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海洋
继3月彻底整治了商住房后,4月北京市对学区房火力全开:取消了过道式学区房的入学资格,扩大小学入学的电脑排位范围,还斩断了房地产商与中小学的联合办学。一系列自上而下的原则性指导意见层层下放,只待5月各名校招生通知公示出来就会真相大白。教育公平,我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了么?
一位国博讲解员给出了答案,这位讲解员注意到几个细节,如名校的孩子们求知欲强烈,宁可不吃午饭也要听完讲解,普通学校的孩子却要为预订好的营养餐提前退场。笔者有朋友在做一个儿童教育项目,经常游走于公立私立、名校和普通校之间,带来了类似的观察。比如在顶级的名校,小学生中有各式各样的社团,非常注重孩子的自我管理自我组织,大孩子带领低年级的学生进行课外活动。老师没有权威感,经常拍拍孩子们的肩膀,孩子和老师也像“哥们儿”。这里,孩子们是真心地热爱他们选择的课外活动,有的大孩子堪称精通,胜任得起“助教”的工作。普通学校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展板做得超级漂亮,却并不真实,老师经常启发式地问孩子“好不好”“学到知识了么”之类的话,孩子们齐声回答,让人想起我们的邻居朝鲜。
几年来,我们的教育公平推进颇为神速。在北京的很多城乡结合部乃是远郊区县,不经意间经常看到学校的招牌上赫然写着“实验二小分校”“四中分校”的字样。可在一座这样高大上的校牌边,我的朋友先是听到一群孩子背后骂老师,又听到一位老大爷骂他的孙子脏话,骂人话五六分钟都没有重样的。
教育为一个人一生的品行、一辈子的人格打基础,没有什么比教育公平更重要了。于是,这次法国大選,在第三次电视辩论,也就是与主持人的对谈中,我们看到了最有希望胜出的候选人马克龙讲到教育,他说,最应该做的不是在发达地区锦上添花,而应该在落后地区多派遣教师,把那里的班级一分为二,让穷孩子更多地受到教师的关注。在法国,教师资格考试竞争激烈,一经录用即具有了公务员编制,高薪且终身制。而服从分配,参与流动是教师的一项法定义务。当更多的教师派驻到落后地区,由家庭背景和社会带来的先天不平等显然会被更多的高素质教师的到来所弥补。
中国教育不公平的根源是重点学校政策,这个政策始于解放后,“文革”前后都曾有大发展,“文革”前是“宝塔式”教育结构,“文革”后是“金字塔式”,教育部明确要求在经费投入、办学条件、师资队伍、学生来源等方面向重点学校倾斜,由此形成国家级、省级、地级、县级的重点学校“层层重点”的格局。教育投入最偏颇的时候,干部子弟学校教师编制比例是农村学校的6倍,6位干部子女配备1名教师,而农村则是35个孩子配备1名教师。即使在大力压缩择校,凭房产筛选入学的这两年,国家对重点学校的投入仍是有增无减。加之大量“根本无法拒绝”的“条子生”的存在,以及“条子生”带来的天价赞助费,教育资源聚集的趋势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愈演愈烈了。
回应教育公平的吁求,教育部门所做的是优质学校扩张,试图建立一个无所不在的重点学校乌托邦。可每当这一“提优”进度跟不上公众的预期,每当所谓的“优质”分校暴露出问题,每当发现身边“条子生”的实例,公众对优质学位的渴望就会变得更加强烈,从而推高学区房的房价。这个意义上,即使最优秀的教育资源都加入了“摇号”的不确定性,望子成龙的父母们仍将向着最具确定性的学区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