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坐下。”她搬来了个小板凳,要我陪着看《小猪佩奇》。说起来,果老三有时也挺贴心的。看了一会,又不知从哪找出来一个橘子,递给我,“剥开!”于是我就剥开。把皮丢到垃圾桶,作势要吃,她当然是不答应的。其实她也不是小气。抢到手之后,一般会分给我几瓣,但我来分是决计不行的。酸,酸得很,酸得大叫大嚷,小五官都皴到了一块儿。我说别吃了呗,不肯,还一口气吃了两瓣。然后又是酸,酸得很,酸得大叫大嚷。这会就是酸死,我也不管了。真的是。
鬼使神差会背了几句《三字经》,就可劲儿显摆,扬起眼神儿,“人之初,性本善。”“本”字念得有些瘪,听着像“萌”。“性萌善”?意思似乎也说得通。开头几句有模有样,气势很足,一到“苟不教”就乱了套,陷入了死循环,不停地“苟不教苟不教”。孩子她妈推测,果老三一定把“苟不教”当成了“狗不叫”。这个推测是对的,好好的《三字經》,很快变成了逗狗撵狗的秘密咒语。本来她是很怕狗的,一要乱跑,我就恐吓,“那边有狗老爷,快回来!”自从会了“狗不叫”,就不那么怕了,遇着狗老爷,就咒语念不停。
我们之间,有些暗号。每当我唱“哎哎哎”的时候,她就会唱“你在哪里呀?”,再提高音调唱“呔呔呔”,她更是吊起了嗓子,“我在幼儿园子!”好吧,幼儿园子。她一说幼儿园子,我眼前就会浮现奇怪的景象,好像他们班的娃娃都是些蔬菜水果,有些是萝卜,有些是西红柿,还有些是番瓜。她的一些话,能让这个世界发生变化。“月亮没电了,我们给它买电池吧。”现在一见到月色暗淡,就会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到了夜晚,其实我是很悲情的,果老三会半夜一两点从她妈那边跑过来,央我讲故事。我还算是很负责的,开动想象力编,往往这样一来,她睡着了,我却越来越清醒。“我是你爸爸。”看着她别过去的样子,我突然这么说。心里的情绪好像毛茸茸的。
昨天早上拾掇她上学,书包鼓鼓囊囊,挺重的。这符合她的个性,贪多求全。才上个幼儿园草莓班,每次便非得把书包塞满不可——自己的课本看不住,阅读杠一杠二都不见了,经常拿我的书充数。打开书包,翻出了好几本,叶嘉莹的《北宋词选讲》,你妹的,还有两本佛经类的,她姥爷在这的时候看的,《佛学基本词汇》,《了凡四训 福寿论》……老师打开书包会不会一脸黑线?会不会把别的小朋友秒杀到?
最近还倔得很,跟我讲上了道理。不让拾那些脏兮兮的小石头,就歪着头站在那:“你管得着吗?”“我咋管不着?我是你爹!”“我是你妈!”还接得灵巧!一言不合我就揍!说不过还打不过吗?你妹的!
养崽催人老,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