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人姓名与波兰文化

鞠彩萍，周建兵

(1.常州工学院教育与人文学院，江苏常州213022；2.常州工学院图书馆，江苏常州213032)

波兰人姓名与波兰文化

鞠彩萍1，周建兵2

(1.常州工学院教育与人文学院，江苏常州213022；2.常州工学院图书馆，江苏常州213032)

波兰人姓名与波兰民族文化紧密相关。波兰人-ski、-ska后缀姓氏的普及体现了贵族文化到平民文化的过渡。波兰是信仰基督教的国家，受宗教文化的影响，波兰人大多采用基督教名字。波兰女性婚后有选择自己姓氏的权利，体现了波兰自由民主的文化。波兰人吸纳了不少源自古罗马、希腊、德国、俄罗斯等国人的名字，并且新政策规定可以直接使用外国人的名字，体现了波兰的开放文化。此外，波兰人姓名的性别特征与波兰的语言特点密切相关。

波兰；姓名；文化

波兰是一个山川秀丽、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人才荟萃的中欧国家，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出现了居里夫人(Marie Curie)、哥白尼(Mikoaj Kopernik)、肖邦(Fryderyk Franciszek Chopin)等世界名人。波兰也是一个饱受战争苦难的国家。身处德、俄两个大国之间，波兰曾经遭受三次瓜分。波兰拥有多灾多难的历史，也形成了独特的民族文化。

关于波兰的传统文化，刘祖熙指出：“波兰传统文化由贵族文化演变而来。贵族文化的核心是中世纪的骑士精神。民主自由是波兰传统文化的第一特征，它产生于16世纪建立的独特的贵族民主制。波兰是一个开放的国家，开放文化是波兰传统文化的第二特征。波兰是一个民主的国家，奉行宗教平等政策，宗教宽容是波兰传统文化的第三特征。”①

姓名是标明人类社会身份的符号，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通过采访波兰罗兹大学教师、学生，查阅罗兹大学图书馆有关姓名文化的资料，文章主要研究波兰人的姓名特点，旨在更深刻地了解波兰人姓名所反映的政治、历史、宗教、语言、传统习俗等方面的文化。

一、波兰人姓名起源

波兰人姓名跟大多欧洲人一样，分为名和姓两部分，名(imię)在前，姓(nazwisko)在后。有用两个名的，如Daniel Igancy Michalak，前两个是名，最后是姓。只有正式证件如护照、身份证、毕业证等才使用全称。波兰法律规定，每个公民可以但最多拥有两个名字。

从姓名起源看，与中国文化先有姓后有名不同，波兰人名字的产生远远早于姓。波兰人最初是以人的外貌特征、性格喜好、从事职业、居住场所、动植物名等取名，这些名字逐渐演变成姓。贵族、王室等上层阶级先拥有姓，后来扩展到中下阶层，普通百姓也有了姓。姓氏就逐渐形成并固定下来。

(一)以外貌、性格特征取名

(二)以所从事的职业取名

如Kowal姓氏来源于铁匠(blacksmith)。由此派生出姓氏Kowalski、Kowalczyk、Kowalewski、Kowalewicz。Mynarz来源于磨坊主或碾磨工(miller)，派生出Mynarski、Mynarczyk。Koodziej来源于车匠(wheelwright)，派生出Koodziejska、Koodziejski。Kuchar来源于厨师(cook)，派生出Kucharski。Siekiera来源于伐木工，波兰语siekiera义为巨大的斧头。

(三)以居住场所取名

如Krakowski来源于城市名Kraków(克拉科夫)，Warszawski来源于Warszawa(华沙)，Mazur、Mazurski来源于Mazury(马祖里)，Tarnowski来源于Tarnów(塔尔努夫)。这些姓氏几乎都是形容词形式。分析姓氏的起源，如Krakowski姓氏，最初是一位名叫Kraków的人统治或占有了这块领地，遂以此命名。这块领地起初是村庄或城镇，后来发展为波兰古都。Krakowski逐步用作姓氏。

再如Nowak。因为波兰历史上经历多次战争，人口流动非常频繁，刚移居波兰者，称为Nowak，意思是新来的人(the new one)。后来扩展到称呼其家庭成员，逐渐成为家族姓固定下来。还派生出Nowakowski、Nowicki等姓氏。

