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土家语四音格

田洋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100081）

沙湾土家语四音格

田洋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100081）

沙湾土家语中有着丰富的四音格形式，它音节结构类型丰富、构词手段多样、格式灵活开放，多有摹状、泛指、表动作的反复等作用，在句中能充当多种句子成分。

沙湾；土家语；四音格

沙湾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保靖县西北部的碗米坡镇，距县城35公里，是一个典型的土家族聚居村，全村1 100余人，其中95%以上是土家族。沙湾村地处碗米坡电站蓄水区内，交通极不方便，村民靠舟船出行，村里土家文化气息浓厚，土家语使用普遍，属于土家语保存较好的地区。沙湾土家语属土家语北部方言，四音格现象在沙湾土家语中普遍存在，其四音格既有土家语北部方言四音格的共性，比如有着丰富的四音格结构类型，词缀数量较多，变化形式灵活，也有自己的独特个性，有独特的四音格结构AAAB式，可用拉长音节的方式表示程度加深等。本文试从四音格的音节结构类型、语法结构、句法功能和语义特征等方面对沙湾土家语四音格特点进行探讨。

基于土家语使用现实，我们认为四音格应满足几个条件:由四个音节组成；这四个音节语音上是和谐的，即有重叠、双声、叠韵、声调和谐等现象；语义或语用上与原语素有差异——它语义凝固，或摹状，或泛指，或表动作的反复。大部分四音格是可扩展的、能产的，因此，沙湾土家语中大多数四音格我们都认为是“格”，只有少量语义凝固、不可拆分的、不能产的四音格我们认为是“词”。本文的发音合作人XZX，女，土家族，1954年出生，初小文化。

一、音节结构类型

沙湾土家语四音格音节结构类型共有十种:ABAC、ACAB、ABCB、ABCC、ABAB、AABB、ABCD、AABC、ABBC、AAAB。下面分别讨论。

（一）ABAC可分为三类。

1.A为单音节词根，BC为语义相关或相对的词根或是衬音词缀。例如:

2.双音节词根AB的不完全重叠形式加衬音词缀。格式中，AB为双音节词根，第三音节为A的叠用，C为衬音词缀。例如:

3.四音连绵，即四个音节连缀成义而不能分割。例如:

由双音节词根AB的不完全重叠形式加衬音词缀C构成。例如:

该小类与ABAC的第二小类虽同属双音节词根的不完全重叠形式加衬音词缀的构成方式，但二者有所区别:格式中AB处于第三四音节的位置，第一音节为叠用的A，第二音节为衬音词缀。能进入该格式的衬音词缀仅有li55、ʨhi55、ti55三个。

（三）ABCB

可分为四类。

1.双音节词根AB的不完全重叠形式加衬音词缀。AB为双音节词根，第三音节为衬音词缀C，第四音节为B的叠用。例如:

2.B为单音节词根，AC为意义相对或相关的词根。例如:

3.B为单音节词根，AC为衬音词缀。例如:

4.四音连绵。例如:

（四）ABCC

由词根加叠音词缀构成。可分为两类。

1.AB两个单音节词根。例如:

2.AB为双音节词根。例如:

（五）ABAB

可分为四类。

1.AB为单音节词根的组合，然后重叠。例如:

2.A为单音节词根，B为衬音词缀。例如:

3.AB是双音节词根，重叠使用。例如:

4.四音连绵。例如:

（六）AABB

可分为三类。

2.由双音节词根AB重叠而成。例如:

3.四音连绵。例如:

（七）ABCD

可分为三类。

1.由双音节词根AB与CD复合而成。例如:

2.AB为双音节词根，CD为非叠音词缀。例如:

3.四音连绵。例如:

A可以为单音节动词，BC为非叠音词缀；也可以是一个由拟声构成的连绵词。例如:

该格式使用得较少。

（九）ACCB

在动宾结构AB中嵌入叠音词缀CC构成。例如:

沙湾土家语中ACCB四音格相当普遍，格式的语义有的相当凝固，有的较为松散。

（十）AAAB

进入这类格式的只能是性质形容词。可分为两小类。

1.单音节词根A叠用三次后加衬音词缀C。例如:

2.双音节词根AB的第一音节叠用两次。例如:

田德生、何天贞等（1986）、陈康（2005）对这种格式均有描写，都记录了“miã55ʨiε55红”一词。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仅在沙湾土家语中发现了这种四音格。

从使用情况看，ABAC、ABCB、ABCC和ACAB的频率最高，AAAB、ABAB、AABB、ABCD、ACCB次之，AABC用得较少。

二、语法结构

在语法结构和词类分布上，沙湾土家语四音格也有自身特点。下面分别讨论。

（一）结构方式

沙湾土家语四音格的结构可以分为单纯式和复合式两种类型。

1.单纯式

由一个语素构成。可分为拟声和连缀两类。

（1）拟声

拟声构词所用原料均是不表义的音节。这类四音格词以取声摹状的居多，也有少量取声命名的。例如:

（2）连缀

四个没有意义的音节连缀成词，或指事物，或描摹状态。例如:

2.复合式

这类四音格可以是词根与词根的组合，也可以是词根与词缀的组合。可分为三类。

（1）并列式

由两个词根并列而成。例如:

（2）加缀式

由词根加词缀构成。可分为两类。

A.后附加式。例如:

