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2017-05-19 17:25
都市丽人 2017年5期
关键词:南京东路比丘东野

人生的快与慢

张国立

捷克裔的著名作家米兰·昆德拉曾对快与慢有如此形容:“倾身跨在摩托车上的骑士只专注于正在飞跃的那秒钟,他紧紧抓住这个与过去、与未来都切断的一瞬;他自时间的持续中抽离;他处于时间之外;换句话说,他处在一种迷醉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中,他忘记他的年岁、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和他的烦恼。”这当然形容的是快,骑机车的快感便在快,可以感觉风刮着脸的巨大冲击力,可以整个人和车子包在一个不存在的气泡里面,和之外的世界完全隔离。隔离和孤寂,有时对人,是好的。

那么“慢”呢?“悠闲的人是在凝视上帝的窗口。凝视上帝窗口的人不无聊,他很幸福。在我们的世界里,悠闲却被扭曲为无所事事,其实两者完全不同。”

大学毕业之后投入工作,每天都以快为职志,那时我骑着摩托车往来台北市的南京东路,有一天我发现,居然不知道这一路上有什么店?有几条巷子?于是我做了一个实验,先坐公车,因为不必费心思在红绿灯上,我看到了不同的南京东路,尤其连续三天我都看到某栋大楼的阳台上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对着马路抽烟。他是因为抽烟才去阳台,还是他想在工作间透口气?我后来认识了那个男人,也随着他站在阳台往下看,他说:“你看,每一分每一秒的南京东路都不一样。”

接着我改用走路的,从南京东路三段往西走,一直走到中山北路,我看到的南京东路和公交车上的又不一样,每条巷子内都充满了乐趣,例如如今建国高架桥和伊通街间的巷子里,留着许多五十年代台湾代表性的公寓;又如林森北路的“X条通”到了傍晚,一堆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小姐,在小小的店门前烧金拜土地公;从小蜜蜂到家庭式再到连锁的咖啡馆,这两年新的个人主张的咖啡馆卷土重来,台湾人的生活形态正悄悄变迁。

最近我再骑自行车走一遍,发现和走路的感觉又不同,尤其春天周日的午后,南京东路的巷子显得很安静,有股慵懒的气氛,偶而凉风吹来,老台北并未消失,只是被高楼遮住罢了。

一个朋友最近辞职,他和老婆两人原本都工作,可是小孩逐渐长大,不能再交给课后辅导或是老爸老妈来带,于是夫妻俩商量后,决定老公专职当煮夫,我本来以为这个朋友每天在家会闷死,好心说要请他吃午饭,没想到他反要我去他家。那天中饭是日式的明太子意大利面,配上恺撒沙拉,还有一瓶美国加州的白酒。吃得我差点把舌头都吞下肚。

他的生活显然很快乐,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料理台像镜子,客厅全洒满阳光,吃完午饭他要陪小儿子去打篮球,我也去。公园里的篮球场只有我们三人,朋友这时得意地对我说:“以前不知道,如今才知道台北有多舒服。”

除了日常的家务之外,他周一至周五的下午是和只上半天课的小儿子打球或骑车到处逛,顺便买晚饭的菜回家。周六和周日则加上老婆和女儿,继续“穷逛”,他说:“以前忙,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聪明了,不是时间不够用,而是该怎么用才对。”

好吧,我承认他日子过得好,可到底该怎么用呢?“怎么用?随心所欲,不强求就自然舒服。”

这话让我想起20世纪印度(如今应该说是孟加拉)小说家班那吉写的一个故事:释迦牟尼死后,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垂耳、卷发、身材壮硕,其实这是佛祖死后九百年的雕像模样,并不精确,有个比丘打听到其实在佛祖死后不久,留下一尊他的木刻像,那才是佛祖真正的相貌,他要去寻找。显然这个比丘的道行很高,他在饮食上毫无戒律,为什么呢?比丘的说法是:“我是个比丘,施主往我托的钵里放什么,我都得珍惜。我没有权利挑三拣四。以前佛陀的一个弟子发现他的钵里竟有块猪肉,他什么也没说就吃下去。”

