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建
话说青龙镇上有个余二娘,丈夫因病去世后,她便独自拉扯着年幼的儿子过活,好在丈夫生前留下不少家产,因此余二娘可算是青龙镇上的富户。
不料,这日祸从天降,她儿子被青龙山上的一伙强盗给绑架了!为首的叫白狼,此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周边百姓深受其害。官府倒是假模假样地剿过几次匪,可青龙山地势险要,官府一来他们便躲了个无影无踪,就这样白狼日渐嚣张。
白狼绑了余二娘的儿子后留下一张字条:速备纹银1000两,不得报官,否则收尸!
余二娘看到字条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正要吩咐下人不要报官,官府的人竟不请自来。余二娘顿足痛哭道:“谁让你们来的?这不是明摆着要置我的儿子于死地吗?告诉你们,1000两银子我出了,甭说银子,就是要我的命也得给!”
官府的人听了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临走前还不忘让余二娘奉上一笔劳军银两。余二娘火速备下银子,赶着车就直奔青龙山,谁知刚到山下,迎面撞见一个躺在一块巨石下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儿子,可是儿子已头破血流,明显是给活活掼死在石头上的!余二娘当场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仰面跌倒。
直到三日后,余二娘才悠悠醒来,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镇西一个绰号叫尤老鼠的人死了,同样也是被白狼杀死的!
余二娘明明备足了银子,白狼为什么还要杀了她的儿子?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了尤老鼠,白狼倒是给出了答案,他在尤老鼠的尸体上压了一张字条,说明了真相。
原来这尤老鼠竟是白狼设在青龙镇的“暗钉”,一直以来青龙镇的富户无论隐藏得多么深,白狼洗劫他们总是快准狠,原因就是有尤老鼠的密报,而白狼每次能顺利躲开官兵的围剿,同样得力于尤老鼠。这回尤老鼠密报余二娘有银子,白狼马上绑架了余二娘的儿子,尤老鼠随即瞧见官府的人进了余二娘家,便立即向白狼报告,白狼一气之下撕了票。但白狼后来发现官府的人进余二娘家不过是借机敲诈,余二娘根本不领情,反而痛骂了他们一顿。白狼这才意识到尤老鼠情报不实害得自个儿坏了行规,大怒之下便杀了尤老鼠。
儿子刚死的那几天,余二娘每天都痛不欲生,大伙见了暗自担心:这寡妇死儿子,是彻底没指望了,余二娘会不会自寻短见?还有,尤老鼠是死了,可他还有老婆、儿子,余二娘会不会找他们算账?
可令大伙吃惊的是,接下来的时间,余二娘连一丝一毫自杀的意思也没有,该怎样活还是怎样活,只是对生意抓得更紧了,似乎唯有挣更多的银子才能得到安慰,而对尤老鼠的家人,也毫无为难报复之意。
过了些日子,白狼派一个叫猎狗的手下下了山。自从尤老鼠死后,山上消息闭塞,白狼这才不得不派人下山打探。猎狗来到镇上转悠,忽听得有人大叫一声:“猎狗!”
猎狗顿时吓得魂都没了,回过头一瞧,妈啊,原来是尤老鼠的婆娘。这婆娘要干什么?莫不是要抓了自个儿为她男人报仇?
谁知那婆娘脸上一点恶意也没有,而是走过来小声说道:“猎狗,我要做你们的‘暗钉!”
猎狗吃了一惊,问道:“我们杀了你男人,你不生气?”
那婆娘冷冷地说:“不生气,那死鬼生前成天吃喝嫖赌,我们娘儿俩巴不得他早死哩,只是现在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所以我才指望你们呢。告诉你,镇西头柴大财主家昨天刚收了租,估计不下千两,他是个小气鬼,家里护院家丁只有三个,保管你们手到擒来,只是不要忘了我的一份好处就行了。”
猎狗一听,大喜:“只要能得手,一切都好说,只怕比你男人在世时,份子钱还要多。”
等猎狗回去报告了白狼,白狼一听就犯了疑,说:“我们杀了她男人,她竟肯给我们通风报信?只怕其中有诈!”
