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鹏
4月6日,中国领导人和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会面,在可预期的事件中大概是最令人关注的。特朗普也在自己的Twitter上发声,认为这次会谈具有很大的挑战性。
很多分类市场中人对这次会谈的结果都抱持谨慎态度。这两个大国的分歧关键点似乎在于贸易。就像特朗普在竞选时说的,他要让海外的制造业更多地回到美国,还要降低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根据美国商务部的统计,2016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为3470.33亿美元,占到美国总逆差额的47%。对于贸易额排在第二位的墨西哥和第三位的加拿大,特朗普已经不那么客气了,而现在他要和中国谈谈。当然,中美领导人的会谈还会涉及很多复杂的地缘政治问题,比如东北亚,比如南海。
如果中国和美国这两个GDP总量最大的国家相处得不那么和谐,首先影响的是大商品市场,当然其中也包括黄金。另外就是股票市场。中美关系是对特朗普处理实际政治问题的第二个重大考验(第一个是推翻奥巴马的医疗改革政策),如果这个问题的处理结果不理想,证券市场对特朗普新政的耐心有可能进一步降 低。
特朗普关于全球贸易的想法在中国的大学课堂上,很可能受到经济学教职人员的批判。他们能很轻易地运用比较优势产生效率的理论把这个金发老头驳斥得体无完肤—很简单,自愿的贸易对买卖双方都是有好处的。这样的贸易才会让消费者(也就是更多的人)享受到经济发展的好处,但是,很有可能,鼓吹全球化的時代结束了,特朗普的想法将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成为人们更相信的定理。各个经济体更加注重维护自己的经济利益,一直到下一次科学技术(或者是经济组织形式)推动全球化继续发展。
当然,中美之间也不完全是分歧。比如面对如何让自身的经济从上一次危机中解脱出来、重新实现高效率的增长,双方的想法差不多。其实2008年以后,中国的经济增速是几个巨大经济体里最高的,而美国的经济复苏是最坚实的。但它们依然都感觉到了在刺激经济增长方面货币政策的无力。
从1990年代末的格林斯潘时代起,向市场投放超量(也就是超出人们预期的货币供应量)的货币供给成了让国家经济渡过难关的一种常用手段。这种政策设计的理论依据基本上来自小罗伯特·卢卡斯提出的理性预期理论。他认为如果货币投放的增长率是稳定的(这是米尔顿·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的观点),那么居民与企业都会预料到这种货币增量,人们对未来的收入增加就没有“惊喜”,从而降低经济活动的活力。所以货币管理者,也就是美联储应该向市场上提供超出人们预期的货币,特别是在经济遇到问题的时候。这种做法的极端版就是本·伯南克时代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QE)。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中的货币乘数在降低,继续投放超量的货币,推动的就不再是高效率的经济增长而更多是资产价格。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巨大经济体都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在经济管理者的督导下,以更有效的财政政策引导自身经济走到一个更健康更适于长期增长的轨道上来。对于财政政策的引导,特朗普政府似乎还处于矇昧阶段,他提出的想法很有突破性,问题在于那些细节—比如如何才能让基层的美国人既享受高性价比的消费同时又获得更多、更有前途的就业岗位?特别是,他提出的很多问题的钱从哪里来?而中国的问题在于如何引导民营经济更加具有活力,与此同时还要让居住着接近14亿居民的社会保持基本稳定。从这两个角度出发,经济决策者既要尽量让富余的流动性更多地进入实体经济,不能让资产价格出现剧烈变动。要达到这些目的,政府需要实施“精准”得像做手术一样的调 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