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鹰”越南往事

宝丁

由道格拉斯公司设计制造的A-4“天鹰”式单座攻击机，堪称世界舰载攻击机发展史上的一代名机，从1956年起便平行装备了美国的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数年之后，“天鹰”投入越南战争，成为美国海军在越战初期的主力轻型攻击机：同时，海军陆战队的数个“天鹰”中队亦从60年代中期起赴越参战，写下A-4战史上独特的一章，而在整场越战中投下了最后一枚炸弹的美国军机，正是隶属于陆战队的A-4“天鹰”。 1970年，在越南上空巡逻的陆战队214中队的A-4编队。

岘港和茱莱

岘港，一个越来越被国人所熟悉的旅游目的地，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的“人生50个必去的地方”之一，曾几何时却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在越战期间最重要的大本营。当陆战1师的士兵们于1965年3月在岘港的沙滩上涉水登岸时，就意味着约翰逊政府在越南改变了“代理战争”的方针，开始把美军直接投入越战。

美国人的漫长噩梦开始了，当然，对于接受了当地少女献花的陆战队员们来说，他们暂时还没有感受到战争的残酷。而且，他们到达越南后并无直接的战斗任务，而是负责保卫这座风光旖旎滨海之城的机场的安全，不久之后，陆战队员们又受命前去保护离岘港不远的另外一处机场。

原来，岘港机场已经入驻了大量美国空军的飞机，随着陆战1师的到来，海军陆战队的飞机也即将奉命加入，显然会令当地本已拥挤的机库明显变得难堪重负。为此，美国人紧急应对，经过一番比较后选中了位于岘港东南面约90米远的广南省的海滨之城茱莱为新的航空基地，接着就在那里紧急开建了一座野战机场。

茱莱机场定位为战术支援小型机场，将主要部署海军陆战队的固定翼飞机，一来可以缓解岘港机场急剧增加的吞吐压力，二来也可以缩短陆战队飞机在空袭广信省及其它邻近省份目标时的飞行距离。 茱莱机场，225中队的飞机前，一枚200磅航空炸弹上写着“纽约致越共（的礼物）”。

这座野战机场是由美国海军的工程营部队在南越的高温天气里抢建而成的，而且建设速度快得惊人。跑道和停机坪的材料全都是轻质铝合金，所采用的是后勤部门专为在没有合适机场条件的地方快速构建野战机场而设计的套材。

完工之后的茱莱机场拥有一条长1220米的主跑道，还配有滑行道和供紧急驻停使用的斜坡，按照规划，这里很快还将安装弹射装置和拦阻索。可以说，除了周边是土地而不是海水这一点区别之外，茱莱野战机场几乎有如一艘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

225中队和311中队

情况很清楚，尽管陆战队员暂时只需保卫岘港和茱莱的机场，但是他们很快就将投身到这场不断升级的战事中，而在这样的战斗中，他们需要自己的空中保护伞。在1965年海军陆战队的空中装备库里，扮演着这种保护伞角色的就是体形娇小的A-4“天鹰”。

陆战队最早是在1957年正式接收装备“天鹰”的，到陆战队的飞行员驾驶它飞赴越南之际，已经过去了8年时光。发展到1965年，“天鹰”的最新子型A-4E无疑是一种能力出众的攻击机型，它内置2门20毫米航炮，4具翼下挂架和1具机腹中线挂架最多可以挂载4 490千克的各种武器，包括凝固汽油弹、集束炸弹、非制导火箭弹等。

以舰载攻击机为目的设计的“天鹰”刻意追求机身小型化，这令它具有灵巧和快速的特性，而坚固的构造又提升了战场生存力，事实证明，A-4是一种足以在充斥着萨姆导弹和小口径对空武器的越南天空中生存的机型。

陆战1师到达岘港不久后的1965年5月，海军陆战队第12航空大队（MAG-12）的大队部先期人员入驻莱莱机场，意味着陆战队攻击机开始介入越战。这个大队此后便成为这场战争中为陆战队及其它地面单位提供直接空中支援的主要单位，而这个大队也是越战期间使用A-4“天鹰”执行空对地攻击任务最频繁的单位。

到了6月1日，第12大队大队长约翰·诺伯上校驾驶1架A-4E“天鹰”降到茉莱机场，同未的还有另外3架属于由贝克尔中校指挥的陆战队第225攻击机中队（VMA-225）的A-4C。当天晚些时候，绰号“雄猫”的第311攻击机中队（VMA-311）的第一批4架A-4E也在中队长伯纳德·斯坦德中校的带领下到达。

在弹射装置还没有建设到位的情况下，A-4-在莱菜的起飞采取了辅助起飞手段，也即在每架“天鹰”的后部加装了固态燃料助推火箭。这种火箭在飞机起飞时被点燃，在5秒钟的燃烧时间内提供大约3500磅（1600千克）的推力，从而将A-4的起飞助跑距离缩短到一半，令其非常适合在茱莱这样的小型机场上起飞。