(四)以动植物取名

如Lis。因某人拥有一件狐皮衣服，就以Lis(狐狸)称呼。Lis后来也发展成为家族姓，并派生出Lisiewicz、Lisowski姓氏。

二、波兰人姓名与贵族文化平民文化

波兰人姓氏的最大特点是大多数带有后缀，男性多以-ski/-cki/-dzki结尾，以-ski结尾的如Ciesielski、Muszyński、Leszczyński，以-cki结尾的如Janicki、Rapacki，以-dzki结尾的如Beskidzki。女性多以-ska/-cka/-dzka结尾，以-ska结尾的如Zielińska、Daroszewska、Lewandowska，以-cka结尾的如Krakowiecka、Rapacka，以-dzka结尾的如Beskidzka。

波兰语中，-ski/-cki/-dzki/-ska/-cka/-dzka(以下略作-ski/-ska)后缀是形容词的构词要素，来源于原始斯拉夫语“ьskъ”，表明某种隶属关系。李金涛指出：后缀-ski，从表人阳性名词和地名中派生，义为“与……有关的”“为……特有的”。姓氏中的后缀-owski是-ski的扩展形式⑥。带有-ski/-ska后缀的姓氏词形酷似形容词，词义上属于名词范畴⑦。

带有-ski/-ska后缀姓的起源与波兰的贵族(szlachta)文化有关。13世纪开始，波兰社会结构发生了重要变化，等级社会开始形成，这是封建社会特有的现象。波兰封建地主分裂成两个等级——骑士(贵族)和僧侣，其他还有市民等级和农民等级⑧。贵族等级是根据13世纪前半期各封建王公授予的骑士法形成的。贵族在国家经济和政治生活中享有特权。早在1423年，波兰贵族就获得了强购“桀骜不驯的”村长的庄园的权利。1496年，波兰议会通过法令，禁止城市市民购买和拥有农村土地和农村劳动力，使贵族享有对土地和农奴的垄断权⑨。从16世纪初到18世纪末是波兰贵族共和国时期，也是波兰封建社会晚期。贵族纷纷建立起劳役制庄园，贵族获得种种特权，1572年，贵族获得了自由选举国王的权利。1652年贵族又获得自由否决权。由此形成了独特的贵族民主制⑩。

在波兰中世纪鼎盛时期，用带有后缀-ski/

-ska的词作姓是贵族出身的显著标志，位于-ski/-ska前的词根语素常常是该贵族的足球场、城堡、庄园或其他财产的名称。例如一个叫Jan z Tarnowa的波兰人，因为属于贵族阶层，原来的姓后带了后缀-ski，全名就成为Jan Tarnowski。

调查表明，当今的波兰社会，带有-ski/-ska后缀的姓氏已经完全失去了贵族身份的含义，表明这一姓氏已经大众化、平民化了。同样从历史的发展潮流来看，波兰也早已完成了从贵族文化到平民文化的过渡。如果一个人家族的姓氏中带有-ski/-ska后缀，并不表明他拥有贵族血统或者出身高贵，只是表明他们拥有共同的家族姓或共同的地名姓氏而已。

