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兰，帮特朗普重建美国

章念生

她告诉本刊记者，她从来不想着权力，想的是如何将事情做好

当蓝衣黑裙的赵小兰走进美国联邦交通部大楼时，许多双眼睛盯着她。

2017年3月29日，美国交通部举行成立50周年庆典，同时正式欢迎他们的新部长赵小兰就任。蓝色的大厅搭出了一个临时的讲台，交叉摆放着两面美国国旗，正中的一面纪念旗帜写着“50”字样。

从某种意义上讲，赵小兰出掌交通部是“回家”。31年前，年仅33岁的她出任交通部航运署副署长，为华裔女性从政闯出新路。3年后，她出任交通部副部长。2001年起，她在小布什内阁当了8年劳工部长，是唯一干满两任的部长。现在，她又成为特朗普内阁唯一来自“前朝”的部长。她的丈夫、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说：“赵小兰为这个工作准备了很长的时间。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她。”

就在一天前，《环球人物》记者在这座大楼第九层的一间会客室里专访了赵小兰。这时，已有很多人称她与麦康奈尔为“华盛顿最有权势的夫妻”。记者问她对“权力”一词如何理解，她说：“我从来不想着权力，想的是如何将事情做好。权力不能为己所用。我尽我所能为这个国家服务，让我的想法与经验能更好地用于建设这个国家。”

“局外人”掌管万亿美元基建项目

稍早一些时候，赵小兰曾接受《今日美国报》采访。她说，自己有时候面对华盛顿的权力圈子，觉得仿佛仍然是一个“局外人”，就像她在8岁那年乘坐货轮抵达美国时那样。但也许正是这种“外来者”的感觉，让她和美国总统特朗普“擦出了火花”——因为特朗普也是华盛顿的外来者。

赵小兰和特朗普第一次见面是在4个月前，她在特朗普大厦接受“面试”。后来，在特朗普去密歇根州和肯塔基州的途中，他们又有了数小时的交流。随后，她就成为掌管特朗普政府交通事务的内阁大员。她眼中的特朗普，“精力很充沛，喜欢学习新事物。如果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总是会提问题。如果他想学什么，他可能不会要工作人员做备忘录，但会打电话给某人，或和人聊天。他会问别人，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做得怎么样？”

不久前，她和父亲赵锡成一起搭乘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去底特律。赵锡成对媒体谈起对特朗普的印象说：“他是个很有趣的人。那次我们有三四个小时在一起，我们谈得非常好，他告诉我他的期望是怎样的，还在飞机上给了我一个徽章。他有许多感想、许多期望，我想他一定会逐步实施自己的政策。”

赵小兰说，特朗普一再强调，对美国老旧的基础设施进行现代化翻新是他的重点。他将于今年晚些时候宣布改造计划，包括一项有针对性地在未来10年投资1万亿美元的项目。她告诉《环球人物》记者：“特朗普总统所提出的关于改善基础设施的倡议，涵盖了八九个部。白宫正在推动制订总统提出的改善基础设施计划，参与实施计划的除了我本人，还有财政、商务、农业、内政、能源、环保等部的部长。其内容包括道路与桥梁以及能源、电网、水资源、网络设施的改善，让其变得更加现代、更加有效。”

作为交通部的“老人”，赵小兰对特朗普所忧深有体会。多年前她来到交通部时，智能手机和无人机还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之中。几十年过去了，美国的国家公路系统、机场、港口等都已建成，但正在老化。而科技正在创造一种基于电子而非人类操控的新型交通方式。“在未来是电脑而不是人类坐在驾驶座上，这意味着自动驾驶汽车、卡车、火车、船只和无人机等技术都将会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改变我们的生活。”在她眼里，美国未来的基础设施将像手机一样“聪明”，卫星導航系统等将使驾驶变得越来越可靠、安全，而交通部将“为未来做好准备”。

与另一位物理学家出身的华裔高官、前能源部长朱棣文不同，赵小兰的背景是财经专家。美国前交通部长杜尔夫人曾评价：“赵小兰是难得的运输、金融及行政管理人才”。小布什则说，自己非常尊重赵小兰，她完全胜任其工作，也充分了解华盛顿的运作。赵小兰的父亲赵锡成是著名的华人船王，她本人本科主修经济，后取得哈佛大学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还曾在金融界工作过，目前拥有35个荣誉博士学位。她告诉《环球人物》记者，目前美国的经济形势发展良好，劳动生产率比较令人满意，这应该是搞基础设施建设的有利条件。

第二次入阁的赵小兰说，她目前正忙着为交通部选择高层官员。交通部的文职人员是相对稳定的，但在政治层面，包括副部长、助理部长等都要重新招人，并由参议院确认。“每一届内阁都不一样，但上届内阁的经历，对本次入阁帮助很大。”作为前劳工部长，她了解科技发展对工作职位的影响。“新的工作需要员工有更高水平。教育和技术训练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我们需要帮助美国工人度过这个时期。”

