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当乡长的瘾

刘晓峰

县里提名的乡长后备人选中有老孙，前几天县委组织部门考察了他。老孙50岁出头了，有人逗趣：老孙的资格可够老的，是跨世纪的副乡长啊！听了这类话，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周末晚上，老孙接到乡党委李书记打来的电话，说下周赵乡长去省里培训，他老婆有病住进了医院，让他主管乡里工作。老孙乐了，心说咱也过把当正职的瘾。

周一这天，老孙比平时起得早，叫老伴儿找出一套新西服穿上，忙忙叨叨吃了口饭，就来到乡政府。

秘书告诉他，县里有个会议，要求乡长参加。

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老孙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他把身子往后一靠，习惯地捋了一下稀疏的头发。

上午八点半，会议准时开始。老孙坐在宽敞的会议大厅里，认真听领导讲话，一边听还一边做记录。大领导讲了，小领导讲，小领导讲了，大领导补充，最后会议主持人还进行了详细的总结，并就贯彻会议精神提出具体要求，一场会下来就是两个多小时。老孙屁股坐出汗来，烟瘾犯了，也没敢轻举妄动。

中午12点多，老孙才返回乡里。他准备去食堂吃口饭，还没等走出办公室，一群人涌了进来。

秘书赶忙过来告诉老孙，说这些人是富强村来上访的。

这些男男女女把办公室的门堵个水泄不通。还有人打趣地说：“乡长没吃呢，我们也没吃呢，要不就到酒桌上去解决问题吧！”

老孙见状走不出去，就问他们为了什么事儿来上访。有的说村上低保户确定得不合理，有的说村里机动地贱卖给村干部亲戚……七嘴八舌，一下子把老孙弄懵了。

老孙镇静了一会儿，提高了嗓门：“你们别吵吵了，我看这样吧，你们把要反映的情况写清楚交上来。”“写什么呀，以前写过，没人管呀！”一个高个子立即反驳。老孙站起来了，用手比划着：“要不这样，你们派两个代表，下午來吧。”“我们都是代表。”门口一位妇女大声喊道。

秘书一看没有头绪，就凑上前来：“老孙不是乡长，他说了不算，乡长去省里了，等乡长回来再说吧！”这些人一听直瞪眼珠子，最后看看门牌还是不情愿地走了。

老孙走出办公室，直奔食堂。通信员又跑过来，说县招商局的领导来了。

老孙上午开会坐得腰酸背痛，中午水口没打牙儿，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直响，又和上访的那些人吵喊一阵，口干舌燥。可他只好硬着头皮接待上面来的领导。

招商局领导来考察招商引资的事儿，一下午老孙陪着他们走访了整个杂粮市场。他的双腿迈不动步了，还用手捂着肚子。

下午四点多回到乡政府，老孙马上吩咐秘书在食堂准备酒菜。

老孙平时爱喝点酒，这回到了酒场，他认为是自己的强项。上了酒桌老孙客气了一番，便主动提酒。敬局长一杯，陪科长一口，甚是痛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孙就喝得差不多了。可前来的领导还一一回敬，他不知是喝麻嘴了，还是不好意思拒绝，有人提酒他就一饮而尽……

客人走了，老孙倒了。秘书和通信员把他弄到了办公室的床上，即刻便响起鼾声。

第二天早晨，老孙渴醒了，抄起一瓶纯净水一口喝了一大半。他觉得浑身没有好受的地方，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他随手打开桌上的电脑，点击这些日子一直在关注的官方网站，网页上公示：拟提拔乡镇长人员简历……老孙揉了揉眼睛，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他用鼠标不停地敲击着办公桌，自言自语：“没有就没有吧，昨天这一天就把我折腾赖了，这乡长真他妈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