三、波兰人姓名与宗教文化

当今社会，波兰大多数人信奉天主教，少数人信奉东正教(新教)。波兰人取名除了受民族法律及当地传统习俗制约之外，更多的受宗教文化的影响。体现在取名中，很多人采用《圣经》或圣人之名。如Szymon 和Piotr是波兰男性常见名，来源于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Simon(西门)，又称Peter(彼得)。Peter是耶稣所赐名。Andrzej，男性名，Andrew(安德鲁)的波兰语形式。Andrew，耶稣第一门徒，亦圣徒Simon Peter之弟。Krzysztof，波兰男性名，来源于圣徒Christopher(克里斯托弗)，传说中Christopher曾背着耶稣过河，被认为是旅行者的守护神。Jakub，男性名，Jacob(雅各布)的变体，从拉丁语Jacobus变化而来。旧约中Jacob是耶稣十二门徒之一。Kuba是Jakub的爱称。Tomasz，男性名，Thomas的波兰语形式，但波兰也有直接用Thomas取名的。Thomas(多马)，耶稣十二门徒之一，最初怀疑耶稣的复活。Mateusz，Matthew(马太)的波兰语形式，原是希腊希伯来名字，Matthew，耶稣门徒，为税吏。Bartosz，男性名，来自Bartholomew(巴塞洛缪)，耶稣门徒。Micha，男性名，来源于希伯来名(Michael)。根据《圣经》新约启示录，他被描绘成天堂的军队领导人，被认为是士兵的守护神。音乐家Michael Jackson(迈克尔·杰克逊)，篮球巨星Michael Jordan(迈克尔·乔丹)都用此名。对应女性名Michalina。Filp，男性名，和Philip同源，耶稣门徒。对应波兰女性名为Filipina。这一名字在英国、瑞典、挪威、丹麦等国家也很普遍。Agnieszka是波兰很受欢迎的女性名，源于基督教圣徒Agnes(艾格尼丝)。她是羔羊的象征，代表了纯洁和忠贞不屈。Joanna，女子名，来源于希腊语Ιωαννα，是耶稣门徒John(约翰)的女性名字形式。对应的男性名是Jan。Anna、Maria也是波兰用得最多的女性名，Anna(安娜)，圣母Maria(玛利亚)，即耶稣母亲。

波兰政策允许孩子取两个名字，俗名和教名。在信奉基督教的家庭中，婴儿在教堂接受洗礼时，父母常常从《圣经》中选取基督教名作为孩子的名字，因此会出现很多重名。教名可以作为正式场合使用的名字，在实际使用中也派生出了不少跟教名相通的爱称或小名。如：Ann派生出Anna、Ania等名，Catherine派生出Katarzyna、Kasia等名。这些爱称仅通行于同学、父母之间，正式文件中仍然使用Ann或Catherine。

四、波兰人姓名与民主自由文化

波兰是一个崇尚自由民主的国度，这在姓名文化中也有所体现。

与欧洲大部分地区一样，波兰人的姓氏来自父系。一般而言，女子结婚后通常放弃原来的姓，改用丈夫的姓。但也有在自己原来姓的后面加上丈夫姓氏形成双姓的，如居里夫人婚前姓Skodowska，婚后则加上丈夫Pierre Curie的姓，全名是Maria Skodowska-Curie，简称玛丽·居里(Maria Curie)。波兰法律规定，妇女婚后有保留自己原来姓的权利。有的女性直接改用丈夫的姓，有的女性婚后仍然使用娘家的姓，有的女性在保留自己婚前姓的同时加了丈夫的姓。第三种情况下就会形成双姓。如华沙历史上第一位女市长Hanna Gronkiewicz-Waltz，丈夫姓Waltz，她结婚之前姓Gronkiewicz。还有波兰著名女演员Alicja Bachleda-Curu和重要政治人物Janusz Korwin-Mikke，她们的姓都是双姓。但如果女方已有双姓，则必须舍去其中一个姓换用丈夫的姓，法律不允许有三姓或多姓。

还有一种情况是夫妻双方可以采用他们婚前各自的姓，也可以混合二人的姓。而孩子也可以采用父母双方混合的姓。

波兰人还可以使用历史上君主的名字给孩子取名，如Bolesaw、Lech、Wadysaw、Mieszko等。如波兰总统Lech Waęsa(1990—1995年在位)使用了Lech这个名字。Mieszko Ⅰ(梅什科一世)是波兰历史上最杰出的帝王，被后世尊称为波兰“国父”，也有人选用这个名字。这与中国取名避讳的文化截然相反。

