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龚自珍作为晚清词坛独树一帜的词人,摆脱了浙西词派和常州词派的藩篱,在细腻隐晦的情语中寄托自己的襟怀和感慨,而龚氏恋情词的迷离词风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关键词:龚自珍;恋情词;风格探析
作者简介:刘盼(1993-),女,汉族,湖南常德人,硕士学历,湖南理工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4-0-01
绪论:
龚自珍十九岁“倚声填词”,先后成集《无著词选》(原名《红禅词》)、《怀人馆词选》、《影事词选》、《小奢摩词选》和《庚子雅词》。在龚氏现存词中,情爱词占了大半。龚自珍自己也坦言“网罗文献吾倦矣,选色谈空结习存”,这种“选色谈空”结习就表现为数量丰富的恋情词创作。其恋情词最突出特点就是迷离隐晦,《天仙子》云:
古来情语爱迷离,恼煞王昌十五词,楚天风雨到今疑。 铺玉版,捧红丝,删尽刘朗本事诗。
这首词化用了两个典故。一是崔颢献《王家少妇》[1]诗给李邕,这首诗其实是崔颢自比女子,表达对李邕的憧憬追随之意。但李邕不解其意,以为是玩笑亵渎之言,叱曰:“‘小儿无礼!不与接而去。”另一个是宋玉作《高唐赋》,写楚王梦巫山神女之事,赋成后一直被后人认为是借“微言”讽刺楚王荒淫。这两个典故一个是有所托寓却不被人理解,一个是本无托寓却被无端猜测。龚自珍意识到古来情语少有知己能够品味到“微言”中的真意,为了让自己避免无中生有的揣测和责难,他选择“删尽刘朗本事诗”,用迷离缥缈的语言来承载自己的情怀。龚自珍情语迷离隐晦主要表现为本事的迷离、意境的迷离和思想内涵的迷离。
1.本事迷离
读龚自珍恋情词,恋情主角的形象、影射的现实人物和情事发生的时地都是朦胧一片。作者有意识地弱化恋情主角,只通过对情思愁绪的表达、对仙凡恋情的精心设计,以及对梦境的渲染,来展現一场场缥缈的男女情爱。如:
长吟短吟。恩深怨深。天边一曲瑶琴。是鸾心凤心。 香沉漏沉,魂寻梦寻。玉阶良夜愔愔,有花阴月阴。
(《醉太平》)
垂杨近远,玉鞚行来缓。三里春风韦曲岸,目断那人庭院。 驻鞭独自思惟,撩人历乱花飞。日暮春心怊怅,可能纫佩同归! (《清平乐》)
前一首《醉太平》写的一次深夜听琴的体验,“以梦境写游仙,以游仙写情事,其中梦境隐约,游仙缥缈,情事似梦如烟”[2]诉说了思恋的情愫。上片写琴声靡靡,长短参差,弹琴人寄托着与情人偕老的“鸾心凤心”,下片写了听琴后“魂寻梦寻”的梦游遐想。《清平乐》则是用白描笔法记叙了京城的一个青年策马而行,寻访情人的故事。读完这两首词,都难以描绘词中女子的行貌,《醉太平》琴女是谁?《清平乐》追寻的“春风韦曲”的“那人”是谁?因为作者省略了女子的形象描写,在一片朦胧琴声和情郎的思绪中很难捕捉到她们的真实模样。
2.意境迷离
龚自珍喜写梦境,梦境的迷离惝恍本身就为词作增添了缥缈难测的色彩,且龚自珍常以浪漫笔法写梦境,使词的境界如水中月,雾中花,梦幻迷离。“龚词为了写得迷离……喜欢在梦字上下功夫,有的标明写梦,有的以梦入词,有的以梦点缀,从而造成一种惝恍迷离的境界”[3]。《太常行》:
一身云影堕人间,休认彩鸾看。花叶寄应难,又何况、春痕袖斑? 似他身世,似他心性,无恨到眉弯。月子下屏山,算窥见、瑶池梦还。
这首词中“云影”、“彩鸾”、“月子”、“春痕”等意象交织,很好地呈现了“梦游”的特点,美人如月,花叶难寄,在梦中追寻情人的身影,瑶池梦醒,一切情事又随风飘散。
龚词意境的迷离风格形成除了梦境的浪漫书写,还源于生僻典故和数典合并的运用。“一身云影堕人间,休认彩鸾看”,就是“反用吴彩鸾和文箫下凡传说,渲染月落景象”[4],生僻典故本就加深了词句理解的难度,用仙子指代恋情对象更使本事难考,恋情若虚若实,仙凡难辨。再如《水龙吟》(君家花月笙歌)中用“啸如鲁柱,才如窦锦,遇如班扇”来夸赞女子德行,连用鲁漆室邑之女、晋代窦滔妻苏蕙、汉成帝妃班婕妤三位女子的故实来评说词中主人的胆识、才气和遭遇。
3.思想内涵迷离
由于本事和词境的迷离难解,龚词所寄托的思想内涵也一直很难被解读。龚自珍作情语,是用一种抽象凝练的表达方式,表现自己的情绪变化,和生命体验。读者很难说清他究竟在词中表达了什么,但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确实在传达着。《点绛唇》:
日落花梢,恹恹春倦何时省?纱窗又暝,黄月濛濛影。 没个商量,除是和愁等。罗衣冷,香阶红阵,燕子归期定。
“暝”,昏暗,幽暗。“黄月”,即月色,为道教语。“香阶”,染上落花香气的台阶。“红阵”即指飘落堆积的鲜花。这首词并没有用典,也没有奇癖的词句,但是词人要表达的情思内涵却非常模糊。这首词其实是通过窗里窗外、两般惆怅来变现主人公的愁绪。“燕子归期定”隐晦地表示出主人公的愁思其实是怀人之思。从“春愁”到怀人思绪,主人公情感世界在递进式的展现,却又在点出怀人之思后戛然而止。整首词的词境从迷离到清晰,当作者的词心终于开始展现出轮廓时,词作又结束了。这种“点到即止”的安排使词思想内涵迷离隐晦,但其足够空间的留白也让读者有更多生发品味的空间。
注释:
[1][2][4]杨伯岭[M].龚自珍词笺说.安徽:黄山书社,2010:441,23,23,03,423.
[3]钟贤培.《议论天下,一代文宗——读龚自珍诗文札记》,见《龚自珍词笺注》第60页。
参考文献:
[1]杨伯岭.龚自珍词笺注[M].安徽:黄山书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