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Rebecca+Perry
Many times Ive become lost
and snapped out of it1 next to a rose bush
and bins in someones front garden
or by a four-way crossing, car horns2
and my mouth is full of boring questions.
Many times Ive become lost
and found myself helpless as a snow globe3
on a mantelpiece4 in unforgiving sun.
When I kiss someone new my mouth
hosts the ghost mouths of old loves.
A TV static5 mouth, a cigarette mouth,
a mouth full of piano air6 and its own ghosts.
And when I touch someone new my hands
are full of grass from all the countries
Ive visited alone.
If you look hard enough at any flower
it can resemble some part of the human body.
All living things are busy imitating each other
and while my tongue attempts7 shadows
of a poppy petal and my navel is a rosebud8
Ive become lost again on my lookout for a
lost soul who also doesnt believe in souls.
很多次了,我忽然陷入迷茫,
旋即振作起來,或是在谁家
前庭的玫瑰树丛和垃圾桶旁,
或是在十字路口,汽笛鸣叫,
我的嘴里塞满了无聊的问题。
很多次了,我忽然陷入迷茫,
如同壁炉架上的雪花玻璃球,
面对无情的阳光,倍感无助。
每当我亲吻新的恋人,唇舌
间总有旧情的鬼魂萦回不散:
电视雪屏般的嘴,烟味的嘴,
哼着钢琴曲想着旧情人的嘴。
每当我触摸新的恋人,我的
双手满是异域的野草,它们
来自我往昔孤身游历的国度。
如果你看得足够仔细,任何
花朵都好似人体的某个部分。
一切生物都在忙着相互模仿,
当我的舌头在模仿罂粟花瓣,
当我的肚脐变成了玫瑰花苞,
我再一次迷茫,找寻着同样
不相信灵魂的那个漂泊的他。
1. snap out of it:〈美俚〉改变某种不良的习惯(或精神状态等),迅速振作起来。
2. four-way crossing: 即crossroad,交叉路,十字路口;horn: 作名词时指喇叭、扬声器,此处用作动词,指按响喇叭,向行人鸣笛示意。
3. snow globe: 在空心玻璃球或有底玻璃罩中置有微缩景物并填充仿雪碎屑的装饰品,摇晃后球内会呈现下雪景象,常用作送给女孩的圣诞礼物。
4. mantelpiece: 壁炉台,壁炉架。
5. TV static: 电视机无法接收信号时出现的雪花屏。
6. air:〈乐〉歌曲,曲调。
7. attempt: 试图夺取(要塞等),攻击。此处应指诗人与恋人的激吻。
8. poppy: 罂粟属植物的花;navel: 肚脐;rosebud: 玫瑰花苞。
出生于英国伦敦、曾在曼彻斯特求学的丽贝卡·佩里(Rebecca Perry, 1986— )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都市诗人,新晋诗集《美/美》(Beauty/Beauty, 2015)源自她本人“在无爱之处寻觅温情”(“habit / of seeking love where there is none”)的经历,聚焦现代女性渴望爱情却不得的失落和困惑,以及由此形成的情感共鸣。《鲜花、爱情及其他》这首代表诗作,讲述了在旧爱新欢中寻觅灵魂伴侣的不易,并借助鲜花与人体间的相似性、比拟单身男女的“迷茫”共性,巧妙地呼应了全书标题意图凸显的对称及对立关系。
佩里笔下的鲜花与爱情,绝非以罗伯特·彭斯(Robert Burns)《一朵红红的玫瑰》(“A Red, Red Rose”)为代表的甜腻套路,也并无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在《病玫瑰》(“Sick Rose”)中的辛辣针砭,而是夹杂着哀愁与期冀,更为中立、现实且不乏思想深度。起初,诗人还将相邻的“玫瑰树丛”和“垃圾桶”分行书写,一如她本人在“迷茫”和“振作”间频频切换状态,却仍能明了自己的处境。从第二段开始,她已经不再刻意划分美丑事物和正负情绪,每一次的亲吻都融合了新旧恋人的不同触感,即便是“孤身”出游时的单身经历和与之相斥的恋爱状态,也能在一次“触摸”中握手言和。第三段落延续了这种感官的交错杂糅,在人体与花朵,乃至“一切生物”间找寻共性,但矛盾的是,坚信此道的诗人与她追求的灵魂伴侣所拥有的共性,却是“不相信灵魂”,即否认对方的存在。佩里并非故弄玄虚,而是试图表达自己的复杂心境:既享受又不满足于当下纯粹的肉体欢愉,既渴盼精神共鸣,又因多次无果的“找寻”而心生倦意和质疑。正如“玫瑰树丛”必与“垃圾桶”做伴,现实的爱情固然可以如鲜花般美好,但也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尽管佩里在点明这一道理后“再度陷入迷茫”,但此时的她想必已不再“倍感无助”,因而才会一边说着“不相信灵魂”,一边又开始新的“找寻”。由此看来,数次迷茫带来的负面情绪还是有价值的,有关爱情的矛盾情绪并无简单的优劣之分,而是一种共生的对立关系,即诗集标题所说的“美/美”。
领悟爱情真谛本就是一段漫长且艰难的心路历程,而要宣扬并捍卫自己的爱情观则更加不易。现代女性因为尊重爱情而不断试错,在应对情感波澜之余,还需承受外界对于她们个人生活的无端揣测和责难。诗中一些疑似精神出轨和滥交的表述,估计会刺激到不少思想保守的读者;将情感挫折作为创作契机的佩里,恐怕也免不了被好事者挖苦成文学圈的“霉霉”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的迷茫女子,在反省自我时满嘴“无聊的问题”,怕就是来源于这些如“汽笛鸣叫”般的周遭噪音。所幸佩里在多次“陷入迷茫”后,依旧知道自己前行的方向并能坚定地走下去,而这份勇气和笃定,值得我们所有人——即便是爱情观念相左者——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