绿色组织,西方国家的一些政党也通过与绿党联合提高执政影响力。生态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在把西方国家生态恶化归结为资本主义私有制上是相同的,但两者在追求的目标及其实现的途径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不仅进入后工业化的西方国家,而且在正在进入工业化的发展中国家里,生态运动都蓬勃发展起来。世界范围内的资源环境问题及其矛盾,为社会主义的重新复苏,提供了一个突破口和努力方向。
生态社会主义以可持续发展、对资本主义本质的批判、对社会主义本质的新阐述为核心主张,与中国特色的生态文明建设形成了东西呼应的社会主义浪潮。从生态的角度批判资本主义,探索西方发达国家如何走向社会主义道路,这不仅印证了中国共产党提出科学发展观和生态文明建设的伟大意义,而且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具有较大的借鉴价值。
4 绿色新政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博弈与互动
2008年12月11日,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首次提出“绿色新政”概念。“绿色新政”,顾名思义是对环境友好型政策的统称。潘基文呼吁,全球领导人要把投资转向环境项目。国际社会倡导的“绿色新政”与中国特色的生态文明建设有许多契合之处,开辟了广泛合作和发展的空间。中国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绿色”机遇。
绿色新政首先是西方国家应对2008年以来的金融危机的应对之举。他们希望通过绿色新政,摆脱金融危机,并探索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英、德、法引领绿色潮流。英国发布《低碳转换计划》和《可再生战略》国家战略文件,把发展绿色放在绿色经济政策的首位。德国公布一份旨在推动德国经济现代化的战略文件,把生态工业作为发展绿色经济的重点。法国环境部公布了一揽子旨在发展可再生的计划,把发展核能和可再生作为绿色经济政策的重点。美、日、韩也不甘落后,力推绿色新政。美国“绿色新政”包括节能增效、开发新、应对气候变化等多个方面,《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案》将发展新为主攻领域之一。日本政府公布《绿色经济与社会变革》的政策草案,正式启动支援节能家电的环保点数制度,率先提出把日本变成全球第一个绿色低碳社会。韩国力推“低碳绿色增进”的经济振兴战略、绿色增长国家战略及五年计划,再创“汉江奇迹”,并在2020年年底前力争成为全球七大“绿色大国”之一。发达国家的绿色新政,都具有非常明确的战略目标。前美国总统奥巴马说,谁掌握清洁和可再生,谁将主导21世纪;谁在新领域拔得头筹,谁将成为后石油经济时代的佼佼者。发达国家实施“绿色新政”,是为了能凭借自己的技术和市场优势占据主动,通过技术壁垒推行贸易保护主义等,将环保主义打造成一种新的普世价值观和国际政治话语,争夺“绿色政治”的发言权和全球“绿色治理”的主导权。
当今世界,保护资源环境、维护生态平衡,已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和各国发展和再发展的必然选择。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总布局,这既是对社会主义发展规律认识的深化,也是破解经济社会发展日趋强化的资源生态环境约束的有效途径。不同于以往时代受制于资源约束、资本约束、市场约束、科技约束,当代中国发展面临的约束是多元的,但最根本的約束还是资源生态环境约束,资源生态环境的“短板”已经严重制约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我国GDP稳居世界第二的同时,我国在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中,资源约束趋紧、环境污染严重、生态系统退化在我国现阶段集中凸显,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才能有效破解经济社会发展中的资源生态环境瓶颈的制约。从外部看,我国外贸出口规模不断扩大,但以绿色壁垒和绿色遏制为基本手段的外部生态钳制日趋扩大,严重限制了我国的生态空间,侵害着我国的生态主权,试图把中国变成“污染者天堂”,使中华民族沦为“生态难民”。在与西方国家的交流、合作和博弈中,学习和借鉴西方国家绿色新政的实践和经验,在全社会倡导生态文明理念,加强生态文明制度建设,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实现美丽中国梦。
参考文献
[1] 房宁.从亚洲各国政治发展思索中国出路[EB/OL].凤凰网大学问,2016-4-21.
[2] 习近平.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EB/ OL].新华社,2016-5-18.
[3]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余谋昌.生态文明是人类的第四文明[J].绿叶,2006(11).
[5] 潘岳.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EB/OL].人民网,2006-9-26.
[6] 陈瑞清.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实现可持续发展[J].北方经济,2004(7).
[7] 转引自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EB/OL].新华网, 2014-10-7.
[8] 周生贤.积极建设生态文明[J].求是,2009(22).
[9] 甘泉.论生态文明理念与国家发展战略[J].中华文化论坛, 2000(3).
[10] 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11] 更加有力地实施“五位一体”伟大战略[J].北方新报,2012-11-14.
①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基本问题研究(13&ZD006);河南农业大学科学发展与农民权利研究中心项目:当代中国农业发展和改革政策体系研究(KNKT2016-K03);河南农业大学科学发展与农民权利研究中心项目:当代中国农业发展和改革政策体系研究(KNKT2016-K03)。
作者简介:姚锡长(1962-),男,河南汝南人,河南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和教学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