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焕荣
贾平凹先生说:“人之一生,苦也罢,樂也罢,要紧的是心中的那一泓清泉里不能没有月辉。”但当今社会,论文造假,学历造假,剽窃他人研究成果,部分知识分子为一己之名利,不但让学术精神缺失,更使得诚信底线坍塌。长此以往,知识分子的斯文和诚信必扫地以尽。
由此,想到了晚明文学家、史学家张岱。他一生落拓不羁,淡泊功名,具有广泛的爱好和审美情趣。他喜游历山水,熟悉园林布置之法;他懂音乐,能弹琴制曲;他善品茗,茶道功夫很深;他好收藏,具备非凡的鉴赏水平;他精戏曲,编导评论追求至善至美。不事科举,不求仕进,著述终老。有人这样形容张岱:哪里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哪里肯定没有张岱;曲终人散,风冷月残,有人吹出一缕悲箫,那听客中肯定有张岱。在困苦的物质条件下,在痛苦的精神状态里,他历尽繁华,也阅尽沧桑。
张岱这辈子在成败得失之间,从来都是坦然又凛然的。张岱和所有的知识分子不大一样,对功名似乎不太在意。他曾说:“皇榜一出,深山穷谷无不传其姓氏,而身殁之后,除立德、立功、立言,则鲜有传于身后者矣。”可见,他已不屑于与当时汲汲于功名的大多数读书人为伍,他晚年笔耕不辍,仍然生活在自己的本心里。
“雾凇沆砀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他独自前往湖心亭。天地间空空荡荡,唯独这干净到底的白。但见“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无人处,少了人间的口舌纷争,仅剩下这一片的孤独与壮阔。此番清净博大,如果没有人赞叹,岂不可惜?《湖心亭看雪》应运而生。张岱遗世独立的形象同时与之长存,万千雪景,他只取一瓢清高独立。
在张岱《陶庵梦忆》的《自为墓志铭》中,他在精神郁闷和备受折磨的艰难困顿生活里,在六十八岁时为自己撰写了这篇以生悼死、生而念死的铭文,将自己的生活情趣、人生感慨、家国之思融入其中。“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悠悠忽忽,既不能觅死,又不能聊生,白发婆娑,犹视息人世。恐一旦溘先朝露,与草木同腐,因思古人如王无功、陶靖节、徐文长皆自作墓铭。”
细看《陶庵梦忆》,会发现张岱是一个有瑕疵的知识分子,但正是这瑕疵更能显示他的真实、可爱。他不矫情,不抑志,率性而为,本色生活。
看一本书,喜欢一个人,崇尚一种品质。无他,惟愿清辉长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