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诗教”受到历代封建王朝的重用。上博馆藏楚竹书《诗论》的出版,为解决《诗经》学史上长期存在的一些分歧提供了强有力的文献依据,尤其是诗教传承脉络上的各家学说的关系问题,引起了众多学者的关注和研究。立足于整个诗教的传承,将《诗论》复归到先秦两汉儒家诗教传统中去研究,就成为被专注的重点,也体现出巨大的价值。
关键词:《孔子诗论》;儒家诗教传统;复归的价值
作者简介:梁大伟(1981-),女,汉族,辽宁大连人,硕士,鞍山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先秦两汉文学及文献。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1-0-02
诗教,贯穿着中国古代整个诗学的发展历程,在我国古代社会生活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从文学范畴到思想范畴,到政治、文化范畴,无不彰显着巨大的影响力。提倡温柔敦厚的“诗教”,对于侵润人心、感化情志、建立思想秩序、维护封建统治等方面功用极大,因此为历代封建王朝的重视和践行。上博馆藏楚竹书《诗论》的出版,为解决《诗经》学史上长期存在的一些分歧提供了强有力的文献依据,尤其是诗教传承脉络上的各家学说的关系问题,引起了众多学者的关注和研究。立足于整个诗教的传承,将《诗论》复归到先秦两汉儒家诗教传统中去研究,就成为被专注的重点,也体现出巨大的价值。
一、《孔子诗论》与先秦两汉儒家诗教观的关系研究
自上博简《孔子诗论》问世以来,有关其与先秦两汉儒家诗教观的关系研究最受关注,取得的成果也是最多的。其中,关于《诗论》与《毛诗序》的关系,关注的最多,成果也最多。
整理者们就美刺倾向和美刺对象等把《诗论》和《诗序》做了比较,指出《诗论》“没有发现如《毛诗》小序所言那样许多‘刺、‘美对象的实有其人”,“小序中的美、刺之所指,可能多数并非如此,之所以写得这么明确,可能相当部分是汉儒的臆测”[1]。彭林对此提出了相反的观点,明确指出两者的区别,“既是处于不同的需要而作,表述的内容也各有重点。前者为介绍与《诗》的相关知识而作,是《诗》的辅助材料,文字的指向是在《诗》外。后者是就《诗》义而作,文字的指向是在《诗》的深层。整理者将两个不同性质的作品放在一起作所谓的比较,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不能说明什么问题”。[2]
方铭从他们阐发的诗学观点分析《诗论》与《诗序》的关系,得出:“《孔子诗论》所阐发的诗论观点,与《诗序》极为一致,而且,由于论述语境和方式的差异,《孔子诗论》和《诗序》还可以互相发明”。从多角度多层面论述自己的观点,同时还指出“《孔子诗论》可能是孔子教授学生时讨论《诗经》话语的集结”,从阐释的方式角度上看与《诗序》不可能是同一文本。他还认为“《诗序》应该是诗人或者采诗官所记,太师所传,至孔子删诗,有所删正,子夏传之,毛公加以申说”[3],《孔子诗论》与《诗序》论诗观点具有很高的一致性,可以证明《诗序》在孔子之前就存在的,是经孔子一脉传承下来的。
王小盾、马银琴从另外的角度提出了他们的观点。先将《诗论》和《诗序》可比较的篇目罗列分析,并把关联类型分为三种,他们认为:“《诗论》的评说与《诗序》的内容构成一致、不一致、无法比较等三种关系;二者相互支持、相互补充、相互发明的情况最多,达35首”,进而断定《诗论》与《诗序》是属于同一诗说脉络的。而对于不一致和无法比较的关系上,则认为是与先秦时期社会政治功能的演变有关,进而引出“乐教”与其的关系。他指出:“实际上,《诗论》、《诗序》乃代表了同一事物在不同时代的不同形态。如果说《诗序》是乐教的成果,《诗论》则是乐语之教的反映。《诗序》和《诗论》在对《诗经》诸篇进行解释时所表现出来的相同与相异,乃反映了周代乐教与乐语之教相辅相成、相互交叉却并不完全重合的关系。他们在性质上属于同一诗学系统,但在用途上有服务对象的不同。”。[4]李学勤、江林昌也都在自己的论文中指出《诗论》和《诗序》应是一脉相承的关系,江林昌更进一步指出:“竹简《诗论》可能就是《毛诗序》的最早祖本”。[5]
刘冬颖把《诗论》和《毛诗序》的说《诗》方式作了比较,认为《诗论》与《毛诗序》属于同一诗学系统,《毛诗序》的解诗方式就是承续《诗论》的,立足的根基都是诗教思想。桑大鹏在《主体性的遮蔽与敞开——<孔子诗论>与<毛诗>论诗方式的差异》一文中,指出孔子论詩的方式的根本特征是带着个人体验的主体性阐释,是文本与主体情志的融合,而《毛诗》则将文本本义悬置另处,建立文本体外的言说机制,刻意追寻诗歌对王公大人的美刺之旨和教化之功,进而得出“不同的观照视角和感知方式导引出相异的文本意义生发之路,折射了阐释者主体性之遮蔽与敞开的倾向。”[6]
关于《诗论》与汉三家《诗》、《孔子家语》、《孔丛子》等文献的关系,研究也比较充分深入,成果也比较丰硕。朱渊清在其文章中,“梳理了孔子《诗》说一直到汉代尤其关系《诗》本事的‘传的传承谱系”,认为“虽然汉代四家《诗》言《甘棠》诗旨不背孔子《诗》说本意,但孔门后学对孔子《诗》说的传说推衍及由此产生的四家《诗》本身之间的差别明显存在”。他还指出“《孔子家语》很可能是在《孔子诗论》之类原始本子的基础上抄撮编成”,“《孔子诗论》、《孔子家语》对于我们理解孔子《诗》说以及孔门《诗》教传承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7]
