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蓝的眼睛》中的创伤书写

2017-05-18 13:48蒋雪微
青年文学家 2017年12期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

摘 要:托妮·莫里森——美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最蓝的眼睛》是她文学生涯的处女作。一经出版,托妮莫里森便开始展现她在美国文学史上不可代替的代表性。《最蓝的眼睛》的女主人公佩科拉是一个年仅11岁的来自黑人家庭的女孩,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处在社会地位的边缘地带。成长过程中面临贫困交加的家庭生活、日益积累的种族歧视及无情冷漠的黑人社区,种种现象都导致了她幼小心灵的创伤。本文将从主人公遭受的创伤入手,讨论佩科拉所经历的创伤的主要类型:即来自种族歧视;家庭暴力和社会冷漠所造成的创伤。通过分析主人公的创伤形成和恢复的过程,我们可以知道莫里森对白人文化专制的态度。黑人妇女只有正视创伤,保持黑人文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关键词:创伤理论;创伤恢复;创伤症状

作者简介:蒋雪微(1993-),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2--02

黑人文学—以其独特的背景描写、细致的人物刻画以及发人深思的经历叙述在近些年成为美国文学研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它是一种独特的文学写作形式,因为它联结了美国黑人的独特经历和特有成长的阶段。而莫里森的作品以其史诗般的主题,生动形象的对话和丰富详细的人物刻画赢得了美国乃至世界的认可。她的作品善于关注处于社会边缘的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人物刻画。1970年,出版她的第一部作品《最蓝的眼睛》,揭示了白人主流文化对女性个体尤其是黑人女性的身心伤害。

小说讲述了黑人小女孩佩科拉为了改变自己丑陋容貌乞求得到一双最蓝的眼睛的故事。因受白人主流文化的思想统治,使得黑人女性盲目追求“白即是美”的审美标准,从而使得年幼的小女孩佩科拉将自己的受到的不公平的丑陋评价归结于自己黑色的皮肤。因此,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和秀兰·邓波一样拥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就能够得到家人的关心和同学的认可。但是从残忍的社会现实可以得知,佩科拉的愿望是永远无法被实现的。等待她的只会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以及陷入疯狂从而获得的不现实的满足感。佩科拉在创伤中成长,最终的各种创伤的综合以及无法恢复的结局也成为她悲剧的根源。她柔弱的肩膀上不断地被各种创伤所加码,最后的最后沉重的负担无法承受只能将她压垮,压碎。

“创伤”(trauma)一词,最初起源于希腊语,本意为外力给人身体造成的物理性损伤以及某种强烈的情绪伤害所造成心理损伤。以西格蒙·弗洛伊德为代表的心理学家们在 20 世纪 20 年代开始了对于创伤这一新领域的科学研究,并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在美国 20 世纪 90 年代初期,以朱迪斯·赫曼和卡西克·鲁斯为主要代表的心理學家们提出了“创伤理论”并初次给予“创伤”以文学定义。随后各学者对“创伤理论”的研究不仅限于心理学领域,更与文化、历史、政治、文学等方面相结合,并且得到不断发展与完善。

一、因母亲形象缺失所形成的初级创伤

人们常说:“幸福的家庭个个相似 ,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不同的家庭环境会对一个孩子的成长产生深远的影响;孩子最初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或许也都来自于他的家庭和所生活的环境;人生的悲剧往往就是从家庭出现的第一条裂缝开始的。对于佩科拉来说,她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在所有人的期盼与祝福中降生。自从她的出生,家庭的冷漠似乎成为了她成长的主旋律。她的父亲乔利和母亲波琳并没有给佩科拉一个健康的童年中应有爱护和照顾。她被整个家庭所遗弃,甚至被认为是不值得被关注和怜爱的对象。家庭的创伤对她身心都造成了巨大地伤害足以对她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以及日后的行为方式产生巨大的影响。

母亲这一角色对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慈祥的母爱会给予幼小的孩子以莫大的安全感,母亲健全的性格也有助于孩子日后心理正常的发展。大多数文学作品中,母亲的形象就像是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无论现实的生活让人感觉到多么寒冷,无私的母爱都会如同阳光般存在,在这冰冷的社会里给予孩子温暖。在小说的一开始,莫里森就向我们展示了温馨的克劳迪娅家庭,这也和后面的佩科拉的生活环境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不同的家庭氛围,造就了她们两人截然相反的性格,克劳迪娅天真无邪活泼可爱,佩科拉却行为异常沉默寡言。

同样的是生活在不富裕的家庭中,佩科拉的生活完全不同,到处充斥着冷漠、争吵和轻视。作为母亲,在女儿因为相貌而被周围人嘲笑时,她并没有丝毫安慰女儿建立自信或是帮助女儿摆脱困境的意识,反而向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漠视不理甚至恶语相向,随着这种否定的态度,佩科拉被扭曲的审美观念逐渐开始形成,在极度无法排解的压抑中,幼小的心灵只能靠越发强烈不切实际的愿望所支撑。小说中曾讲述了这样一个情节:佩科拉来到母亲工作的白人家庭寻求母亲安慰,不小心将刚刚做好的馅饼打翻在地,滚烫的糖浆洒在了她柔弱的身上并将他烫伤,随后她得到的不是母亲的安慰与关心,而是一番谩骂和毒打。母亲的轻视使佩科拉陷入无边的恐惧与无助中,却温柔的呵护着白人家庭的小孩子“别哭,宝贝,别哭。天哪,瞧你的衣服,波莉给你换新的”。那是她不曾享受的温柔对待,面对自己母亲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以及种种冷漠无情的表象都对佩科拉幼小的心灵产生了直接的伤害,在她的心中无疑产生的巨大的创伤。

