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制长笛》

2017-05-19 07:23张慧
牡丹 2017年5期
关键词:阿扎露丝长笛

张慧

在加拿大法语文学中,加拿大女作家加布里埃尔·鲁瓦的小说《锡制长笛》是一部重要的作品。它是一部都市小说,标志着人们对田園神话的叛离,小说中三代女主人公都深深陷入父权社会中,难以逃离,她们的人生经历是二战前蒙特利尔女性生活的真实写照。

人们常常由露西·莫德·蒙哥马利的《绿山墙的安妮》联想到一片美好的岛屿景色。然而,读她之后的小说,人们就很少发现这一点了,作者的观点并不是积极的,有时,岛屿可能是一个陷阱,起初是美好的,但是最后并不完全如此。加拿大女作家加布里埃尔·鲁瓦的小说《锡制长笛》就显现出了一种表面上的归隐,富足、安全和复苏这些都是假象,到了小说结尾,这种归隐像幕帘一样散去,露出女主人公,甚至整个人类的惨淡景象。

以前,人们对土地心怀感激,并牢牢建立了一种以性别为基础的社会关系,人们生活在这种神话里。后来,这种神话被打破了,就像鲁瓦的小说《锡制长笛》描写的那样,女主人公和丈夫离开劳伦斯河边的土地,搬到了蒙特利尔,寻找他们认为的更称心如意的生活。

《锡制长笛》主要围绕着两个女人的故事展开——母亲和女儿。母亲露丝嫁给了阿扎瑞斯并随他搬到了城里,她逐渐摆脱了精神的百无聊赖和不可言喻的贫困,试图遵循一条追梦的神秘道路,到达蒙特利尔迷人的小岛。女儿佛罗伦蒂娜出生在城市,更确切地说是出生在圣亨利的贫民区。

母亲是女儿的一面镜子,女儿也是母亲的一面镜子。鲁瓦的小说里也有外祖母的角色——拉普兰特夫人,她毕生都生活在魁北克农村。拉普兰特夫人是母女俩的写照,如果她们不离开岛屿,她们也会重复她的人生。拉普兰特夫人心胸豁达,辛勤劳作,勇敢面对人生。然而,农村对她的影响是很明显的,她变得冷淡和尖刻。生活,尤其对于女人来说,是艰辛的。拉普兰特夫人在露丝婚礼当日对她说的话就表现了这种痛楚。在大婚的日子,她说:“或许你认为你能摆脱贫苦,在城镇做个优雅的少妇,但是你记着,贫苦会找上门的,你们也有自己的痛苦。”在露丝回来的时候,她说:“我可怜的露丝,就像我想的,我确信你们的日子不好过。我也能理解你的疑虑,为什么我的生活不能像别人那样好呢。但是我的孩子,你也看到了,生活中的事情不是尽如人意的。”

艰辛,这个词恰如其分地描绘了露丝在蒙特利尔岛上的生活,不断怀孕,她必须在贫穷的圣亨利生养很多孩子。因为她丈夫不能支付家中的日常开支,她也必须同样担负起责任,这就使她比实际上四十多岁的年龄要苍老很多,她也经常处于心力交瘁的边缘。小说中,最后几个月她又临近生产,露丝“渴望永远合眼安眠”,感觉“自己陷进了无边的深渊,浮起,又陷了进去”,渴望“不知不觉中死掉从而摆脱痛苦”。在小说的主要时间框架中,她要照料一个不久于人事的孩子和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同时她还要参加圣亨利一年一度的“仪式”——搬家。似乎小区的大部分人,每年春天,都因为房租涨价离开旧居而搬到她们支付得起的新房子。她们也都认为搬家以后会更好。这一年一次的内部搬家其实是一种受火车车厢轰鸣和火车头汽笛声刺激的不明智逃避,但是,她们支付不起真正意义上的搬家,甚至只是搬到了隔壁。五分之二的房子上都贴着“出租,出租,出租”。

