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贪心

钱永广

我的母亲今年已经是70岁了，她一辈子只种几亩地，每年除了家中的口粮，母亲还会节余一些粮食拿到市场去卖，赚一点钱补贴家用。可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从没想过要再多种几亩地，多增加一些收入。卖余粮的钱已够补贴家用，那么我读书上学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呢？这个问题，曾经令我很不解。

母亲自有母亲的办法，在老家的塘埂上有一块空地，那儿虽然地势有点高，但是母亲每年都会在那块空地上种上不同的蔬菜。这些不同的蔬菜每年总能卖个好价钱，即使我上大学需要不少费用，这些卖菜的钱也基本够我的开支了。

在母亲的那块菜地里，有一点我同样曾经不明白，那就是母亲为什么不怕费事，种蔬菜总要种上很多种。如果只种上少数的几种，那不是便于成片耕作吗？难道母亲种上许多不同的蔬菜是为了错开大忙时间，防止过度劳累？

有一年秋天，我在菜地里帮母亲除草时和母亲聊起心中的困惑。母亲听后笑着说：“不是的，之所以要种许多种蔬菜，有很多原因。有你考虑到的错开播种与收获的时间可以不必那么劳累，可多种几样蔬菜，到集市上去也更好卖。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说到这，母亲停了下来。我想，母亲可能是在故意考验我吧。想到课本上学到的蔬菜种植知识，我说：“妈，不同的蔬菜需要土地里不同的营养，如果只种几种蔬菜，可能对土壤的结构造成破坏。为了不破坏土壤，所以，你每年都要种上许多种蔬菜，是吧？”

我的话，母亲没有听懂。土壤结构太深奥，一字不识的她哪有闲情听我谈这些理论？她告诉我，不同的蔬菜有不同的習性，有的对土壤里的水分要求高，而有的对土地的养分要求苛刻。比如大蒜要隔年种，还要不停地施肥，而花生却很养地。未了，母亲说道：“今年要多种些青椒和青菜。”

“去年你不是说青椒不值钱吗？”我一脸疑惑。

“你看，今年雨水特别多，很多人家的青椒和青菜今年肯定要被淹死，到时物以稀为贵，青椒和青菜到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再说了，咱家的那块菜地地势高，几乎不可能被水淹，所以，只要多种些青椒和青菜，保准能卖个好价钱。”母亲说这话时似乎稳操胜券。

我家那块菜地因为地势高，每年给菜浇水母亲都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那年蔬菜上市时和母亲想的一样，青椒卖到6元一斤，青菜也卖到5元一斤。那年靠卖菜，家里多收入了几千元。

母亲种的菜不仅品种多，而且每年都有变化。在每年的品种选择上，母亲似乎能算到今年哪种蔬菜会涨价，这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一天我问母亲：“妈，既然你每年都能提前算到哪种蔬菜会值钱，如果你把菜地里都种上你认为会值钱的几种菜，那不是能挣更多的钱？”

听了我的话，母亲深思了片刻说：“你这就是犯了贪心的毛病。如果你只种上你认为会值钱的几种蔬菜，万一有变，你岂不是就要失算？一旦失算，收入就会锐减，像我们靠种地为生、靠卖蔬菜挣钱养家的农户又怎能经受住这种贪心的考验？”

母亲的话突然让我明白了她一辈子不贪心的原因。母亲一辈子只种几亩地，靠种一些蔬菜养家，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是不贪心的母亲从没有让家里的收入大起大落，陷入困境。

是啊，做什么事都不能太过贪心。一旦贪心，人就会把所有的赌注全部押上，而一旦失算，悔之晚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