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外一篇)

2017-05-24 15:08黄娟
永善文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青瓦瓦房米线

黄娟

女儿的心事不便与父亲倾述,父亲的难处也不便与女儿商讨。或许大部分父女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的,至少我与父亲是这样。所以,我只能从细枝末节里去看到那份真挚的感情。

我是2006年上的大学,那时候,羊肉米线已逐渐在永善县城里风靡起来。我在外求学,时常怀念羊肉米线的味道。有一次在电话上与父母谈起,收假回校的那天早上,父亲带着我们全家人去下了趟馆子,吃的就是羊肉米线。那时我家家境不太好,一家人都靠着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生活。我的学费昂贵,妹妹又即将上大学,即使是吃羊肉米线这样便宜的花销,也算得上是奢侈的。然而,从那一次后,每当我们要出远门,全家人必要吃一次羊肉米线。十年下来,这习惯竟成了我家约定俗成的家风。连我丈夫也算在内,每当有家人出远门,总要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米线。

毕业后,我曾在重庆工作了几年。妹妹毕业后,也随我到重庆上了班。我们两姊妹每每打电话回家,总是母亲接的电话,父亲的话不多,说来说去总绕到让我们去考公务员的话题上。那时我还不知好歹,他说的话多半没放心上,总是敷衍过去了事。后来回家几次,我都发现父亲总把电视调到重庆频道。母亲说,自从你两姊妹到了重庆,家里的电视就只有这个频道了。当时我还暗自觉得好笑,现在想来,当时的我才真正可笑。父亲比女儿们还要了解她们生活的城市有些什么新鲜事。他或许只是为了在看到天气预报时提醒她们带把伞,或许只是为了在看到磁器口被淹时提醒她们注意安全,或许只是想通过了解她们生活的城市制造共同的话题,或许只是为了减轻那份沉重的牵挂……

这份牵挂,让我和妹妹最终回到了家乡来教书。今年端午,父母到我任教的学校来玩。学校洗澡间的落水管或许建造的时候就没打通,洗澡水从来就渗不下去,总是漫在房间里。父亲在晚上洗脚时发现了,立即找来火钩开始疏通。他先蹲在洗澡间里疏通落水管这头,不通,又噔噔噔跑到落水管那头疏通,还是不通。我劝他算了,他说:“你以后洗澡不方便,疏通了你们学校所有老师用着都舒服嘛”。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污水才总算流了出来,他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父亲头发已经花白,近年来也有些发福,最近小脚趾又骨折了,弯腰、走路都有些费劲,却为了我做着这些费力的事。我在旁邊照着电筒,看见他鼻尖上的汗珠,心里免不了生出些许酸楚。

或许在父母眼里,子女永远是孩子,总是他们最疼爱、最放心不下的牵挂。

青瓦房

我很小就住进了砖房,然而对青瓦房的感情却比对砖房的深。

外公家的房子,就是青瓦土墙的,我们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去住几天。青色的瓦、土黄的墙、院子里红红的柑橘、院门外翠绿的竹林,织成了我心里最美的画。

以前,农村家家户户都住的这样的房子。炊烟,在每个黎明黄昏从瓦片间弥漫出来,充实了人们的每一天。燕子偏爱青瓦房的屋檐、蜜蜂钟爱青瓦房的阁楼、蜘蛛最爱青瓦房的墙角。

在春天,青瓦是雨水的杨琴,叮叮当当,敲出氤氲的雾气,敲开燕子的蛋壳,敲醒房顶的草籽。人们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穿上草鞋,背上背篓,扛着锄头,在这斜风细雨里走出青瓦屋檐,在泥水里走出生活的希望。

在夏天,青瓦是烈日的凉茶,清清润润,清凉了试飞的幼燕,芬芳了蜂巢里的甜蜜,冲淡了知了叫声里的烦躁。人们贪图早晚的清凉,只在酷热的中午躲回青瓦屋檐,短暂休憩后焕发出蓬勃的生气。

在秋天,青瓦是落叶的絮语,絮絮叨叨,催枯了野上的青草,扰飞了檐下的栖燕,吹低了稻穗的黄脸。人们急忙收回果实,将玉米和辣椒穿成串,在墙上挂出最美的墙纸,点亮黝黑的笑脸,在满仓的谷子里候着严冬。

在冬天,青瓦是霜雪的舞台,轻轻缓缓,跳燃了旺旺的篝火,跳炸了吵闹的鞭炮,跳红了漂亮的窗花。人们歇在青瓦屋檐下,围坐在炉火旁讲古,烤着自己种的红薯,吃着自家树上的柑橘,在甜蜜中浸淡了来年的辛苦。

青瓦房建得不易,挖泥夯土,伐木造梁,在人们的双臂和肩膀上慢慢垒砌。

青瓦房也最懂回报,冬季送暖,夏季含凉,以舒适的温度缓解人们的疲累。无论在哪个季节,它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在岁月的流逝中送旧迎新,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

(作者供职于团结东胜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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