她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向下的漩涡中,每年春天都搬到更加让人沮丧的住所。她们搬到铁路附近的一排灰乎乎的房子里,虽然露丝乐观看待,但是谁都可以看出新房子是多么残破。

露丝保持着表面上的乐观,但是读者清楚她是一个饱经生活艰辛的女人。甚至她作为母亲的权利也受到了威胁,她即将临产,但是又救不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她明知道弗洛伦蒂娜怀孕了,却又没有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望着她的第一个女儿。正如小说所言:“当她(弗洛伦蒂娜)又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透露出一种羞愧,她妈妈看着她,就像以前从未看过她一样,有一种难言的恐怖,没有怜惜,没有感情,也没有亲情。”

露丝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但又止于自己的恐惧。这两个女人像敌人一样相互凝视,佛罗伦蒂娜把目光移开,取而代之的是“求救的呼喊,像一个被困的生灵,但露丝已经转过身”。这种僵持不是女人之间那种无言的沉默,而是一种漠不关心与绝望的沉默。

鲁瓦的小说与加拿大文学的传统不尽相同,这一点上超过了都市文学的范畴。《锡制长笛》也同样背离了传统,聚焦到女主人公身上。在传统的魁北克小说里,妇女的角色都是套用固定的模式,直到她们结婚,然后就不再写了。在鲁瓦的小说里,像这样处在消失边缘的是男性。露丝的丈夫阿扎瑞斯打算放弃家庭,脱离贫困,逃离到西部去,他觉得自己不配做丈夫和父亲,他加入加拿大军队奔赴二战战场。“自由,自由,无法想像的自由,他将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阿扎瑞斯这样想着。他在这里的待遇要比不稳定的工作好得多。他之所以疲于奔命是因为他刚来岛屿时屡屡受挫。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不愿意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在言语中迷失了自我,他是在有着男权特征的咖啡店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听众对这些话不是很明白,但是感觉阿扎瑞斯在这些空话中才像个男人。因此,阿扎瑞斯不清楚在真正的物质生活中自己是多么失败。

在指责佛罗伦蒂娜的时候,人们也应该考虑她的处境。《锡制长笛》虽然十分真实,但也体现出政治寓意,幸运的是没让小说的主人公套上固定的模式。这种寓意无疑是马克思主义的,建立在圣亨利剥削工人的基础上,与早期鲁瓦在蒙特利尔的新闻创作相一致,她同情工人阶级。她的这些思想不带有嘲讽的意思,她立场鲜明地站在工人这边,并感觉到他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陷入贫穷的处境。就像已经指出的那样,佛罗伦蒂娜必须认清她在圣亨利的生活,她想要逃避物质生活,这种逃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尽管有些遗憾。佛罗伦蒂娜的想象被生活的物质环境模糊化了,她感觉到自己要选择的已经被玷污——被统治着整个社会的父权玷污。男人在社会中仍占主导地位,他们给女人传达了这样的信息,那就是男人在很大程度上被女人的肉体吸引。所以,他们唆使女人用肉体为诱饵换得男人的保护。男人用女人的身体来对付女人,把她们关进婚姻的牢笼,让她们不断怀孕并抚育孩子,阻断了女人逃避的通道。

总之,鲁瓦展现了父权社会是怎么样压迫女性的,而这种文化建立在女性屈服的基础上。鲁瓦的叙述技巧是超凡的,敏锐地勾画出母女间那种深深的爱,却也是一种失败的爱,因为她受语言和文化的制约。在小说中,这种联系的失败是通过镜子来暗示的,镜子被用来暗指那些女主人公,从它们身上,女主人公不仅学到了东西,还和它们建立了某种联系。镜子变成了一个标志,展现了女主人公之间的关系。在《锡制长笛》这部作品中,镜子无处不在,这也暗示没人能逃脱镜子的影子,女主人公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更能反映出她的孤独。这部小说虽然是都市生活小说,但是深深地陷入父权之中,陷阱是鲁瓦小说的主要目的,因为小说十分精确地描绘出女性是怎么陷进去的,不仅仅是在某一个地方,这使得逃脱成为不可能的现实。

(大连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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