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后学+谭清美+商丽媛
摘要:选取2008~2014年中国30个省份的工业相关数据,构造了可用于测度中国产业集聚水平的γsj指数,在此基础上利用Fama-Macbeth估计法及GMM估计法,就产业协同集聚能否成为一个有效的倒逼手段驱动结构调整进行了讨论。面板回归和门槛检验结果表明,非正式环境规制下的产业协同集聚会驱动产业结构趋向合理化,产业协同集聚具有较为显著的结构调整效应,但存在门槛特征。根据研究结论,政府在对企业集聚行为进行事先干预时,应充分考虑非正式环境规制的“屏障”作用,利用这道“屏障”发挥好产业协同集聚的结构调整效应。
关键词:协同集聚;产业结构;非正式环境规制;Fama-Macbeth估计
DOI:10.13956/j.ss.1001-8409.2017.04.03
中图分类号:F263;F2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409(2017)04-0009-06
Abstract: This paper selected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08 to 2014, built up the γsj index that can measure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used static FamaMacbeth estimation to discuss whether agglomeration can be an effective forcing means that can drive structure adjustment. The results of panel regression and threshold test showed that industry collaborative cluster under in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would make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more rational, which meant industry collaborative cluster had a significant effect on industrial structural adjustment, but threshold characteristics existed.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conclusion, when the government interve the enterprises agglomeration behavior in advance, it should give full consideration to the protective effect of in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then use the “protective screen”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structural adjustment effect of industry collaborative cluster.
Key words:collaborative cluster; industrial structure; informal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FamaMacbeth estimation
盡管三次产业间的比例关系已由1980年的30.0:48.5:21.5调整为2015年的9.0:40.5:50.5,但进入经济新常态后,如果从要素资源配置视角看,产业结构尤其是工业结构依然需要进一步优化。随着垂直专业化分工以及经济全球化持续深化,制造业与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①之间的内在联络愈发紧密,二者之间的协同发展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持续关注[1,2]。既有研究表明,得益于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产生的正外部性效应,如知识外溢、行业竞争以及产业关联效应等,制造业的经营成本、专业化水平以及生产效率得到了明显改善[3,4];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协同集聚能够显著地提高各自的技术水平和产出规模[5]。因此,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协同集聚已成为促进产业协同发展、加快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手段。
实践表明,采取强制的环境规制亦即正式环境规制虽然激发了企业通过寻求创新等手段实现持续发展的活力,但也孕育了政企利益捆绑式的腐败温床:为规避正式环境规制造成的负面冲击,企业通过行贿寻求政治关联来获取发展机遇。经验研究表明,在技术密集型以及资源密集型行业中,正式环境规制反而产生了负效应;甚至,有学者认为正式环境规制是雾霾产生的重要原因[6]。因此,中国产业结构调整在经历了政府和市场多种组合手段后,要想扭转正式环境规制带来的被动局面,亟需非正式环境规制引致的内在性激励。产业集聚作为产业转移和要素集聚的综合行为,在反映行业(企业)溢出特征方面具有天然优势。不过,一般认为,产业集聚对结构调整存在“门槛”效应,即当集聚水平超过一定的门限值时,由此引致的交通拥堵、过大的城市规模以及环境污染等问题不利于结构调整。
1 文献回顾
有关非正式环境规制与结构调整的研究并不多见。从现有研究来看,非正式环境规制实际上是环保意识的集中体现。例如,Kathuria利用媒体对污染事件的曝光率来衡量非正式环境规制强度[7];Goldar和Banerjee把受教育水平和议会选举中有关环境事项的关注力作为非正式环境规制的代理变量[8]。原毅军和谢荣辉的研究表明,环境规制对产业升级的影响具有门槛特征和行业异质性的特点,认为可把环境规制作为驱动结构调整的新动力[9]。
