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
来沪多年后,我深爱沪上一道著名的家常菜——酒香草头,爱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每次外出吃饭必点。自己在家试做过数次,不行,总是没有酒店炒的嫩、软、鲜,吃到嘴里有惊艳的感觉。技不如人,既然家常饭桌做不好,只好一次次在外面求遇见。
某天,我在朋友群里发了一句,蔬菜中,酒香草头最好吃,有不服的吗?
有人说,蒜泥草头表示不服,也有人说,草头圈子表示不服,不知酒香草头为何物的人基本不是南方人,因为这是一道江南菜。
我认为蒜泥草头还不如吃蒜泥空心菜或者吃蒜泥西兰花,草头与酒香才是绝配。至于草头圈子(圈子即红烧大肠),不算,圈子是外援,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外援。把草头这么清新隽秀的森女与大肠粗犷肥腴的糙汉强行混搭在一起,感觉像逼一枚小家碧玉嫁给一个戴着粗笨金项链的土豪似的。这道菜之所以能出名,不是草头沾了圈子的壕,而是圈子沾了草头的光,因为在上海,草头的地位肯定比圈子高。所以,我对草头圈子并无好感,甚至隐约有些替草头惋惜。
与草头的偶遇也颇有因缘际会。
三月春光撩人,我和闺蜜想约去乡下采草莓。采好草莓出来,闺蜜突然发现田塍畦间竟然长着许多草头,她说,你不是喜欢吃吗?我们摘点回家吧。啊,这就是我念念不忘的草头?它原来是如此野蛮生长的啊,与我想象的完全不符,本来以为,草头虽出身平民,但也不至于低贱到如野菜一样,随处安家吧。朋友说,草头本来就低贱,它甚至连蔬菜都不是,根本就是一种草,三叶草,在她们家乡,是给猪吃的。
闺蜜还说,草头一年四季都有,但清明前后的草头最嫩,沾上春天的好味道,是上海人的心头好,他们除了做酒香草头,用草头炒年糕,做草頭糯米饼,都是人间美味。
乡野村姑般的草头能混到今天这种众口称赞、人见人爱的地步,鬼知道它到底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