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长街

娄仪

永远的长街：

即将离别，不知你今后是否还会想起我，那个曾卑微地存在于这世间的我。

我不是造化，人世沧桑由不得我安排；我不是上帝，生死存亡不归我主宰。

我只是一堆雪，我只知道白色的冬天、剔透的冰霜，我只能欣赏世界一点点的美。

我知道，我不能永远地留在你身边，因为遇见是两个人的事，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也许我们相遇并且相爱，就是为了印证幻灭，只可惜我们都不擅长挥手告别。

我知道，我就要离去，可我也知道，我又想起了你，这思念如眼泪一样廉价而徒劳，却是我所能掌握的最后的纪念。

我回过头来，恍如游园惊梦，可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如果只是一场梦，为何我的瞳仁里還有你的吻？

随着记忆的消逝，我才明白，原来我们是败给了世情。

过了很久，我才想明白，并不是时间不帮我带走那些过去的回忆，而是我的内心将它们视若珍宝，根本不愿割舍。

可能吧，相比于成长，更重要的是遗忘。有些东西，如果能够遗忘，也许就不那么重要。可有些遗忘，却愈发像妥协，渐渐地，便不知道是已经妥协，还是已经遗忘。

年华里，我们所失去的，到底是一种心情还是一种性情？可如果从未拥有过那些东西，那所谓的失去也就无从谈起。

我知道，不久之后，我便会被上帝从你的怀抱中抽走，从一堆残雪，渐渐变成水，变成汽，一点点被蒸干，最后来到空中，将你完全笼罩。

到那时，我会静静地看着太阳下的你，却不求你能看见我；到那时，你已经完全离弃了我，而我终将回归于你。

当遗忘掉那最后一帧有你的画面后，从此世间万物皆遁入静默。

过路的人轻声唱道：“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那真的好像是你在借他人之口道出想对我说的话语。

当阳光穿透我的身体，我便知道了，深情的代价，昭然若揭；深情的悲剧，以死句读。

再见了，来不及挥手。

千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