在产业集聚对结构调整的作用和影响方面,Ciccone通过对欧洲五国样本数据的分析,发现经济集聚对区域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但对环境会造成一定破坏[10];Konar指出,地方政府可依赖经济一体化措施避开激烈的税收竞争,降低生产要素对税率变化的敏感性,巩固对自己有利的产业分布格局[11]。不少研究基于环境规制下的集聚经济圈,探讨集聚经济圈驱动集群产业转型的主要动力,认为集聚经济圈内部结构演化、多元化的集群竞争格局是产业价值链攀升与结构转型的重要原因,环境规制强度对R&D效率具有正向引导作用[12]。
较为微观的研究聚焦在行业(企业)集聚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作用与影响方面。国内外学者针对两个著名假说展开缜密分析:一是要素禀赋假说(Factor Endowment Hypothesis,FEH),认为污染密集类产品通常由资金密集型企业生产制造,与发展中国家相比,发达国家拥有此种资源禀赋优势[13];二是污染躲避假说(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PHH),认为在差异化的环境规制下,规模产业在经济发达及资源丰裕地区更容易发生集聚行为。
既有文献多把产业集聚与区域经济等有关命题合并研究,但在非正式环境规制下考察产业协同集聚结构调整效应的研究并不多见。直观来看,由于产业集聚能够带来专业化、高效率的分工体系,因而往往被认为能够促进产业结构调整。不过,如果不考虑环境规制则更容易产生拥挤效应。本文以二位数制造业、生产性服务业为研究样本,从几个细节之处对已有文献进行拓展:非正式环境规制下,产业协同集聚是否为一项结构调整的倒逼手段?非正式环境规制能否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与升级?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模型是最为常用的面板数据模型。从本文的研究目的来看,在动态面板环境下,当解释变量存在内生性时,随机效应或固定效应模型便失去了意义。而在静态面板环境下,最小二乘估计法、OLS估计法等在处理误差项截面相关和模型误设等方面存在弊端。考虑到Fama和Macbeth提出的FM估计法在处理截面序列相关问题的优势[14],以及优化模型估计量标准误的可靠性,本文在静态面板分析部分将采用FM估计法展开讨论。同时,一阶差分GMM估计法容易受到弱工具变量的影响,得到的估计结果存在偏差。因此,本文借鉴Arellano和Bond提出的系统GMM估计法来处理动态面板数据。
2.2 数据说明
本文选择2008~2014年作为时间序列展开相关分析。由于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在2009年以及2011年进行了调整,为保持一致性,本文以2009年的行业分类表为准,对个别行业进行了归并
归并行业包括:橡胶制品业、塑料制品业归并为橡胶和塑料制品业;汽车制造业,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归并为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文中所有数据源自历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以及《全国环境统计公报》。
2.3 指标选取
被解释变量:产业结构。为细致阐明产业协同集聚的结构调整效应,本文将产业结构合理化作为因变量。同时,为区分不同产业在经济体中的重要作用,利用调整过的泰尔指数法对产业结构合理化进行测度,计算公式为:
在本文研究期内,虽然工业行业的集聚指数较为平稳,受经济环境和政策干预的影响不明顯,但集聚指数是否存在同期自相关及是否存在横截面异方差,需要深入分析。为消除可能产生的同期相关性和异方差,采用两步差分GMM法和两步系统GMM法进行动态分析。
从表1的回归结果来看,FM估计法和两步GMM估计法均支持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正向影响。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产业协同集聚指数每提高1%将引致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提高0.412%~0.662%;观察产业协同集聚指数的平方项可知,结构合理化与产业协同集聚存在U型关系。非正式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同样具有正向影响,非正式环境规制强度增加将促进产业结构趋向合理化。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非正式环境规制强度每增加1%将引致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提升0.894%~0.916%,表明此情境下的非正式环境规制能够显著改善产业结构的合理化水平。从非正式环境规制和产业协同集聚的交互项来看,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非正式环境规制有利于产业协同集聚的正结构调整效应的发挥,非正式环境规制强度越大,产业协同集聚的正结构调整效应就越明显。
其他控制变量方面,实际利用外资、产业规模两项指标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均有负向影响,而自然资源禀赋对产业结构调整具有截然相反的作用。在所有控制指标中,国有经济干预的正向影响幅度最大,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资产额占行业资产总额的比重每提高1%,将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上升0.85%。
3.2 按地区分组的实证结果