B.嵌入式。例如:

（3）重叠式

可分为完全重叠、不完全重叠和两叠式三类。

A.完全重叠式

B.不完全重叠式

所谓不完全重叠是指构用成四音格的双音节词根AB，仅叠用A或B。例如:

C.两叠式

本文第一部分AAAB格式中已做详细讨论，此处再举两例。

重叠式往往与加缀式交织在一起。例如:

（4）词缀

沙湾土家语中加缀式四音格使用得极为普遍，这种现象与它丰富的词缀有关。沙湾土家语的词缀可分衬音词缀和双音节词缀为两类。

A.衬音词缀

常用的衬音词缀有:pai55、phai55、kai55、mai55、tai55、tha55、thai55、la55、lai55、ʦhai55、sa55、sai55、sei55、khai55、ʨhi55、li55、ti55等17个。其中la55、lai55、sa55、sai55、khai55等衬音词缀使用频率最高。

出现在四音格末尾的衬音词缀，有没有i韵尾语义存在差异。一般来说，带i韵尾的四音格，描摹事物的程度要相对浅一些。例如:

B.双音节词缀

根据语音特点，双音节词缀可分为叠音词缀和非叠音词缀两种。

a.叠音词缀

常用叠音词缀有:ɕiã21ɕiã21、kã21kã21、khu˜21khu˜21、khuai21khuai21、liε55liε55、lu21lu21、phai21phai21、sau21sau21、sɿ21sɿ21、tu˜55tu˜55、tu˜21tu˜21、thai21thai21、thã21thã21、thi21thi21、thu21thu21、thu˜53thu˜53、ʨhi˜21ʨhi˜21、ʦa21ʦa21、ʦai21ʦai21、wuei21wuei21、xau21xau21、xo21xo21、xua21xua21、xuei55xuei55、xu˜21xu˜21、zau21zau21、zei53zei53、zã21zã21等28个。这些叠音词缀多兼有摹状和表程度加深的作用，其中带au韵母的词缀所表示的程度最深。例如:

b.非叠音词缀

常用的非叠音词缀较少，仅有ka35la55、ka35lai55、khu55li55、pu35li55、sɿ55li55等5个。非叠音词缀，有的是由实词虚化而来的。例如:khu55li55（本义为光滑的、光亮的、有光泽的，由它构成的四音格多形容物体有光泽）、pu35li55（本义为果子，由它构成的四音格多指圆状或颗粒状的物体）。

沙湾土家语四音格的形式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一个词根通过与不同词缀的灵活组合，可衍生出多个四音格形式。例如

以上衍生形式与原形式的语义基本相同，都可以译成汉语的“红彤彤”。

（二）词类分布

所谓词类是指四音格词的语法分类。北部土家语的词类有12类，沙湾土家语四音格仅分布在形容词、名词、动词、数量词和副词5类中。下面按类举例。

三、句法功能

沙湾土家语中，四音格可以充当多种句子成分。

（一）作谓语

充当谓语的都是谓词性的四音格。例如:

（二）作状语

充当状语的可以是谓词性的四音格，也可以是副词性的。例如:有些例句中的四字音格忘了下划线

（三）作定语

（四）作补语

（五）作主宾语

充当主语或宾语的一般是名词性四音格。例如:

四、语义特征

沙湾土家语四音格主要具有描摹状态、表示泛指或表动作的反复等语义特征。

（一）表描摹

沙湾土家语中，四音格大多由词根派生而来，它们是词根的生动形式，相比原词根而言，它们更为生动形象。无论是四音格形容词、名词、动词还是四音格数量词和副词，都具有描摹的作用。

试比较下面的句子。

沙湾土家语还可用拖长音节时长的方式来表示程度的加深，即拖长四音格中的任意一个音节都可加深程度。拖得时长越长，所表程度越深。

（二）表泛指

所谓表泛指是指四音格名词所指称的对象是宽泛的，是泛指某一类事物。表泛指的只有嵌入式四音格名词。例如:

例句A中，“pu35li55果子”后面加上了个体量词“ɣɨ21个”，表示只有一个；例句B中烂掉的果子不止一个，是一类，所以用了“pu35li55pu35lai55”。

例句中，“lo53人”后面用了数量词“lau55一个”，表示人的数量是一个；B中“lo55la55lo55li55”后面没有接表具体数量的词，意味着去讲情的人是“一些”。

（三）表动作的反复。例如:

注释:

①土家语中数词和量词一般不可分开使用。

[1]陈康.土家语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6.

[2]田德生.土家语四音格分析[J].民族语文，2006（3）:30-34.

[3]田德生，何天贞，等.土家语简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

[4]叶德书.土家语的四音连绵词[J].吉首大学学报，1986（3）:85-89.

Four-Syllable of Shawan Tujia Language

TIAN Yang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

There has abundant four-syllable phenomenon in Shawan Tujia Language，which has kinds of syllable structure type，varied word-formation，flexible and exoteric format.The four-syllable has a targeted semantic of description，generic reference，repeatedly actions.It can acts kinds of different sentence element.

Shawan；Tujia Language；four-syllable

H172.3

A

1671－9743（2017）01－0111－06

2017-01-13

中央民族大学“一流大学一流学科”（2016）。

田洋，1983年生，男，湖南吉首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