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盛翔
城中村的“拆”字诀
文金盛翔
无论何时,如果将“城中村”一词与“拆”字并列放在一起,一切似乎总显得美好。
独特韵味、别样精彩……毫无疑问,城中村深深戳中了杭州大步迈向世界名城愿景的痛处。蝶变,迫在眉睫,又理所当然。
决策层当然也深知其中的意义。于是,早在2015年12月,杭州市委、市政府便提出,实施主城区城中村改造五年攻坚行动,意在将现有城中村打造成为新型城市社区。
“狠下决心,迎难而上”,城中村的“拆”,大抵用这八个字便能准确概括。
事实上,在杭州的部分区域,“迎难而上”的生动故事 ,早已展开。
↑ 花园村拆迁前
2013年12月31日,对滨江区西兴街道的星民村而言,是个足以值得铭记的日子。截止这一天,星民村总拆迁267户,已签约265户,完成99.3%;已腾房236户,完成88%,历时五个多月,较圆满地完成了整村拆迁的任务,成为杭城坚持大兵团作战推进整村、成片拆迁的“先行者”。
直到如今,星民社区党委书记高文琴提起这份“往事”,言语中依然满怀自豪:“撤村建居是城中村改造最鲜明的标志。在这方面,我们赶了个早集,从拆到建的这条线,很早就已经走完了。”彼时,她还是星民村里的一位普通干部,带病、带伤,坚持着一线参与了整个征迁工作。
“那时候成立了由52名区机关和街道下派干部、村里和其它社区干部、联合执法力量等组成的强大征迁团队,街道主要领导任总指挥,同时还设立了拆迁、安置、宣传等6个小组”,三年多后,高文琴说所有事仿佛历历在目:“拆迁时段划分、团队人员编排、工作纪律规定等,都制定了一整套完整的方案。”
大兵团整村拆迁的新模式,具体来说,就是由村民代表大会决定拆不拆,由公开透明、阳光征迁的“十心工作法”决定怎么拆,以及由街道社区齐上阵负责拆。
星民村拆迁户之一、55岁的老党员周才法对“齐上阵”的第一步——宣传,深有感触。“街道社区构织了一个‘宣传网’,形成了浓厚的宣传氛围。当时,拆迁指挥部大院树起了‘奋战150天,打好征迁攻坚战’的大型宣传牌;对党员和干部提出了模范带头的要求;印制了宣传拆迁政策的小册子分发给每位拆迁户;录制了录音带,租用广播车全方位、全天候播放;还制作了广告牌、悬挂了横幅……”而如今的他,住在缤纷小区北苑的安置房里,平日里做些不劳累的活,闲暇时散散步打打牌,生活“悠然自得”。
高文琴坦言,星民村的整村拆迁工作难度十分大。究其原因,其一,与之一路之隔的萧山兴议村拆迁,同样大小和质量的房子,补偿总价最高差了100万之多,许多村民难以接受这一价格落差的现实;同时,多数拆迁户都有着出租房收益,难舍眼前利益,因此也存在抵触情绪。
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一次次跑上门做工作。她说,那时各小组上门走访白天晚上“连轴转”,午夜回家是家常便饭;工作人员有时白天五六次上门也见不到拆迁户的面,有时约谈一次要上门或电话联系十几次,但没办法,只能做到“腿到”“心到”“嘴到”。
“更夸张的是,有一位拆迁户家中养了狗,第一次上门就把狗放出来咬人。为了做通他的工作,我们的工作人员先后到他家跑了46趟,后来连狗见到这位工作人员都已经摇头摆尾了。”再回忆起这事,高文琴终于能够笑出声来。
与个别拆迁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30岁的高丽芳一家。这位甚至连读大学都未迈出这座城市的杭州土著,对征迁工作不遗余力地热情支持,“几乎是马上就签约腾房了”。
但这毕竟是少数,拆迁工作依然困难重重,仅靠整个团队“不达目标誓不休”的坚定决心,恐怕难以顺利进行。高文琴介绍道,除了精心落实安置房源,团队也从村民自治的角度,研究了“将区街奖励普惠村民,以实际利益促进拆迁”的方案。“一是对整村拆迁后区政府奖励的10亩村级留用地指标,拟由村级集体实行自主投资开发,开发后的物业资产以及收益,归享有股份权利的全村村民所有;二是对街道拆迁土地奖金进行分配支付。”
后一点在高丽芳口中也被得到证实,她的话说得直接,“当时政府承诺给我们这些12月31日前签约腾房的人员,每人可以多奖励3万元。”
·杭州市城中村改造经典案例
——滨江区“大兵团作战”
2015年以来,滨江区全面加快整村拆迁和全域整治。西兴街道协同、共联社区征迁如期完成;长河街道江南大道沿线江二和江一村基本拆平;浦沿街道岩大房社区完成整体拆房,杨家墩一期全面拆除;同时,拆后留白土地和未用土地全面实行“推倒围墙、见绿见景”,近两年共组织实施40个整治项目、复绿7000余亩,一大批公园绿地和休闲健身场所建成开放;利用拆后土地建设公共停车场库49处,新增公共停车泊位9600个。
