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凡
爱不停产一只水杯的温暖
□亦凡
自闭少年本
2016年11月15日,英国北部泰恩河畔的纽卡斯尔市,汤美天地公司行政总监艾伦无意中在社交网站看到几条消息:“我可以把这个杯子寄给你吗?”“我有一个这样的杯子!告诉我地址,我明天寄给你。”每条信息上都有一个彩色杯子的照片。艾伦好奇,大家这么热心,是在为谁找杯子呢?最后,他才明白,这是一场针对自闭症孩子的爱心活动。
英国西南部德文郡有个叫本的14岁少年,从小喜欢安静地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忙于工作的爸爸马克和妈妈杰莉芬一直以为儿子是因为乖巧温顺才这样。本两岁的一天,马克夫妇带儿子去参加聚会。几个阿姨看见本后非常高兴,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还要牵他的小手。谁知本惊慌地尖叫起来,并躲到了父母的身后,弄得那几位女士好不尴尬。经历几次之后,有人好心提醒马克:“你的儿子可能需要看医生。”
马克夫妇带本看医生,得出的结论让他们如遭晴天霹雳:本得了自闭症!医生说,全球约有3500万自闭症患儿,其中四分之三的患儿伴有明显的精神发育迟缓。这些数据令马克夫妇惊骇不已。
随着本一天天长大,他的自闭症虽有所缓解,但仍无法正常生活。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的行为模式极为刻板,固执地要求保持日常活动秩序不变,如恪守上床睡觉的时间,所用的物品必须保持不变等。如果稍被改变,本就会表现出明显的不愉快和焦虑情绪,甚至出现反抗行为。
尤其是那款绿色水杯,本两岁多就在用,如今已用了12年。马克数次想帮儿子换一个水杯,可只要不是这个杯子,本就拒绝喝水。直至2016年下半年,杯子已是千疮百孔,基本上无法使用。马克再次试图说服儿子换其他杯子喝水,但仍告失败。无奈之下,他和妻子开始上网求助。全球有近50万网民积极响应,接力寻找同款杯子,还寄了50多只杯子到英国,但仍无法获得本的认可。
本的故事令艾伦感慨万千,马克的焦急更是让家有多动症儿子的艾伦感同身受。他仔细看这个杯子,淡绿色杯身,奶嘴状的喝水口。突然,他发出一声惊叫。从杯柄上的标识上判断,这款杯子,竟是自家公司多年前研发出的产品!原来,汤美天地是英国著名的母婴产品公司,其研发的防漏练习水杯和母乳实感奶瓶等系列产品极受欢迎,在英国占有60%的市场份额,在国际市场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而这款杯子正是公司系列产品中的一种。
这一发现让艾伦激动万分。他打电话向销售经理询问,被告之这款水杯是2001年开始生产的,两年后便已下架,市场上早已不见踪影。
第二天,艾伦来到公司,销售经理告诉他,找遍了库房也没有发现本想要的那款杯子。而且他特别查找了生产商,发现那款杯子不是在英国生产,而是在中国广东,由东莞宝达美塑胶制品有限公司生产,并且因各种原因,那款杯子已于13年前停产。如要再生产,需重新组织一条专用生产线,投资上千万人民币,这显然不太现实。
不甘心的艾伦给东莞宝达美公司打电话,请求他们在库房寻找那款杯子,但很快得到答复——没有!艾伦十分沮丧,但仍没有放弃努力。
11月16日,艾伦从公司里找到一款杯子,与本的那个很像,他决定亲自送过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本会喜欢,同时,他也想看看本。次日,艾伦飞到德文郡,找到了本的家,却被邻居告之,本已经住进了医院。原来,因为老杯子缺口扩大,完全不能再用,新拿来的杯子得不到他的认可,本拒绝喝水,已经产生脱水症状,不得不入院治疗。
艾伦立刻赶到医院,本躺在床上,胳膊上挂着水。仍不适应与人交流的他,静静地躺着,好久都不变换姿势,任凭父母心忧如焚。艾伦拿出杯子,马克感激地接过,拿到儿子面前,轻轻呼唤儿子的名字。本睁开双眼,漠然地看了看,没有任何反应。马克无奈地摇头,因为最近几天有很多热心网友或寄或送来相似的杯子,但都没有得到本的认同——这就是自闭症的棘手之处,任何打破常规的行为,哪怕是微小的,也会让患儿的世界崩溃。
马克讲起儿子,心中充满内疚。他痛苦地回忆了儿子发病的过程,和这些年他们经历的艰辛。“都是我的错,忙于工作疏忽了儿子,没能及时发现他的自闭症,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马克喃喃自责。
看着马克夫妻一脸憔悴的样子,艾伦决定绝不放弃对本的救助。他给公司总部打报告,希望总公司出面,请宝达美公司重新启动生产线,生产本所需的那款水杯。在报告中,他详细讲了本的遭遇和处境,及其家人的不安,还有全球网民感人的爱心之举。幸运的是,他的报告打动了总公司,也打动了宝达美公司的高管们。至于所需的巨额费用,因汤美天地公司已于2016年4月被中国平安公司收购,实际上已是中国企业。平安公司表示中国方面承担所有费用,并批准宝达美重启生产线!艾伦感激之余,高兴极了,主动请缨前往中国。
2016年11月底,艾伦来到东莞宝达美公司。仓库管理员朱英明带着艾伦到仓库寻找模具。他们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座旧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尘封十几年、布满尘土的水杯模具。然而,只找到模具还不行,颜色也必须匹配。本喝水的那款水杯的颜色是珠光绿。这种颜色很难配,万一色泽深浅与原款有别,想必又会被本否认。此外,13年前的工艺已经与现代生产标准不符,且当年的工程师已经离开,现在的技术人员要做这样的改动,需要熟悉生产线的设备工艺与流程,这需要时间。
艾伦忧心忡忡,不停地询问进展,四处奔走,想办法将工期提前。技术人员奇怪地问他,为何总部要启动老生产线,生产数量又那么少?他又为什么对此事如此上心?艾伦便讲了本的故事,“我想我这样做,不仅是在帮他们父子,也是在帮助所有濒临绝望边缘的人,我想告诉他们,有爱就有希望。”
几名技术人员听后非常感动。大家行动起来,有的负责技术攻关,有的负责寻找当年的工程师。很快,好消息传来了,当年的工程师陈贵安找到了。大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后,已到珠海工作的陈贵安立即请假赶过来,和大家一起,全力以赴修正老生产线的工艺。
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对生产线的改造终于完毕。一周后,他们生产出了样杯,并往英国寄出了样品。他们知道本对杯子很挑剔,只有得到他本人的认可,工厂才能正式生产。
12月17日,在焦急的等待中,宝达美公司的技术人员和艾伦终于收到了英国的消息:本认可了杯子,已经开始喝水,身体也开始恢复!同时马克也打来电话,对艾伦和宝达美公司及工作人员表示衷心的感谢。
艾伦临走前,代表马克向宝达美公司的工作人员再次致谢:“在你们身上,我感受到了中国人的善良与人性的美好。”宝达美的技术人员则说:“大家都为人父母,心情是一样的。更何况,爱是无国界的!”
艾伦走后,宝达美公司又给本生产了1000只同款的水杯,足以满足他一生的需求。2016年12月20日,这批杯子带着来自中英两国的爱心,被送上了从广州飞往英国的直达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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