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控制质量、环境不确定性与管理层预算卸责*

新疆财经大学会计学院 赵 欣

内部控制质量、环境不确定性与管理层预算卸责*

新疆财经大学会计学院 赵 欣

本文以2012-2015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分析了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之间的关系，同时考虑到我国现阶段企业面临着较为复杂的外部环境，把环境不确定性作为调节变量，研究环境不确定性对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之间关系的影响。研究表明：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呈负相关关系，并且进一步发现，相比稳定的外部经营环境下，较高的环境不确定性会增强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之间的关系。这一结论期望引起上市公司的重视，加强企业的内部控制建设，提升管理层的预算执行效果。

内部控制 环境不确定性 预算卸责

一、引言

企业预算管理过程中人与人的关系多为委托代理关系，作为代理方的管理层是理性经济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会有机会主义行为，表现在预算中就是预算机会主义行为，最典型的就是预算松弛。由代理人机会主义行为引起的预算松弛可以分为签订契约前由逆向选择引起的预算编制松弛和契约后由道德风险引起的预算执行松弛（郑石桥，2008）。管理层在预算执行中的机会主义定义为主要表现为偷懒、不努力和推卸责任。在制定好预算目标之后，管理层可能会为了自身利益做出不利于上级以及公司整体利益的行为。因为在整个预算执行过程中，由于上下级之间信息不对称，委托人难以知晓预算责任人的预算完成状况，难以判断预算责任人是否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从而预算责任人便会出于自利动机通过预算卸责行为为自身获得更多的闲暇时间。

委托代理问题引起的管理层投机行为引起了公司利益相关者的关注，部分上市公司开始逐渐加强对企业内部控制体系建设的重视，从而对管理层进行有力的监督。目前我国大部分企业的内部控制体系日益完善，并且实践证明良好的内部控制提高了企业的信息沟通效率，降低了信息不对称程度，抑制了管理层的隐藏行为。届时，由于我国经济体制和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上市公司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逐渐增加。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加大了股东对管理层监管的难度，使得管理者的自利行为不易被发现，由此管理层的机会主义倾向也就更严重，更可能在预算执行时出现预算卸责的行为。基于此，本文主要从内部控制质量与环境不确定性的角度出发，研究二者与管理层预算卸责之间的关系。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委托代理理论认为代理人的私利行为是由预算管理过程中委托人与代理人目标不一致导致，而这种私利行为出现的客观原因就是信息不对称的存在。由于代理人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使得委托人的监督难度增加，根据“经济人”的假设理论，预算执行者在完成预算目标的过程中，便会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考虑，导致私利行为的出现（牛建波、赵静，2012）。当管理层面对难度较大且难以完成的预算目标时，会对委托人采取欺骗行为隐瞒其不努力或者将其未达标的原因归咎于其它，从而逃避管理层的问责。这种私利行为在预算执行中就表现为预算卸责。

减轻股东和管理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是有效抑制管理层预算卸责行为的关键之一。内部控制在全球范围的公司治理中受到了高度关注，被认为是提高企业会计信息质量、企业经营效率，投资效率和保证财务报告可靠性和有效性的重要手段（Doyleetal.，2007&Ashbaugh-Skaifeet al.，2008）。而针对内部控制在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和加强缔约双方合同履行的重要作用国内外学者也展开了大量研究，Ashbaugh-Skaife（2008）研究认为，良好的内部控制程序中，企业能够通过信息的及时沟通帮助企业准确地制定与执行目标，并且通过风险分析来鉴别目标执行中可能存在的风险，从而避免合约各方发生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差错；卢锐等（2011）研究发现：内部控制建设好的企业中会将员工的绩效与薪酬挂钩，由此激发员工努力工作认识，最终员工获得丰厚报酬的同时也促进了企业业绩的提高。可以看到，内部控制作为一种公司内部治理机制改善了信息传递，使信息准确、及时地在组织中相关部门和人员之间传递，并且强化了企业薪酬合约的履行，具有提升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缓解管理层代理冲突的作用。由此本文认为通过提高内部控制质量能够有效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缓解契约不完全带来的道德风险，抑制代理人预算执行中预算卸责的自利行为。因此，可提出假设1：