猎狗摇摇头说:“瞧那婆娘的样子不像有诈,而且我探听过了,她家的日子确实过不下去了,自从青龙镇人得知尤老鼠是我们的‘暗钉后,她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就算快饿死了都没人肯借把米给她娘俩,她对青龙镇人只有恨。俗话说最毒妇人心,这样的妇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白狼一听心动了,沉吟着说:“这样最好不过了,以防万一,我们兵分两路,留一部分人在镇口接应,你带上几个兄弟攻进那个柴大财主家,一定要速战速决!”
当天晚上,猎狗大获全胜,柴大财主的家丁见强盗来了,连半分抵抗也没有,就脚底抹油溜了个无影无踪,白狼只恨去的人少了,否则还可以抢更多的东西回来。
过了一阵子,尤老鼠的婆娘又传来消息,说镇北一个经商的大户要回来了,是赶着一溜马车回来的,估计带着不少银子。
白狼听了,立即让猎狗带领大半人马出动,果然抢了不少银子。白狼大喜:这婆娘比起尤老鼠能干多了,打探的消息既准确又有分量。
可当第三个消息传回时,连白狼都有点吃惊了,这回,尤老鼠的婆娘说的竟是余二娘。那余二娘把铺子的全部收益和水田租银全堆在家中,怕有上万两,她说青龙镇是她的伤心之地,打算带着全部家当离开。不过,余二娘请了好多看家护院的,估计攻进去的难度不小。尤老鼠的婆娘还提出,这回给的份子钱要多些。
白狼一听哈哈大笑,这婆娘果然心肠歹毒!自己已好长时间没亲自动手了,手痒得很哩。
深夜时分,白狼留下十几个兄弟在外接应,自己则领了众手下翻进余二娘家大院内。此时,他们的眼前漆黑一片,只好摸索着往前走。忽然,身旁的猎狗忽然嗅嗅鼻子,说:“这是什么味?”
几乎同时,白狼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在这时,眼前一亮,有人举着火把出现了。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余二娘,余二娘冷笑道:“闻到味道了是不是?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这四周全是柴草硫黄,你们跑不了了!”
白狼大惊,借着余二娘手中火把的光亮偷眼一瞧,不好,四面果然堆满了柴草硫黄!
这时,余二娘又咬牙厉声说道:“白狼,我儿子死时我的心就死了,可我不能死,因為还没有为我那可怜的儿子报仇。告诉你,尤老鼠的婆娘早就跟我合作了,你们前两次抢的全是我的银子,目的是为了让你们信任她,还有,现在外面全是官兵,我花光了所有的银子终于请来了他们,儿子没了,我命都可以不要,还要家产何用?”
余二娘说到这里仰天大叫:“儿啊,娘为你报仇了!”说完就要把火把伸到身边的硫黄上。谁知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余二娘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她的胸口中了一支箭!
这回轮到白狼大笑了,刚才那支箭正是他射出的,他得意地叫道:“就凭你一个娘们能成多大事!兄弟们,准备强攻,官府的战斗力咱还真不用放在眼里。”
余二娘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眼里不禁流露出绝望之色。就在这时有人影闪过,拾起了火把,竟是尤老鼠的婆娘,火光中这婆娘竟也一脸的刚强,说:“姐姐,跟你一样,我也早就不想活了,你说我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只是以前还不到时候,现在到了,我已把儿子托付给邻居们,他们看在我烧死这伙恶匪的分上会照顾他的。”
白狼这回真吓得魂飞魄散了,尤老鼠的婆娘已闪电般扔出了熊熊燃烧的火把,夜色中火光四起,爆炸声惊天动地,而那两个可怜的女人抱在一起,痛快地大笑起来……
〔本刊责任编辑 姚 梅〕
〔原载《故事会》2016年8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