我提到这篇小说倒不是说赞成出家人吃肉,而是一旦人放松了,所受到的约束会更少,也就更能找出生活的本意。什么是生活的本意?应该是简单吧。

都会人的“快”最容易表现在交通上,前面的车开太慢,会按喇叭;红绿灯太多,会忍不住在车内大骂市政府、交通警察。按半天喇叭、骂半天人,吃亏的是自己,因为除了把自己搞得心浮气躁外,别无好处。日本禅宗有个故事:名僧良宽发现小偷正在他家偷东西,但却什么都找不到,良宽便说:“你辛苦来偷东西,不该空手而回,这样吧,你把我身上的衣服拿去吧。”小偷拿了衣服便跑。良寬光着身坐在月下说:“可怜的家伙,可惜我不能把这么漂亮的月亮也送给他。”

月亮?我多久没好好看看月亮了?

所谓极致爱情,也可能是爱情恐怖主义

韩松落

作为东野圭吾的死忠粉,《嫌疑人X的献身》电影上映的第二天,我就去看了,观看体验的确不错。不过,今天我们不说电影,说说张鲁一扮演的数学天才石泓,在原著小说里,这个人物叫石神,我们来说说他的爱情观。

石神是个什么人呢?是个一心一意沉浸在数学世界里的天才,生活在极度的孤独之中,在他对人生感到绝望的时候,隔壁搬来了母女俩,母女俩的欢声笑语拯救了他。后来,那位年轻母亲靖子被前夫暴打,失手杀死了前夫,石神主动找上门去,为了拯救靖子,设下了瞒天过海之计,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爱的极致了,当年的我,也一度被石神的爱所打动,但几年后,我却觉得,石神的爱,其实是一种原教旨主义爱情。

什么是原教旨主义爱情呢?就是追求爱的极致,追求爱的纯度,把爱情理想化、神圣化,按照经典诗歌、经典小说里捕绘的方式,去经营爱情,动不动就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完全排他,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用这种极致的、纯粹的爱情让自己变得伟大,或者说,显得伟大。

《嫌疑人X的献身》里的石神,就是这样一个人。首先,他追求极致。他暗恋靖子,就要暗恋到极致,从头到尾不向靖子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默默地守护在一边,为靖子做这做那。暗恋也可以变成明恋啊,暗恋也有很多种形式啊,但他不,他就保持着这一个姿态,毫无变通的余地,把暗恋推向极致。

其次,他追求经典性。他爱上靖子,就甘愿为她做任何事,为她杀人,甚至为她付出后半生,表面上,他是为了感谢靖子在他绝望的时候拯救过他,实际上,靖子有没有帮过他,一点都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一个对象,来帮助他完成一场高纯度的爱情,甚至为爱情付出生命,因为,经典小说经典诗歌里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他希望模仿这种经典爱情,让自己的爱也成为经典。所以,当他走进靖子的房间,看到靖子杀死的前夫躺在地上时,简直眼前一亮,因为他终于有了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经典爱情之梦。

对他来说,爱情其实就是他生活里的一个作品、一个课题。这样的爱,看起来是不顾一切的,实际上是高度理性的,也是高度自私的。

现实生活中,这种爱情原教旨主义分子,也有很多。

有的人,每天要给自己的伴侣打无数电话,发无数微信,密切监控对方的一举一动,控制对方生活里的一切细节,这是爱情原教旨主义。

有的人,容不下爱情中的任何瑕疵,没有一点点弹性空间,伴侣犯错,不给任何原谅的机会,这是爱情原教旨主义。

这种原教旨主义,也不只存在于爱情之中。很多人都有这种原教旨主义倾向,例如,一些意见领袖,一面给自己贴上各种主义的标签,但他们真正信奉的,其实是原教旨主义,他们刻板地遵从经典著作,把一切理论都推向极致,讨论任何事情都要求纯度,并且强行推广自己的理论,如果不相信他们的那套东西,就会被猛烈攻击。

最后,还要安利—下东野圭吾的其他小说,我之所以喜欢东野圭吾,是因为他的很多作品,其实都是哲学小说,例如《圣女的救济》,这本小说和《嫌疑人x的献身》一样,都是《神探伽利略》系列的作品,主人公都是汤川教授,在这个小说里,它讨论了一种高难度的不可能犯罪,这种犯罪的关键在于——从理论上而言可行,但从现实上而言却是绝不可能的。

说起来,这其实也是一种对极致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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