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在贸易上退缩

Paul+Krugman

大选时，特朗普经常大谈自己将如何针对美国“可怕的贸易协定”重新展开谈判，从而挽回数百万的好工作。而到目前为止，他什么也没做。我们不但看不到任何特朗普贸易政策—抑或“特朗普贸易”（Trumptrade）付诸实施，甚至连它的内容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为此，白宫为特朗普安排了一次签字仪式，签署两项贸易方面的新总统行政命令，目的大概是要抵消人们与日俱增的印象：即他在贸易问题上夸下的海口只是毫无意义的吵闹而已。

遗憾的是，这两项行政命令枯燥乏味，毫无新意。第一项政令要求提出一份贸易赤字原因的报告。另一项则是针对一些关税征收方面的小问题，且内容明显复制了奥巴马总统去年已经签署的一项法案。

果不其然，仪式现场的记者们向总统提的问题都与贸易政策无关，于是，特朗普愤然离场，竟然没有签署政令（迈克·彭斯副总统收起了文件，白宫宣称总统后来还是签了字）。这出惨剧完美地概括了当前的状况，看起来越来越像特朗普政治议程的失败。

商界似乎已经得出结论，特朗普在贸易上是只纸老虎。投资人似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美国大选后，墨西哥比索曾大跌16%，但从特朗普就职到现在，汇率已经基本上恢复到了美国大选前的水平。

此外，近期有一份修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草案在国会中传阅。实际上，政府并非要彻底改变这份特朗普竞选时声称美国签署过的“最糟糕的贸易协定”，它们似乎只是要做一些适度的调整。

那么，为什么特朗普的贸易政策可以如《纽约时报》的本雅明·阿佩爾鲍姆所说，被概括为“雷声大雨点小”？这里我给出两个原因。

首先，特朗普在抨击贸易协定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例如，你会觉得北美自由协定是美国送出的大礼包，却没能得到什么回报。而事实上，墨西哥大幅削减了从美国进口商品的关税，其程度远远超过了美国对墨西哥的关税削减。

大选期间在贸易问题上胡说八道，并未对特朗普造成伤害。但如今他发现，之前他承诺要重新谈判的那些非常不公平的贸易协定并非那样不公平，这让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由此我再说说推行特朗普贸易政策的第二大障碍：不管你对过去的贸易协定有什么看法，现在的贸易已经深深地植入美国的经济中，不可分割。

以汽车行业为例，现在谈论美国汽车业、加拿大汽车业或者墨西哥汽车业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取而代之的是高度一体化的北美汽车业，整车及零件来自整个北美大陆的各个地方，几乎每辆汽车上都有这3个国家生产的零件。

必须要这样吗？不是的，施加30%的关税，只消几年时间，这些国家的汽车产业就会重新分离。但这种过渡将会十分混乱与痛苦。

经济学家谈论的“中国冲击”现象是很有道理的。所谓“中国冲击”，就是从1990年代起到2007年，中国出口的快速增加对就业与社会带来了颠覆性影响。但是，现在逆转全球化会造成同样可怕的“特朗普冲击”，再次扰乱就业和社会，同时危及一些大企业的利益。而奇怪的是，这些大公司的利益对特朗普这个所谓的民粹主义政权拥有巨大影响。

关键问题在于，在很大程度上，特朗普的贸易政策也将撞上曾经让特朗普医改粉身碎骨的南墙。特朗普讲着大话上台，信誓旦旦地宣称是他的前任们弄砸了所有事情，而他一个人就可以扭转乾坤。数百万的选民相信了他。但治理美国并不像参加电视真人秀。几周前，特朗普曾抱怨说，“没人知道医改如此复杂。”人们现在怀疑，在贸易政策上他也在说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