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
[摘 要]以各地兴起的民间读书会为研究对象,梳理民间读书会的历史源流及发展现状,总结民间读书会与公共图书馆合作的四种模式:资源共享模式、购买服务模式、奖励模式、联盟模式。以此为基础,探讨民间读书会与公共图书馆合作的可持续发展路径。
[关键词]民间读书会;民间阅读组织;公共图书馆;阅读联盟
[中图分类号]G252.17[文献标志码]B[文章编号]1005-6041(2017)01-0009-04
随着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工作的开展,公民阅读意识觉醒,各种类型的民间阅读组织纷纷涌现,以独有的姿态成为推进全民阅读的重要力量。读书会是一种基于“共同阅读”的集体阅读形式,最早兴起于瑞典,在美国、日本、我国港台地区得到蓬勃发展,近几年在我国内地也发展迅速。民间读书会是民间阅读组织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图书馆之间的合作日益频繁,以创新的服务内容、多元的服务形式共同推广阅读理念、推动全民阅读。
1 民间读书会概述
1.1 民间读书会的定义及内涵
民间读书会多由热爱读书的民间人士发起,与一般意义上的读书会不同,民间阅读团体因相近的阅读兴趣而吸引,因地域因素而聚集,因共同的价值观、目标而得以持续发展,具有自发性、群体性、开放性等特点,能够满足人们阅读、交流、学习、交友等多种需求。作为一种非正式的、相对松散的社会组织形式,民间读书会通常以名人姓名、主题、地域、时间、年龄、职业和书店等命名,部分发展较成熟的民间读书会还制定了相应的规章制度,规定了准入规则、活动纪律、组织宗旨和目标等。民间读书会的活动形式除了传统的“阅读—讨论”,还包括参观访问、电影赏析、戏剧表演等丰富多彩的形式。
随着网络的发展,尤其是微信、QQ等社交媒体的普及,民间读书会已逐渐打破地域的限制,基本上都采取了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开展活动。按读书会的传播方式划分,可以分为面对面读书会、在线读书会、电视读书会等类型;按目的划分,可以分为营利型和非营利型;按群体划分,可以分为老年读书会、青少年读书会、妇女读书会等类型;按主题划分,可以分为财经主题、励志主题、国学主题、法律主题等类型。
1.2 民间读书会的发展源流
早在18世纪末期,欧洲一些博学多才的人士为当时的市民阶级选择阅读材料,以启蒙的姿态试图教育所谓的下层民众。通过这种方式,受教育的民众扩展到了从事工商业的小资产阶级,文化知识从原本由精英、特权阶层掌握逐渐向普通民众传播。而在美国的“读经运动”中,早期清教徒以家庭为单位在炉边读经,阅读材料偏重于宗教内容,后来阅读领域逐渐拓宽[1]。1870年,美国发起了基于成人教育运动的chautauqua集会,一时风靡整个西方,成为了西方读书会的雏形。受此影响,瑞典中学教师奥斯卡·奥尔森(Oscar Olsson)以“每个人都应该自己教育自己”为理想,于1902年在瑞典南部的隆得(Lund)创立了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读书会。
19世纪60年代中后期,日本富有经验的“故事妈妈”带领其他妈妈进行儿童阅读,自发组织了许多家庭书屋,这直接推动了日本全民阅读运动的兴起。20世纪50年代末,发源于福井县的“联合读书会”成立,活动形式包括自行阅读、集体座谈、演讲会、作品朗诵等,成为日本读书会历史上重要的一笔。1997年,新加坡全国性读书会——新加坡读书会成立,随后20多个团体成立华文读书会,广泛分布于社区、学校、监狱等区域,基本都为公益性质。我国台湾地区读书会的起源可追溯至1923年,邱天助在其著作《读书会专业手册》中对读书会的历史、发展源流、读书会的运作等多个方面进行讨论,奠定了读书会研究的理论基础[2]。
1.3 我国民间读书会的发展现状