二、因频繁家庭暴力而导致的间接创伤

与此同时,母亲波莉与父亲乔利不断地争吵厮打以及争吵中所表达出的憎恨厌恶,暴力的场面对佩科拉没有丝毫的避讳之意都对佩科拉造成了第二次的间接伤害。 父母日复一日的争吵不仅没有让佩科拉体会过到家庭本该有的温暖更使她成为了这夹缝中求生存的牺牲品。年幼的她不懂得父母争吵的原因以至于甚至开始自责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和丑陋的外表才导致了家庭的不幸。最终彻底将她毁灭的父亲都足以奠定佩科拉成长中的悲伤基调。

每一次的争吵都是母亲宝琳在佩科拉的面前展示父亲乔利一无是处样子的体现。由于父亲不懂得如何给予父爱和与女儿沟通,佩科拉对于父亲形象的树立往往都来自于争吵中母亲的丑化,从而使得佩科拉不敢与父亲靠近,在父爱的获得上也就出现了明显的缺失;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与冷漠强势的母亲相比,佩科拉的父亲乔利也因自己的黑人身份无法被认同,生活在社会的边缘,同样无法享受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关心和温暖。每天只能在酗酒、争吵、厌世、暴力中度过,使他毫无家庭责任感同时也丧失了去爱别人的能力。对于生活毫无希望的乔利在某个喝醉酒归家的傍晚强奸伤害了自己的女儿,并使年幼不懂事的女儿怀孕。这样残暴和不被人理解的行为对佩科拉的身体和内心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从此佩科拉的人生轨迹也无疑将会被彻底改变。

在心理学领域,有一些创伤看似短期内并没有任何影响或者是威胁生命,但是随着负能量的日积月累,身体慢慢出现超负荷状态,导致情感、认知、行为等方面的慢性、部分或全面的心理障碍疾病。《最蓝的眼睛》中主人公佩科拉因家庭的冷漠、父母的争吵、充满负面情绪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胆小、懦弱、自卑的性格特点。而亲生父亲对她实施强暴的行为和所受到的伤害使她被内心羞愧、无助、痛苦所折磨,从而开始行为变得异常精神也渐渐接近崩溃。

三、因种族歧视所面临的不可调和性创伤

在小说中,作者将叙述事件的时间界定在了1941年,结合当时的社会状况和历史背景,黑人正饱受生活贫困、种族歧视和恐怖主义的多重困扰;而白人生活相对优越,其文化在社会生活中也一直占据主流地位。在白人文化中,黑人定义为低等种族,并给他们贴上了落后、野蛮以及丑陋的标签,却将自己视为高等进步、理性以及美的标志。因此,自我厌恶情节在整个黑人社区蔓延,将自我形象定义为天生的丑陋,而丑陋归结于黑色的皮肤,佩科拉就是拥有这样思想的黑人代表之一,從出生起便接受这种文化的熏陶。她也曾试图改变现状,但是残酷的现实压抑着她使她只能将愿望依托在不现实的幻想之中。

在整部小说中,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也是导致佩科拉及其家族悲剧的根源之一。文中曾写道“那是俄亥俄州洛兰镇第三十五街东南角一个废弃的库房,它无法与黑沉沉的天空融为一体,也与四周灰色房屋和黑电线杆极不和谐,强行让路人不得不注意到它的存在,既让人愤怒又使人伤感。”他们一家人所居住的房子和周围的环境都是那么让人压抑、窒息、沉闷,与此同时,房子存在的本身又是那么的可有可无,就像是黑人的一生。

因黑人身份而遭到歧视的地方又远不止这些地方,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达,白人审美的主流文化,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整个黑人社区也影响着佩科拉的一家。无论是街角墙壁上那印有风情万种的白衣女郎海报,亦或是电影里优雅温馨的白人家庭,又或是圣诞节的玩具娃娃,全都是金发碧眼白皙皮肤。一种文化的侵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影响着他们的生活,以至于令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他们如此排斥自己天生的黑色皮肤慢慢形成了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当她遭到侮辱和歧视时,她内心丧失了反抗的欲望和能力,将过错归咎于自己的丑陋,长期的羞耻感和对蓝色眼睛的渴望使她步入痛苦的深渊。

四、结语

小说《最蓝的眼睛》,通过作者沉重又细腻的笔触为我们展现了一个遭受多重创伤,并最终无法修复创伤的主人公形象。展现了非裔美国人共同的艰难生活处境。文中的每一个角色,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受害者,是在白人主流思想统治的下受到来自家庭、种族、社会的创伤的受害者,使得在自我或民族文化意识上严重缺失。作者通过作品表达了对黑人不公平命运的同情,与此同时也激励同胞探索生存之路,找回属于黑人民族文化和身份的认同感与归属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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