五、波兰人姓名与开放文化

无论是文化侵蚀还是主动接受，开放文化都促进了波兰与周边国家的交流、融合。波兰的开放文化体现在波兰人能够广泛吸收采用其他国家人的名字。

前文已述，波兰人使用较多的是与基督教有关的教名。这些教名在欧洲其他国家也流行。波兰人也会有意选择使用俄罗斯、英国、德国、西班牙、希腊、古罗马等国人的名字。孩子的名字，往往表达了父母的愿望，承载着长辈的期许。如果希望女儿长得漂亮，父母则会给她取名Helena，希腊神话女神Helen(海伦)的美丽是无可匹敌的。波兰人很少选用表示美丽的形容词作为孩子的名字，这一点也跟中国人的取名方式不同。例如：Aleksandra，女性名，来源于俄罗斯人名Alexandra，是Alexander(亚历山大)的女性名形式。希腊神话中，Alexandra是女神Hera(赫拉)的迈锡尼称号。Ola是Aleksandra的爱称，只在平时用，正式文件用Aleksandra。Igor，男性名，俄罗斯人常用名。Dominika，女性名，来源于拉丁语Dominicus，斯洛伐克人、俄罗斯人常用名，对应男性名是Dominik。传统上这个名字一般是星期天出生的孩子的名字，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个限制了。Patrycja，女性名，来源于拉丁语Patricius，意思是贵族，是5世纪时大主教Patrick的名。Kinga，Kunegunda女性名，原词语来源于罗马Kunigunde，由日耳曼语素Kuni(宗族、家族义)和gund(战争义)组成，圣Kunigunde是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二世的妻子，德国人常用名。Paulina，女性名，来源于罗马，是Paulinus的女性形式。圣Paulinus是从Paul演变而来的，罗马5世纪时的贵族，放弃了富裕的生活，成为Nola主教。Paulina波兰语义为Paul的，对应男性名Pawe，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常用名。Martyna，波兰女性名，源于罗马人名Martinus，从罗马战神Mars名的所有格变化而来。圣徒Martin是公元4世纪的主教，是中世纪受欢迎的圣人。对应波兰男子名是Marcin。

波兰人还选用斯拉夫圣徒的名字，如Wojciech，是由斯拉夫语素“voji”“tekha”派生而来，来源于圣徒Adalbert名。Stanisaw来源于圣徒Stanislaus。Kazimierz来源于圣徒Casimir。此外有些名字来源于立陶宛语，如Olgierd来源于立陶宛语Algirdas，Witold来源于立陶宛语Vytautas或Danuta。这与波兰历史有关，1659年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合并为波兰共和国。

现代社会波兰人用得较多的女性名字是Anna、Maria、Katarzyna，用得较多的男性名字是Piotr、Krzysztof、Andrzej。

六、波兰人姓名与语言文化

波兰语是形态变化最为丰富的语言之一，名词有7个格，分中性、阴性、阳性，单、复数。动词的变化也很复杂，甚至有40多种变化形式。这一特点同样体现在姓名中。

姓氏的情况，正如前文所言，男性多以-ski/

-cki/-dzki结尾，女性常以-ska/-cka/-dzka结尾。Kowalski是男子的姓，与之相应Kowalska则是女子的姓。一个女子嫁给了一个姓Zimnicki的男子，如果改用丈夫的姓则是Zimnicka。也有不需要改变的，如丈夫的姓是Miller。

跟语法紧密相关的是，波兰人的姓名有主格、宾格甚至呼格的变化。而英语中仅代词有主格、宾格的区别。例如：

(1)Mariusz Milczarek mnie odwiedzi.(Ma-

riusz Milczarek来拜访我。)

例(2)波兰语中，Mariusz Milczarek作宾语时变化为Mariusza Milczarka，在例(1)作主语时不变。再如：

姓名用作第7格即呼格时也要发生变化。如姓名Barbara Grynbaum在呼格中变化为Barbaro Grynbaum。Anna Walasik用作呼格时变化为Anno Walasik。

在正式场合，作介绍时，姓名前需要加上Pani(女士)和Pan(先生)，以示尊敬。称呼一对夫妇或整个家庭则加上Państwo。如：Pan Kowalski+Pani Kowalska=Państwo Kowalscy。如果对方是教授、博士或有其他职衔，则使用“Pan”或“Pani”加上头衔，名字本身略去。如Panie profesorze，是称呼女教授。有的场合需要强调则加上名字。如Pan profesor Jan Nowak是称呼Jan Nowak男教授。

七、结语

致谢：文章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波兰罗兹大学东亚研究所Tomasz Jurczyk博士、罗兹大学外语教学中心教师Agnieszka Karlińska-Michalak、罗兹医科大学学生MichaMachaa以及罗兹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的帮助和指正。谨致谢忱！

注释：

责任编辑：赵 青

10.3969/j.issn.1673-0887.2017.02.018

2016-08-19

鞠彩萍(1968— )，女，教授。

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6YJA740018)

A

1673-0887(2017)02-007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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