“第十三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数据显示,我国2015年覆盖书、报、刊及数字阅读的“各媒介综合阅读率”为79.6%,同比上升了1.0个百分点[3],说明阅读风气正在逐渐回归。这与民众阅读意识的觉醒、图书馆阅读推广工作的开展、阅读获取成本的降低、民间阅读组织的推动等因素有莫大的关系。近年来,在北京、上海、广州、杭州等地兴起的民间读书会,或依托名人效应、媒体效应,或依托出版社、书店等资源优势,或出于发起者对阅读的热爱与激情,都办得风生水起,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一座城市的文化品位。
依托名人效应的民间读书会中,由某著名地产商在2011年参与创办的“中国金融博物馆书院”读书会,云集了社会精英人士,深受民众和网友热捧;2014年5月,财经作家吴晓波创办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基于“认可商业之美”、“崇尚自我奋斗”等宗旨,全国有80多个城市纷纷自发建立了“吳晓波书友会”;“趁早”品牌由曾经的央视主持人、时尚杂志编辑王潇创办,2013年开始,“趁早”用户自发在全球范围内成立了“趁早读书会”以及跑团,以“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为理念,通过线上、线下的阅读分享活动激励着一大批年轻人。
基于热爱阅读人士创建的读书会有“十点读书会”“青番茄”“大象读书会”“途漾(too young)”“荒岛图书馆”“深圳读书会”“拆书帮”等,这些读书会不仅活跃在豆瓣、QQ群、微信公众号,而且通过线下活动建立起紧密的联系,拥有众多的受众。2014年4月,第一届民间读书会发展交流大会在北京举办,这是第一次完全由民间读书会自发组织的跨领域、大规模的交流活动。会上发布了《北京民间读书会发展研究报告》,并发起了优秀民间读书会评选活动,增进了民间读书会之间的交流,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2 民间读书会与公共图书馆的合作模式
民间读书会的运作建立在自由开放、共同兴趣的基础之上,这与图书馆开放、包容、中立的传统不谋而合。民间读书会与公共图书馆的合作由来已久,在促进阅读、非正式学习和自主学习方面资源共享、互助互补,建树卓著。
2.1 资源共享模式
拥有优秀的策划和创意、贴近群众需求是民间读书会的优势,但组织管理机制不全、推广途径缺乏、运营经费不足、缺乏专业指导是大部分民间读书会发展进程中不可避免遇到的问题。公共图书馆拥有场地、设备、馆藏、专业人员、宣传网络等资源,双方合作举办阅读推广活动是公共文化资源效益最大化的有效途径。如无锡市的“梁溪书友会”就常年依托无锡市公共图书馆作为其活动平台,无锡市图书馆为其提供文化讲座场所,共同为读者带去一系列的关于“吴语文化”的讲座。此外,无锡市图书馆还将馆藏的地方文献书柜定期提供给书友会成员借阅[4]。公共图书馆不仅是场地、设备资源提供方,同时也是受益方,也从这些活动中受益匪浅。上海的“思南读书会”、“魔法童书会”、“书虫部落”等早已是公共图书馆的合作伙伴,满足了不同年龄、不同兴趣读者对阅读的需求,这也正契合了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目的。 2.2 购买服务模式
随着政府对全民阅读环境的重视,对公共文化服务扶持力度也日益加大。部分组织规范、自主性和服务意识较强、团队专业化管理的民间读书会逐渐承担起越来越多的阅读推广职能,具备了承担公共文化服务的条件。所谓“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公共图书馆在人力资源有限、人才专业背景结构单一的条件下,采取购买民间读书会的阅读项目成为了合适的选择。如成立于2007年的深圳读书会是自发组织的民间文化公益机构,由于活动形式多样、主题新颖、团队专业,广受市民喜爱,成为第二批深圳市全民阅读示范单位。它不仅参与承办深圳中心书城“深圳晚八点”项目的活动,还创办了“爱在书香”、“梦想阅读家”等系列阅读品牌。此外,深圳读书会还长期与各区域图书馆、小型书吧、咖啡厅等场地保持业务合作关系,如主办(承办)活动、联合开展活动、提供创意及服务建议等。他们不仅拥有数名专职人员,近年来每年活动经费都保持在30万元以上,深圳读书会为民间阅读组织走上可持续发展的现代公益路径提供了经验[5]。
2.3 奖励模式