没有忘记自己的中国根

感恩，是赵锡成、赵小兰父女身上的共同特点。或许正是这个特点，让曾是“外来者”的他们在美国取得成功。赵锡成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中华有五千年文明，历史文化和文明礼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而我到了美国之后，发现这里的发达科技是中国比较缺的，在美国我也学到了很多。所以我对这两个国家都非常感谢。这两个国家背景不同，存在很多差异，但希望能求同存异，共同建设好这个世界。”

赵小兰曾说，当年她的父母对美国文化并不熟悉，也无法想象女儿能有什么样的机会，但是他们相信美国是个充满机会的地方，也将一种信念灌输给孩子们﹕只要她们努力奋斗，有梦想，就能达到目标。当赵小兰就任交通部长时，手扶着父亲所持的家传《圣经》，这也似乎显示了她对父亲的感激。赵小兰对《环球人物》记者一再强调，“没有父亲在美国的如此成就，没有父母做出的牺牲，我和妹妹们都不会走到今天。”

赵锡成说，赵小兰对自己的东方文化背景深以为荣。“赵小兰的政治成就，在美国的亚裔中是破了纪录的，放在美国主流社会也毫不逊色。但我想说，她不但是一个好的公务员，还是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很好的大姐姐，一个标准的好公民。每天晚上，不管她多么忙，无论她在飞机上还是陆地上，只要有合适的通信工具，她总要与我通电话。做部长不容易，做个好女儿更不容易。她妈妈因材施教，6个女儿的兴趣不同，让她们根据自己的特点发展，完全靠自己。赵小兰没有导师，是自学的。她能走到今天，中国文化背景非常重要，她的中国观念很重，对于中国的根没有忘记。”

在赵小兰初到美国时，她的移民背景曾给她带来困难。赵小兰向媒体回忆过那段经历。“那时候，父亲独自移居美国，花了3年时间才设法将我母亲和两个妹妹带去。我们住在纽约皇后区的一套小公寓，全家除了我父亲外没人会说英语。9年级时，我不得不在学校吃午饭，但不知道如何使用刀叉，因为在家都用筷子吃饭。”她对流行音乐也一窍不通，因为她把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课余还要和妹妹们一起在家帮忙。

正是这些艰难经历，让赵小兰一直很关心亚裔等移民群体。“可能因为我是亚裔，我热心指导年轻人，特别是女性、亚裔和拉丁裔等非主流群体。因为我知道他们多么困难。”她曾說，美国社会竞争激烈，“如果你只希望过舒适安逸的生活，那很简单，但要做到最好就不容易。如果你做的是真正热爱的事，即使困难的工作也会变得简单，否则，每个任务都会成为负担。所以，找到自己所热爱的事很重要。”

记者问赵小兰，她的东方文化背景是否有助于她在美国政界的成功。她说，关键还是要能适应不同环境。即使来自同样文化背景的人，由于适应环境的能力不同，其结果也不一样。

赵小兰对自己身上东方传统的珍视，也赢得了丈夫的尊重。她和麦康奈尔已经结婚24年，赵小兰性格外向，而麦康奈尔沉默寡言，外人常诧异于两人差别如此之大，为何婚姻维持得这样和谐。赵小兰曾戏言麦康奈尔为“免维护丈夫”，说丈夫会洗自己的衣服、做饭，有时候还为她洗衣服，并将衣服叠好。去年，赵小兰在路易斯维尔大学接受过采访，那是麦康奈尔的母校，那里有个档案馆，展示着他们夫妇从政生涯的资料。麦康奈尔向媒体介绍自己的从政经历，也兴致勃勃讲述妻子和家人的移民奋斗历程。

“美中必须处好关系，除此别无选择”

在美国政府担任要职期间，赵小兰曾接待过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高官，包括中国领导人。卸任劳工部长后，她常出席与美中关系有关的活动。

2015年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美国期间，赵小兰受邀参加了在白宫的国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赵小兰说：“作为一个美国人，我希望美中关系能进一步强化。”

记者问赵小兰如何看待中美关系发展，她脱口而出：“美中关系非常重要。两个国家必须处好关系，除此别无选择。”记者问及中美双边投资的作用，并提及万向美国公司为美国创造了近万个就业机会，赵小兰表示，特朗普政府将更注重为美国创造就业机会。美国的投资环境好，比较稳定和透明，“我们希望更多的企业来美投资”。

赵小兰也说，特朗普总统与习近平主席在佛罗里达海湖庄园的会晤非常重要。“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特朗普总统对此很自豪。两国元首在这样美丽轻松的环境里相聚，增进相互了解，希望会有助于更好地建设美中关系。”

多次到过中国的赵小兰说：“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前来美国，我也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去中国看看。”以她母亲名字命名的赵朱木兰基金会，今年在哈佛大学资助培养了6个中国学生，以后将增加到每年8个中国学生。“我们对不断上进的年轻学子非常重视，我们给予他们资助，希望能培养未来的领导人，以更好地建设这个世界。”她说，希望美中两国年轻人多交流多走动，“只有相识才能相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