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个W说起》

张慧

《从五个W说起》是1945年12月13日发表在延安《解放日报》上的一篇没有署名的文章，全文约2200字。该文强调记者、通讯员和编辑在新闻写作和选稿中要注重时间（When）、地点（Where）、人物（Who）、事实（What）、原因（Why）等新闻的“五个W”，以确保新闻准确、全面，符合新闻的写作规范。

在《解放日报》的来稿中，由于记者、通讯员和编辑的“马虎”和“差不多”态度，经常会出现新闻要素交代不清或缺失的现象。

有关时间的交代，时常会使用“最近”、“日前”、“不久以前”、“上旬”等“大概”的时间词汇。比如《解放日报》1945年12月5日的《各解放区发声援反内战联合会》新闻里“最近重庆民主人士成立的‘反对内战联合会”，12月8日的《邢台学生生活愉快》新闻里“邢台师范全体学生，日前以一千五百字的长信一封，寄至……”等；还有“一个多月”、“几年来”等模糊的时间概念，或更有甚者直接忽略了对时间的说明，例如《解放日报》1945年11月12日《各乡长愿争取当选》的新闻中就仅仅报道了“安赛区乡负责干部联席会开了十天”，而并未指出会议开始的具体时间。

有关地点的表述中，很多文章提到县区、小村庄或小根据地时，都不做具体交代，如此读者很难了解該地所在方位。比如《解放日报》1945年12月2日《敌蹄蹂躏下的襄垣：杀掳人民二千余 烧房窑七千余座》一文，通篇未对襄垣县所在省市和方位做出解释。还有一些新闻使用“许多地方”、“有些地方”等模糊的地点表述，比如《解放日报》1945年12月5日社论《把边区选举运动再推进一步》中有关地点的表达就很不具体：“陕甘宁边区的普选举运动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许多地方选民到会都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有些地方竟超出了百分之九十……”

一些新闻人物若绝大多数读者不熟悉，需要交代全名，而报纸上经常出现有姓无名或仅有头衔的状况。例如《解放日报》1945年12月6日《边区粮食局总结工作 严密保管把整粮食供给》的新闻里，“粮食局薛局长告诉记者……该县县级领导同志及二科长对粮食工作……”一句，“粮食局薛局长”无名；“县级领导和二科长”无名无姓，仅有头衔。

至于报道中“有头无尾”、“有尾无头”或者“有头尾无经过”的情况也是司空见惯。例如《解放日报》1945年11月17日发布的《山海关战事扩大》新闻，就只是简单地刊登了新华社在11月10日所发布的一则电讯，其内容只有“昨日国民党军队猛攻榆关镇，与我竟日激战。其另一路进攻抚宁，迫近城郊，现仍激战中”这两句，而有关战事的后续情况却并未再做进一步报道和说明。

《从五个W说起》提到，由新闻要素缺失或不准确而造成新闻内容的不完整，从而新闻无法见报的情况不胜枚举。显然，这篇文章的发表是有针对性的。它强调新闻报道应该具备这五个W，它们是构成新闻的基本成分，也是把新闻事实弄清楚的最起码条件，“犹之乎人的头脸必须有耳、目、口、鼻一样。缺少了一件，就会不成样子”。

关于“五个W”，文章从三个方面进行了论证。（一）五要素利于保证新闻确切、翔实：“五个W，是把事实弄清楚的最起码条件，是走向正确的初步阶梯。以五个W为题……是说明新闻要报道得确实，其有强大的说服力，使读者信服。”（二）新闻事实促进宣传：“报纸是现代化的宣传工具，它要与广大读者见面，最讲究迅速、确切、翔实”，“最有效的宣传是事实，要做好事实宣传，就要事实求是，要绝对确实。”（三）新闻事实要为人民服务：“党的报纸是为人民服务的，要以事实教育人民，而具体化和形象化，是和确切、翔实不可分的。”

该文在阐述新闻五要素的写作规范之时，还论证了新闻写作如何密切联系群众，使读者信服，以达到宣传的目的。

“新闻五要素”学说最早由上海广学会1913年翻译出版的《实用新闻学》（美·休曼原著）介绍到中国；1918年，徐宝璜在《东方杂志》上连载《新闻学大意》（后更名为《新闻学》出版单行本）中提到了“新闻六要素”（增加一个How，翻译为“如何”，指交代事实发生、发展的过程）。他谈到六要素在新闻写作编辑中的应用方式：“此六问题，非必须全答。其如无关重要者则可不必答复。至其先后，并无一定之次序，因六问题比较之重要，至不一定也。”1929年，中国共产党地下报纸《上海报》曾以“新闻五要素”指导通讯员写稿。1943年9月1日，陆定一发表的《我们对于新闻学的基本观点》一文，肯定了新闻必须具备的五要素，不过他所提到的五要素和“五个W”内容略有不同，分别是时间、地点、人名、事实的过程与结果的观点，其中的“结果的观点”代替了五个W中的“为什么（Why）”；他同时指出，仅有五要素是不够的，因为这五要素还不能保证新闻的真实性，还必须把尊重事实与革命立场结合起来，密切联系群众，联系实际，才能写出真实的新闻。

毛泽东写的新闻也很注重新闻的五要素，并讲究一气呵成。例如他为新华社撰写过的《三十万大军胜利南渡长江》、《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横渡长江》、《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宣告灭亡》等消息，虽然没有常规的导语、主体、背景、结尾等层次段落，但将新闻五要素融为了一体。

《从五个W说起》这篇文章不是孤立发表的。通过延安《解放日报》的改版和整风后，以规范新闻报道为主题而刊登在《解放日报》上的文章还有很多，比如1945年3月23日的社论《新闻必须完全真实》，同年5月16日的社论《提高一步——纪念本报创刊四周年》；1946年9月1日的社论《改进我们的通讯社和报纸》，同一天胡乔木的文章《人人要学会写新闻》，以及9月27日胡乔木的文章《短些，再短些》等等。这些文章的发表说明，党领导的新闻工作是以尊重新闻规律为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