扶持民间读书会开展阅读活动是公共图书馆拓展阅读推广伙伴的重要途径。除了资源方面的合作,有的公共图书馆还建立了促进民间读书会发展的奖励机制。公共图书馆设计相应的奖励和激励制度,对在服务过程中做出重大贡献的民间读书会进行奖励,这不仅是对服务价值的尊重,也为其他民间阅读组织参与公共文化服务提供推动力和示范效应。如台湾高雄图书馆制订了扶持民间读书会成立及奖励的办法,根据读书会的活动成果对优秀的读书会团体予以公开表扬、现金奖励;读书会的会员可参与图书馆的讲故事、图书导读和读书会等活动,可被优先录用为图书馆义工,获得培训及服务时长证明;读书会团体及会员可优先成为图书馆相关活动的合办单位及讲师;图书馆协助读书会进行登记,为读书会争取政府部门的经费补助等[6]。这些实践和经验值得其他公共图书馆参考借鉴。
2.4 联盟模式
广义上的阅读联盟,不仅包括图书馆之间馆际资源共享、联合协作的体系,如“安徽省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联盟”等,更包括图书馆与各单位、社会团体、民间阅读组织等共同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在这个联盟中,包括图书馆在内的各类阅读组织松散而有序、各自独立又相互联系,以图书馆为连接点开展阅读活动。图书馆的角色不仅是阅读组织的聚合者,也是行业信息、阅读政策的传递者;不仅要服务读者,也要服务于联盟内的各类组织。如佛山阅读联盟,是由佛山市图书馆倡议组建,各单位、社会团体、公益组织和个人自发参与的,以促进全民阅读推广为目的,通过资源共享、协同合作,推广阅读方法、提升阅读能力、培养阅读习惯、开展阅读活动的阅读联合体系。第21个世界读书日,佛山阅读联盟首批19个主题读书会接受授牌,到2016年6月底已发展至28家,其中既有市民自发组织的民间协会和团体,也有政府机构、企业单位组织成立的读书会。佛山阅读联盟的成立是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建设的创新性尝试,在培育社会组织、促进全民阅读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3民间读书会与公共图书馆合作的可持续发展路径
3.1 政府重视,用法规制度保障合作经费
我国的公共文化领域具有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多元共治的行业特征,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构建过程中,公共图书馆和民间读书会如何借助政府之力发展阅读推广显得尤为关键。2015年5月11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文化部等四部委起草的《关于做好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公共文化服务工作的意见》,强调政府的主要职能是“组织领导、政策支持、财政投入和监督管理”。2016年4月1日,《深圳经济特区全民阅读促进条例》正式开始实施,明确“市、区政府应当将全民阅读基本公共服务所需经费纳入本级年度财政预算”,规定“市政府可以发起成立公益性全民阅读基金。企事业单位、其他组织和个人参与或捐赠全民阅读基金”[7],对符合政府鼓励方向的全民阅读促进活动予以经费补贴。“公益性全民阅读基金”的設立,为今后深圳市的全民阅读的经费筹措创造了广阔的空间,提供了强有力的资金资源保障。公共图书馆应推动政府落实相关政策,推动相关部门将法规继续细化和深化,出台配套的规章制度,为民间读书会营造出规范、有保障的政策环境。
3.2 构建阅读生态,打造书香社会
阅读生态是指在阅读机制中引入生态的理念,阅读的各个要素之间、要素与环境之间良性循环、全面发展、持续繁荣的状态。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王子舟教授谈到,构建阅读生态的基本理念,第一是要让没有条件阅读的人能够阅读,第二是让有条件阅读的人喜欢阅读[8]。阅读生态的构建涉及政治环境、社会环境、经济环境多个方面,包括阅读资源生产者、阅读资源提供者、阅读资源使用者等多个因素,最终目的是构建一个多元开放、和谐共生的阅读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内,读者与读者之间、读书会与读书会之间以及读书会和整个社会之间达到互联、互助、共享、共进的和谐状态。美国国会图书馆阅读中心于1987年发起“国家阅读推广伙伴计划”,目前已与图书馆、教育、出版销售、作家、阅读、档案、基金会等80多家相关专业团体建立了推动阅读伙伴关系网络,广泛整合各方力量和社会资源进行阅读推广[9],对营造阅读氛围、构建阅读生态意义重大。