假设1：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内部控制量与预算卸责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申慧慧等（2010）认为，环境不确定性是企业在经营管理中无法避免的重大问题，企业内外部环境不确定性水平的增大使管理层的机会主义行为不易被发现，增加了股东对管理层的监管成本，最终会影响企业价值增值目标。由此冯巧根（2014）提出了企业在面对高的环境不确定性时，股东更需要掌握管理层预算管理活动适时的信息，为其目标决策方面提供更多的支持，以控制由于高的环境不确定性下管理层可能对企业产生的不利影响。较高的环境不确定性加剧了管理层信息不对称情况下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行为。牛建波和赵静（2012）研究认为，环境不确定性高为管理者提供了谋求私利的客观环境，面临高的环境不确定性，信息所发挥的效用更大。而高质量的内部控制能够有效降低管理层与大小股东间的信息传递成本，并且内部控制本身所具有的制衡和约束机制也能够有效防范环境不确定性下滋生的管理层机会主义行为。因此，本文认为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相比环境稳定时，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越高，对于股东而言更需要良好的内部控制对管理层实行强有力的监督，因为高质量的内部控制能够破坏管理层谋求私利的环境，消除信息传递的障碍，抑制管理层的预算卸责行为。因此，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与较低的环境不确定性相比，较高的环境不确定性会增强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的负相关关系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12年至2015年的沪深两市A股企业作为样本，数据收集时剔除ST，*ST的公司，剔除金融业的公司，剔除模型中所涉及的变量中数据不全的公司，经过上述处理最终选择了926家企业作为本文的研究样本。同时，为了消除极端值对多元回归结果的影响，对变量的极端值进行了极值处理。本文首先利用Excel 2007对样本和数据进行上述剔除与整理工作，然后利用STATA12.0对整理后的样本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相关性分析以及多元回归分析。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预算卸责度量指标（SH IRK）的选择和计算。本文借鉴郑石桥（2010）的收入类指标预算卸责的度量方法。在前三季度正常生产销售的情况下，第四季度发现预算目标能够较为轻松的达成时，就会付出较少的努力，只求刚好达成预算目标，就会表现为第四季度的业绩水平低于其他三个季度的平均业绩水平。预算卸责（SH IRK）的计算方法如公式（1）所示：

SH IRK=（前三季度平均营业收入-第四季度营业收入）÷第四季度营业收入 （1）

（2）解释变量：内部控制质量指标（IC）的选择。本文运用2000-2015年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指数作为内部控制质量的衡量，内部控制质量来源于迪博数据库的内部控制指数库。本文对迪博数据库中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数的原始值除以1000，取值范围变为［0，1］。IC数值越高，代表内部控制质量越高。

（3）调节变量：环境不确定性指标（EU）的选择和计算。EU为环境不确定性指标，根据已有的研究文献（Ghosh and Ol sen,2009），本文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运行模型（2），分别估计各个公司过去5年的非正常销售收入，消除公司销售收入中稳定成长部分的影响，更加准确地衡量环境不确定。具体计算方法如公式（1）所示：

公式中，Sal e为企业的销售收入；Year代表销售收入所在的年度，从过去第四年至当前年度分别取值1-5，该模型回归出的残差即为非正常销售收入，计算出企业过去5年的非正常销售收入，再计算出这5年的非正常销售收入的平均值，用非正常销售收入比上平均值计算出包含行业影响的环境不确定性；某一行业同一年内全部公司的包含行业影响的环境不确定性的中位数确定为某一行业的环境不确定；最后用企业包含行业影响的环境不确定性比上企业所处行业的环境的不确定性，即为本文采用的衡量指标。

（4）控制变量。本次研究设置了可能会影响内部控制和预算卸责的有关公司特征和股权结构的控制变量，包括成长性（GROW TH）、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经营杠杆系数（DOL）、速动比率（QUICK）、企业上市年限（LISTYEAR）、两职合一（BOTH）、董事会规模（BSIZE）、独立董事占比（OUTDIR）。此外，还对年份（YEAR）和行业（IND）进行了控制。具体的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三）模型构建 为验证假设1，本文设定了以下研究模型：