从表2的回归结果来看,东部地区、中部地区以及西部地区的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均有正向影响。静态面板的估计结果显示,5%的显著水平下东部地区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促进作用最为明显,协同集聚指数每增加1%将有利于结构合理化水平提升0.933%,表明经济越发达地区,产业协同集聚的结构调整效应越显著。动态面板估计结果显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东部地区产业协同集聚指数每提高1%将促进结构合理化水平提升1.103%;中部地区的产业协同集聚指数每提高1%将促进结构合理化水平提升0.759%;西部地区的产业协同集聚指数每提高1%将促进结构合理化水平提升0.641%。综合静态面板和动态面板的回归结果,发现在经济发展程度较好的地区,产业协同集聚的结构调整效应要高于经济发展程度相对较低的地区。
4 产业协同集聚影响结构调整的门槛效应检验
分析表明,非正式环境规制下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调整具有正向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效果具有U型特征。由于集聚效应与产业结构更替是一个复杂过程,产业集聚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方向和程度可能会随着经济社会的变迁而发生变化,表现出动态非线性特征。为验证这些“门槛”是否存在,故采取恰当措施对门槛效应进行检验。
4.1 门限面板回归
在门槛变量选择上,主要基于以下两点考虑:一是从非正式环境规制角度,考察规制强度变化时产业协同集聚对结构调整的影响;二是从污染排放强度(EW)视角,考察污染排放强度变化时产业协同集聚对结构调整的影响
一般认为,污染排放强度越高,非正式环境规制越严格,他们之间存在较强的相关性。本文污染排放强度=各行业的废水、废气、固体废弃物排放总量/工业总产值。。同时,考虑到集聚效应存在滞后性的事实,本文把非正式环境规制强度及其滞后一期与污染排放强度及其滞后一期作为备选门槛变量,利用多门槛面板数据模型检验门槛个数。这里,以双门槛模型为例作如下简要说明:
4.2 检验结果
为选择恰当的门槛个数和门槛值,本文借鉴Wang Qunyong[25]的研究,用stata13.1的官方程序xthreg依次在不存在门槛、1个门槛、2个门槛的设定下对模型(10)进行估计。由表3知,只有污染排放强度EW具有双门槛特征,门槛值分別为0.055和0.213,其他门槛变量均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据此,本文计算了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调整的门槛关系,检验结果见表3。
观察表3易知,污染排放强度的显著性在模型(10)中通过了检验,间接可得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表明本研究中产业协同集聚对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具体来看,当污染排放强度低于0.055时,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产业协同集聚指数每增加1%将导致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下降0.782%;当污染排放强度处于[0.055,0.213)时,产业协同集聚指数每增加1%将导致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下降0.149%;当污染排放强度越过0.213后,产业协同集聚对结构合理化具有正向作用。
为什么当污染排放强度跨过0.213后,产业协同集聚对结构合理化具有正向作用呢?根据产业污染排放强度的划分标准[20],某一行业的污染排放强度高于0.204即为高污染行业,这些高污染行业往往具有较高的环境规制。企业为降低环境规制带来的额外成本,通常会引进高端设备和先进技术等对其生产工艺、产品结构、技术模式做出相应的调整,借助市场力量优化资源配置。在此过程中,企业的产品结构、工艺流程实现升级,进而对整个产业链条中低端粗放的产出结构起到抑制作用,最终促进产业结构趋向合理化。
5 结论与启示
通过构建产业集聚测度方法,引入非正式环境规制指标、产业协同集聚指标、产业结构衡量指标和其他控制变量,利用2008~2014年有关面板数据分析了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总结上述研究,形成以下主要结论:
非正式环境规制下产业协同集聚是促进产业结构优化与升级的有效举措。如果将污染排放强度视为非正式环境规制的代理变量,当污染排放强度高于门槛值0.213后,非正式环境规制是倒逼产业结构趋向合理化的“隐形”手段。更进一步看,在非正式环境规制下,产业协同集聚的正结构调整效应能够得到充分发挥。此外,实际利用外资、产业规模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均有负向影响,而自然资源禀赋对产业结构调整却具有截然相反的作用。
无论是从非正式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来看,还是从产业协同集聚对产业结构的影响上分析,本文均形成了一个较强的政策性建议,即政府在对企业集聚行为进行事先干预时,可把非正式的环境规制作为一道隐形“屏障”,利用这道“屏障”实现产业结构“绿色化”调整。这样既可以通过环境规制为产业结构调整注入内在激励,又可以提高产业协同集聚对结构调整的正外部性效应。同时,一些纸制品工业、工业化学品制造业等排污量较大行业,应加快改善劣化的产品结构,遏制资源高耗散的生产模式与传统路径依赖,形成“工艺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产业链升级”的产业生态进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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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辜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