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荠菜是浙东人常吃的野菜。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然后拿来做菜或炒年糕吃。清明节扫墓后,有些人家会用黄花麦果作供,做成小颗如指顶大,或细条如小指。另扫墓常吃的还有一种野菜,俗名草紫,花朵状若蝴蝶,又如鸡雏,很受小孩儿喜欢。浙东扫墓用鼓吹,“上坟船”船头上总会露出些草紫和杜鹃的花朵,这也是上坟船的确实的证据了。
(周作人《故乡的野菜》)
2.童年熟悉的声音决定了乡愁的质地。“对我而言,老家就是奶奶。她代表了故乡,那混杂了上海、四川、新竹春村,以及所有她曾待过的气氛。”父辈之间有只属于他们的记号,那也是时代加在他们身上的记号——口音。有时,酒过三巡开心了,会不自觉转换成“乡音”讲心底话;或者,生活上遇到问题找兄弟姐妹商量、哥哥数落弟弟时,说的也是这种口音。这是他们的手足世界,换了口音小辈们就被排除在外。
(瞿筱葳《乡音这件事》)
3.以前的贫穷时代我们早已忘记,但某个夜市的某个小吃,在记忆里却像人间美味般被永远记住,夜市巷弄的脏乱嘈杂在记忆里也变成了温暖亲切的人情味。我每个人生阶段有不同的故乡,我永远记得儿时台南西门及东门圆环的夜市小吃,也永远记得大学求学时师大龙泉街的牛肉面和公馆的面线。这种夜市的乡愁每个人可能都有一大把,回想起来真是美丽。
(南方朔《夜市是一种乡愁,台湾正在往后走》)
4.每个人都有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自己故乡的月亮。“到了更晚的时候,我走到坑边,抬头看到晴空一轮明月,清光四溢,与水里的那个月亮相映成趣……有时候在坑边玩很久,才回家睡觉。在梦中见到两个月亮叠在一起,清光更加晶莹澄澈。第二天一早起来,到坑边苇子丛里去捡鸭子下的蛋,白白地一闪光,手伸向水中,一摸就是一个蛋。此时更是乐不可支了。”
(季羡林《月是故乡明》)
5.“水,是我故乡永远搬不掉、罩不住的灵性。”苏州是水的世界。然而苏州的水是特别的,常常出现江河之流逆向而行。这些江河离大海近,月亮和地球间发生的引力诱发了潮去潮落而形成江河之流复去复回的景象,而这也使得苏州水非常活泛。江河湖塘也形成了苏州人独特而绚丽的性格,豪放又柔美、开放又含蓄、粗犷又细腻……
(何建明《故乡水韵》)
6.北国的秋,特别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在北平即使不出门去罢,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夠感觉到十分的秋意。“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意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 郁达夫《故都的秋》)
7.“我生长江南,儿时所受的江南冬日的印象,铭刻特深……对于江南的冬景,总觉得是可以抵得过北方夏夜的一种特殊情调,说得摩登些,便是一种明朗的情调。”到得灰云扫尽,落叶满街,晨霜白得像黑女脸上的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叫,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气来,老翁小孩就又可以上门前的隙地里去坐着曝背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很吗?
(郁达夫《江南的冬景》)
8.江南人有过小年的习惯。乡下人穿上有七八年历史的布棉袍,也穿上了袜子鞋。小孩儿提着竹篮,大人托着长托盘。盘子里是纸钱香烛鞭炮,茶酒斋饭。木托盘里是鸡肉鱼三牲。在那鸡子黄似山头太阳光下,冲着麦田上的晚风,轮流着去上祖坟,请祖先回家过年。屋子也要敞开,然后在客屋的神堂前依着辈分磕头。照说,能领着大家磕头是种荣耀,但仔细想,又觉得这是一种人生的悲哀。“我遥想着今年领着磕头的二哥,在斜阳麦垄上走的时候,那情绪不会是快乐。”
(张恨水《故乡的小年》)
9.“天津,对我来说实在是应该算作第二故乡那样的地方。”在梨栈十字路口的转角,有一家天津书店,小小的只有一间门面,但橱窗的布置却很有特色。一个冬天的傍晚,天上飘着雪花了,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我在这橱窗里看到了用棉花铺成的‘雪地,红丝带捆好的贺年卡、小纸房子、‘故宫日历……错落地安排在‘雪地上,还有几本新书。行人匆匆从背后走过,没有谁停下来欣赏这美丽的景色。我想,这大概就是给我带来了温暖回忆的一个特定场景。”
(黄裳《天津在回忆里》)
10.“故乡的三月,是田园诗中最美的段落。”“我们家乡,三月里的张神会最出名。”初五初六,接连两天的日会夜会,演戏,走浮桥,放焰火,那狂欢的景象,至今梦里依稀。可是这种会至少有七八年烟消火灭,现在连社戏也听说演得很少。农民的生计一年不如一年,他们虽然还信神佞佛,但也无力顾及这些了。只是大地春回,一年一度,依然多情地到茅檐草庐访问。
(柯灵《故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