3.3 规范化运作,明确双方权责边界
规范的制度、合理的分工是合作机制可持续发展的必备条件。一方面民间读书会应有清晰的内部管理制度,另一方面图书馆应牵头制定双方合作的各项规定。分工协作,制度先行,佛山市图书馆制定了《佛山阅读联盟主题读书会准入机制》《佛山市图书馆关于阅读联盟主题读书会项目经费使用相关财务规定》《佛山阅读联盟等活动图书资源保障方案》等规章制度,并与各读书会负责人签订协议,明确双方的职责。如规定读书会每年应完成的活动场次、服务人数、活动内容要求等,对图书馆的约束则体现在经费、场地、宣传等各项资源的提供。佛山阅读联盟的运作由业务管理部和公共活动部牵头各司其职、共同推进,28家主题读书会都有图书馆方的专人对接,确保需求、建议、问题能得到及时反馈和解决。
3.4 孵化培育,发挥“文化中枢”作用
公共图书馆对民间读书会进行孵化与培育的措施包括:利用图书馆的资源和推介平台协助相关社区民众及团体成立读书会;总结经验,制作规范的读书会组织指南,指导读书会的运作与推广;图书馆定期举办培训班,邀请阅读推广专家、学者为民间读书会的活动组织者提供指导等。新加坡的“新加坡读书会发展协会”成立于2001年,由一群读书会负责人发起,担当各读书会之间的桥梁,并主办读书会培训课程,培养读书会种子及领导人[10]。该协会的宗旨是栽培热爱阅读的幼苗,近年来渐渐把触角延伸到了学校。各个领域、阶层、区域的读书会也得以发展,新加坡华文教师总会和新智读书会在2004年至2008年期间为上千名中小学教师开办培训课程,间接协助学校设立华文读书会[11]。
4 结 语
民间读书会多以草根姿态示人,特点鲜明、贴近群众、志愿者广泛参与,这是民间读书会在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方面的独特优势,而同时也存在着依赖发起人及活跃参与者的热情、組织松散等问题。民间读书会与公共图书馆之间应建立长效的合作机制,从总结、整合、研究、激励四个方面入手,共同探索可持续发展的新路径。全民阅读需要政策制定者、图书馆等从业人员、媒体、研究者以及相关产业力量共同努力,创新社会组织参与图书馆公共服务供给的模式,构建阅读生态,加强引导,孵化更多的民间阅读组织,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全民阅读的浪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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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深圳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深圳经济特区全民阅读促进条例[N].深圳特区报,2016-01-03(4).
[8]构建阅读新生态:第二届读书发展论坛在京举行[EB/OL].[2016-07-20].http:∥book.sohu.com/20151103/n425047824.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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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联合早报.华文读书会靠“傻劲”办下去?[EB/OL].[2016-07-20].http:∥www.zaobao.com/lifestyle/education/live/story20100415-22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