为检验假设2，即环境不确定性对内部控制与预算卸责之间关系的影响，本文将926个全样本依据环境不确定性的中位数分为高低两组，环境不确定性的值大于中位数的为第一组，环境不确定性的值小于中位数的为第二组。第一组有467个样本，代表企业面临较高的环境不确定性；第二组有459个样本，企业面临较低的环境不确定性。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在进行回归分析前，先对本文研究的各项变量进行了描述性分析，表2中反映了本文各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通过阅读表2可以发现整体样本企业的预算卸责（SH IRK）水平的最小值为-0.479，最大值为0.680，均值为0.115。可以发现绝大部分企业存在着第四季度的收入水平明显低于前三季度的收入水平的平均数的情况。这说明企业的管理者可能发现本年的预算目标能够完成以及本年的预算考评能够通过时，在第四季度不再会为企业实现更好的业绩而付出更多的努力。总体上说明企业普遍存在预算卸责的现象，并且部分公司的预算卸责情况严重；同时观察样本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IC），内部控制指数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0.640和0.667，表明了最近几年我国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体系建设和内部控制质量比较好，但是统计发现内部控制的标准差接近0.1表明样本公司中内部控制质量差异显著，仍有部分企业内部控制存在缺陷，需要改进。

此外通过其它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可以看出，企业成长性（GROW TH）的平均值大于零，说明企业的营业收入总体处于增长状态，但最大值与最小值差别显著，说明了本文的样本公司所处经营发展时期不一；企业的资产负债率（LEV）水平较高，表明企业整体经营风险较大；经营杠杆系数（DOL）的最小值与最大值之间差别较大，也在某一程度上说明了样本中企业的经营风险差别很大；净资产收益率（ROE）的均值为0.052，说明企业总体盈利水平一般但是比较稳定；资产的流动性（QUICK）较好，公司的资产变现能力、应对短期偿债能力较强；企业成熟度（LISTYEAR）的平均值较小，说明样本公司整体上市年限较短；两职合一（BOTH）的中位数为0，说明有至少一半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与总经理的职务是分离的；董事会规模（BSIZE）和独立董事比重（OUTDIR）的平均值都较小，说明我国上市公司董事会规模较小，并且董事会中独立董事所占比重较小。

表2 全样本描述性统计

（二）回归分析

（1）全样本回归分析。针对假设1的全样本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全样本模型中各个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均小于5，说明在模型中各个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根据全样本回归结果显示，内部控制质量（IC）的回归系数为-0. 102，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即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内部控制质量越好，预算卸责水平越低，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进一步验证了本文的理论分析，即在良好的内部控制框架下，企业的信息与沟通制度建设更好，内部控制的有效运行减少了上下级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抑制了管理层出于自利动机在执行预算时的卸责行为。

同时回归结果显示净资产收益率（ROE）与预算卸责显著负相关，表明当企业的绩效水平越好时，由于管理层的薪酬与绩效挂钩，管理层会更加努力地工作；资产的变现能力（QUICK）越好说明企业未来偿债能力越好，管理层面对的偿债压力减小，由此偷懒的行为便会出现，从而导致预算卸责行为增加；企业的成熟度（LISTYEAR）越大，预算卸责越大，是因为较早上市的公司面临的监管程度较低，所以内控健全程度很低，而上市越晚的公司内部控制体系更加的完善，由此上市年限越久的公司，内部控制体系的漏洞更多，管理层更可能出现败德行为（林斌，饶静，2009）；董事会规模（BSIZE）越大，说明企业内部层级划分复杂，企业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会更大，导致管理层在执行预算时出现机会主义行为。

表3 全样本回归分析表

（2）分组样本多元回归分析。分组样本多元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两组样本所使用的模型中各个单变量之间的方差膨胀因子VIF的值均小于5，表明模型中各个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的问题，模型回归的结果较为真实可靠。在环境不确定性较高的组中，内部控制质量（IC）的回归系数为-0.111，在10%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而在环境不确定性较低的组中，内部控制质量（IC）的回归系数为-0. 082，但不显著。这可以说明与环境不确定较低的情况相比，在环境不确定性较高的情况下，会提升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之间的负相关性，增强内部控制对管理层预算卸责行为的抑制，由此可以验证本文的假设2。

