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傲
到了四月天,这几日还在接连下着绵绵雨。正逢考完试放假,一个人撑伞回家。平时是少有这样的机会的。一时竟有些不习惯。有人说,两个人一起走时,一半的心在那人身上,只有一半的心在看风景。要真正地注视,必须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的单独私会。这样想,视野便明亮了。看远处行道树,蒙了薄薄一层白;看身侧墙边花草,格外浓艳欲滴。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雨打风吹下遮掩藏笑,也惹人怜惜。细看那花,说不上名,然而深红浅红皆可爱,亦不失雅趣。即使自己称不上“雅”,但学雅士静心观物,景物都相同,只寻相“通”之处,路旁花寻常不过,似画家浓淡几笔,但看得出随意中有闲适,便可知其中有风韵在。不敢说略懂一二,只是注视着,也能心静心安。
这样的偶然之得,不奢求多,甚至不确定是“得”。花并未因遇见我而失去什么,那我从花中所得又是从何而来?于是不说“得”,把自己放谦卑,只当是途中一场美的邂逅。感觉路很长,循规蹈矩的地砖排着没有尽头的长队。花虽美,终究是路旁点缀,不能陪我同行。
长路风雨,也还是要自己走。
比花期要漫长的是路,比路更漫长的是人生。而我竟不知道,自己走在这段路的何处了。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
又走到文昌中学附近街心公园,雨还在下。已是春天了,公园地上却落满了黄叶。一时恍惚。
有多少个下雨的下午,我夹在成群的学生中走到这里,走到街口的第七棵树下等车,红灯时间总是比绿灯要长,形色车辆来往不绝不知何时才到我等的那辆。这个城市的雨水下起来就像温柔的哭泣,谁也无处可躲。那时我就想,那些雨水流经了我们又汇成看不见的河流,埋在深深地土里,又或者漂浮在虚渺的高空。
又有多少个下雨的傍晚,五路车载着我穿过绿树环抱的文化路昏黄的路灯光照在车身上,也斑驳落在我脸上。雨水把一家家店铺的明亮氤氲成模糊的光圈,我从它们之间流过无声无息。那种感觉把我留在了那里。
而现在,我与三年的文昌,只隔了一个街心公园,却与那三年,隔成了一個轮回。
街心公园就像一个落幕的舞台,没有一个人从这走,它因而也就静默了。只留给我一地枯黄。风雨偏无情,碾过这深情的遗尸。
这样的雨天里,“你搭上哪辆马车,一路向前,去而不返。你去而不返,一路向前,是哪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