杨朝明在其论文中把《孔丛子》与《诗论》、《诗序》在论诗上做了比较,认为他们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还是相通的。通过多面论证,同时也证实了《孔丛子》的可信度。[8]
关于《诗论》与诗学传承的关系,代表性观点有:
李学勤认为:“《诗论》处于先秦至汉初的经典形成阶段,涉及到传统文化最核心的部分,对于当时、历代、今日以及往后的学术、思想研究,具有重要意义。”[9]黄鸣认为:“《诗论》正是罕见的先秦时代儒家文学思想的原本。探讨它的意义,对于研究儒家文学思想春秋时代的初步成型到两汉时的经学化中间所经历的过渡阶段的面貌,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补足了由先秦儒家的文学教化思想到两汉经学化儒家文学思想中的过渡一环,具有承前启后的性质。”[10]
二、将《诗论》复归到先秦两汉诗教传统中论述的价值意义
从文学功用上看,《诗》以其反映社会生活的广泛性、内容的繁富性和形式的艺术性,展示了原初的文明和智慧,蕴含着宝贵的精神财富和文化价值,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和士人学子所重视,极力探求其价值的同时也最大程度地实践和变用其精神意蕴,为社会发展和思想建构所用。可以说一出世它就是宗教,是政治,是社交,是全面的社会生活。
就《诗经》这一文学艺术本身而言,其塑造的艺术形象和构设的文学意境的多面性和不定性,以及由此引发的阐释的灵活性,也给解诗、论诗、用诗等提供了多种可能性和广阔的文学空间,这是其先天优势,也是后世习者自由暢想的前提条件。
从研习和传播上看,《诗》又因历代统治者的重视和经学家的研析和传播而成为中国文学宝库中的瑰宝,使《诗经》学绵延了几千年,也使《诗》成为我国古代典籍中说解最详、派别最繁、争议问题最多的典籍。
年代的久远、传世文献的不足和偏误、原貌例证的缺乏等原因,使《诗经》学上的许多问题存疑至今,如对《诗》学传统的早期形态的问题,虽然现代许多研究者能以现有文献为基础,掇取《诗》学传统的相关信息,从各个角度来论说复轨《诗》的流播以窥览《诗》学传承的风貌,但是在许多细节问题的研究上依然显示出直接证据的缺乏和传世文献的不足,所以《诗论》的出现弥补了这一缺憾,体现出出土文献的证据的巨大价值。
从早期的诗乐舞的协同体到西周礼乐文明的建构,再到孔、孟、荀之创解,一直到汉代“四家诗”尤其是《毛诗》的解读,诗教才形成为一种理论健全的思想派系。
孔子把《诗》看成是仁礼之载体,在解《诗》上更侧重于诗的道德层面,当然这一点可以追寻到儒家思想建构上,关于这一点,已经将《诗》道德化和政治化了,也就推上了政治教化的高位了,也就离汉儒将《诗》“经”化不远了。纵使汉儒在解《诗》的方式、内容、价值倾向上与《诗论》还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但在最终的价值旨归和道德约束上还是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其中,《毛诗序》与《诗论》的关系最为明显,其解《诗》方式和价值旨归是一脉相承的,由此我们也能看出汉四家诗在解《诗》上的利弊与得失。正如前文李学勤、黄鸣、陈桐生等所论。
的确,上博馆藏楚竹书《诗论》的出版,为我们重新认识《诗经》学史的一些问题提供直接的文献依据,更可信,更有力。立足于整个诗教的传承,将《诗论》复归到先秦两汉儒家诗教传统中去研究,使我们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诗经》学史上各家的传承关系,以及《诗论》对整个《诗》学的传播的重要作用和对中国诗学史的贡献。
注释:
[1]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1: 166.
[2]彭林:“诗序”、“诗论”辨[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90。
[3]方铭:《孔子诗论》与孔子文学目的论的再认识[J].文艺研究,2002(2):33-36.
[4]王小盾,马银琴:从《诗论》与《诗序》的关系看《诗论》的性质与功能[J].文艺研究,2002(2):45-47.
[5]江林昌:上博简《诗论》的作者及其与今传本《毛诗序》的关系[J].文学遗产,2002(2):4-15.
[6]桑大鹏:主体性的遮蔽与敞开—《孔子诗论》与《毛诗》论诗方式的差异[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6(03):305-309.
[7]朱渊清:《甘棠》与孔门《诗》传[J].中国哲学史,2002(1):27-30.
[8]杨朝明:《孔丛子》“孔子论诗”与上博《诗论》[C].新出楚简与儒家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113-118.
[9]李锐:“新出楚简与儒学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简帛网”,2002.9。
[10]黄鸣:上博楚简《诗论》在《诗经》批评史上的地位[J].学术研究,2002(9):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