当外部法律体系不完善，媒体监督难度增加，以及当企业内部面临着对管理层高昂的监督和约束成本，会促使管理层预算执行中出现自利心理，尤其当管理层发现其卸责行为带来的成本小于其自身获得的收益时更有可能在执行预算时出现败德行为。这种由道德风险引起的自利行为的根本原因还是企业内部上下级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然而在环境不确定性越高的情况下，信息的重要性也越大。结合我国目前经济改革与产业调整的大环境，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加强与完善企业信息与沟通制度的建设更为重要。

表4 分组样本回归分析表

五、结论

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我国大部分企业中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预算卸责行为，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大部分企业内部缺乏有效的薪酬机制和监督机制，从而为代理人提供了制造预算卸责的动机与机会。本文通过实证检验内部控制质量、环境不确定性与预算卸责之间的关系，发现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呈负相关。即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内部控制质量越好，预算卸责的水平越低；并且还进一步证明较高的环境不确定性会增强内部控制质量与预算卸责之间的关系。这表明了有效的内部控制能够缓解信息不对称程度，抑制代理人预算卸责行为，并且在环境不确定性很高的情况下，有效的内部控制更能够显著降低信息传递的成本，实现对代理人有力的监督。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提出了以下措施来抑制管理层的预算卸责行为。

企业应增强内部控制信息披露，尤其是当环境不确定性很高的情况下，应进一步完善我国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体系建设，缓解信息不对称程度；完善企业人员薪酬激励体系，研究发现当管理层面对优厚的工资待遇，会降低其偷懒卸责行为，所以企业应采用多方法联合使用的薪酬激励机制，激励员工工作的积极性；增强对管理层行为的监督，当外部法律、媒体监督力度欠缺时，管理层在企业经营中就会产生更大的自利动机，进而付出低程度的努力，由此政府部门应加强对管理层多元化的考核与监督机制，消除管理层执行预算时的卸责行为；企业应积极营造忠诚的企业文化，从社会学角度上看，忠诚的企业文化能够对代理人的自利动机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企业应设置自利预期、道德水平和处罚预期三道障碍，有效阻碍预算责任人的自利动机付诸实践。

*本文系2016年度新疆财经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新疆企业管理会计运用效果的质化研究：以预算为例”（项目编号：XJUFE2016K04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1］郑石桥、张伟、李薇：《管理层预算松弛原因及后果研究——基于沪深两市制造业企业的实证检验》，《北京师范大学学报》2008年第6期。

［2］牛建波、赵静：《信息成本、环境不确定性与独立董事溢价》，《南开管理评论》2012年第2期。

［3］卢锐、柳建华、许宁：《内部控制、产权与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会计研究》2011年第10期。

［4］申慧慧、吴联生、肖泽忠：《环境不确定性与审计意见:基于股权结构的考察》,《会计研究》2010年第12期。

［5］冯巧根：《基于环境不确定性的管理会计对策研究》,《会计研究》2014年第9期。

［6］郑石桥：《预算棘轮效应与预算松弛实证研究》，立信会计出版社2010年版。

［7］林斌、饶静：《上市公司为什么自愿披露内部控制鉴证报告？——基于信号传递理论的实证研究》，《会计研究》2009年第2期。

［8］Doyl e，J.，W.Ge and S.McVay.Determinants of Weaknesses in Internal Control over Financi al Reporting.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2007.

［9］Ashbaugh-Skaife，H.，D.W.Collins，W.R.Ki nney Jrand R.LaFond.The Effect of SOX Int ernal Control Defici encies and Their Remediation on Accrual Quality.The Accounting Review，2008，

［10］Ghosh，D.，and L.Olsen.Envi ronmental Uncertainty and Managers'Use of Discretionary Accrual s．Accounting，Organizat ionsand Society，2009．

（编辑 彭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