——西湖区花园村
花园村位于文二路、教工路口,占地58.5亩,涉及252户。项目自2016年3月启动,因无法落实合适的安置房建设地块,西湖区全力推行整村货币化安置,至2017年1月完成全部252户农户签约,实现一户不剩、一事不留,彻底解决了受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居民群众关注多年的城中村改造难题。
相比较而言,相距仅约20公里的西湖区翠苑街道花园村,拆迁征收政策则显得“简单”得多:实行纯货币安置、一口价签约方法。惠民优民的政策,让每个人能得到高达143万元的高额补助。
花园村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拆迁前属于典型的脏乱差之地。花园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党支部书记沈胜根这样介绍从前的花园村:“外来人口多,出租率高达99%,小店摊贩多,电线乱拉乱接,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路边到处是垃圾、油渍,一到下雨天,只要走路经过,鞋底都能沾满油。”
文二路、教工路如此繁华之地,花园村的存在,真真切切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品质。于是,去年3月,借助峰会东风,花园村(九莲庄、营盘地)的集体土地拆迁工作启动,至今年1月,已全部完成共计252户签约,162幢房屋全部拆除完毕,“打了一场漂亮的拆迁攻坚战”。
花园村的集体地块拆迁,主要做法与其它城中村的征迁工作有着诸多类似:组织合力,成立由区领导任组长的现场工作指导组;精准调查,向征迁户发放调查反馈表征求意愿、建立一户一档;制定惠民政策,并设立提前签约、腾空奖;“5+2”“白加黑”“雨加晴”连续作战……征迁人员动破脑子、走破鞋子、磨破嘴皮子的“钉钉子”精神,被拆迁户沈坚峰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因此,“征求意愿时,我直接选择了同意”。
沈坚峰今年40岁,上有年迈母亲,下有年幼的儿子、女儿,已在花园村生活了数十年,对此地感情不可谓不深,母亲更是舍不得离开;同时,他坦言,一家5口,700多万的拆迁补偿,在如今高房价的杭州,依然显得“稍微少了点”,但他似乎“想得很开”,谈及感受,语气里只有平淡,“没什么,我们难,政府的工作也难,相互多理解吧”。
这一“定时炸弹”能被顺利拆除,沈胜根更是功不可没。这位1963年出生、当过兵、做事雷厉风行的老干部,其实早在2009年便因忍受不了此地的恶劣环境而选择另住它处,但他的房子还在这儿、5户亲人还在这儿,既是拆迁户、又是党员领导干部,为此次拆迁工作劳心劳力,既是份属应当、也是人之常情。
同样,拆迁工作在签约阶段就遭到了极大的阻力。作为“老大哥”的沈胜根,毫不犹豫带头签约;顶着被骂“汉奸”的压力常常带着征迁工作人员们登门拜访、当面交流劝说拆迁户;又因他对花园村的情况太过熟悉,区里和街道的领导也时常找他提供建议。
“毕竟是熟人嘛,说起话来更方便。花园村的老百姓们其实内心深处都希望这个地方快点能拆,有部分群众表现得不太乐意,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房价和征迁给出的评估价有一定差距,心里有了落差。”他这样解释。
而他自己呢?“最初听到一口价的政策,心里也是有点小嘀咕,毕竟大伙儿都想住回迁房嘛。不过家里人都同意,我当然也就同意了。”正因如此的表态,让个别情绪较为极端的征迁户产生了误会,甚至怀疑这位老书记在拆迁赔偿的事情上贪了私利。提到这些,沈胜根显得失落却又不后悔,“身正不怕影子歪。在拆迁之前,我作为党支部书记,向区里和街道能作出的建议已经全部说清楚,但拆迁政策最后定下来了,我作为干部,当然就得同区里、街道保持一致”。
最终,几位“钉子户”还是选择了跟从“老大哥”的步伐,后续的拆迁才得以如火如荼展开。
如今,花园村的所有拆迁户都已拿着拆迁补偿款,另觅新家。他们不再拥有原来的住所,但这座“生活品质之城”,也同时少了一块“顽疾”。
“拆”,是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