就在到达茱莱的第一天，陆战队的“天鹰“就表明了自己的重要性。贝克尔中校执行了第12大队从茱莱出發的第一次任务，他的A-4准确击中了位于茱莱北面9，5千米的一处越共目标。对于航空单位来说，这个打击距离可以说是相当的近，而从这时开始，陆战队的“天鹰”飞行员们就得适应这样一个事实：敌人就在离机场很近的地方。

“黑羊”和“威克岛复仇者”

311中队在6月2日展开第一次行动，诺伯带领一个四机编队，对茱莱南面32千米的广义的越共目标实施了攻击。在越南复杂多变的热带天气中，空中行动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精密的电子设备，A-4在这方面有着不错的配置，在目力判断不足以准确找到打击点的情况下，“天鹰”的飞行员可以在进入攻击航路后选择自动飞行模式，机上的计算机会根据目标参数调整飞行姿态，之后适时投弹。

到6月中，311中队的20架“天鹰”全部到齐，从而成为第12大队空地打击的主力。经过连续出击，中队长斯坦德在月末收到了发自在越南负责协调固定翼飞机对地攻击任务的空军第2师的电文，内称：“你们是我们见过的最出色的近距离支援中队。”

与此同时，第12大队的第三个中队，绰号“黑羊”的第214中队（vMA-214）也到达茱莱，这是那一时期美军在越南空中力量急剧增加的一个缩影。随着地面战事升温，各“天鹰”中队的任务有增无减，而打击目标通常就在距离机场只有几分钟飞行距离的地方，这意味着飞行员每日的出击次数非常之多，有的中队日志不无夸张地写道：“有时，当飞机投下炸弹时，起落架都还有完全收回来！”

更多的力量还在聚集。10月中旬，绰号“威克岛复仇者”的第211中队（VMA-211）入驻茱莱，从这个绰号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在太平洋战争中立过功的飞行队。这样一来，第12大队可用的A-4达到了80架，在莱莱机场同时开始接纳其它机种的情况下，A-4中队开始执行茱莱一日本的换岗制度，在同一时期于茱莱保持最多4个A-4中队的规模。

到那时为止，灵活而坚固的陆战队A-4虽然不斷被击中，却一直保持着零坠毁，可是这个记录在12月29日被打破了。“威克岛复仇者”中队的托马斯·艾尔德里奇中尉驾驶的A-4E在为直升机护航的任务中被北越军队的12，7毫米高射机枪打中，他试着驾机飞返，结果在距离茱莱20千米处突然失速下坠，机毁人亡。

到了1966年3月，那个“最出色”的311中队也有了第一个阵亡者。这个中队那时卷入了发生在阿肖谷的一连串恶战，3月19日拂晓时分，奥古斯托·哈维中尉的A-4E飞入山谷执行任务，在执行完扫射后没能及时拉起机头，结果撞上了险峰。几天后，311中队差不多在同一个地方又折损了另外1架“天鹰”。

连续的损失自然给陆战队飞行员的心头蒙上了阴影，不过相比较“天鹰”数以千计的出击架次，这种飞机的战损率还是非常低的，当然许多飞机在返回时都是伤痕累累，需要抢修后才能继续参战。扫射和投弹

进入1966年，莱莱机场有了新变化，首先是年初安装了降落拦阻系统。这是由航母上的相关装置改进而成，能在不到200米的距离内令降落的A-4停止。这时，所有陆战队的“天鹰”一律保留着着舰尾钩的安排就显出其价值了，不止一次的，带着弹孔返回的A-4本可能在降落时险象环生，得益于拦阻装置而平安无事。

到了5月中旬，弹射起飞装置也投入使用，于是A-4可以不必借助助推火箭而实现短距起飞。这样一来，许多飞行员都在报告里提到，在茱莱起飞的感觉和在航母上非常相近。除此之外，机场的升级项目还包括将铝合金跑道改为长度为3 000米的混凝土跑道，并配套构建了滑行道和停机坪等。功能愈发完善的莱莱自然成为越共的重点目标之一，到了9月21日，机场上居然第一次落下了追击炮弹！

借鉴着美国空军的空中战术管控，陆战队在1967年引入了自己的战术联络机，由双座教练版的TA-4F“天鹰”实施战地协调。4月19日下午，最后一个入驻茱莱的陆战队“天鹰”单位第121攻击机中队就尝到了这种战术的甜头。

当时，该中队的2架A-4E在奉命出击后并未发现目标，正准备返回时，空中管控机突然要求他们再次进场并指引了目标方位。于是长机布莱金顿上尉投下了2枚250磅炸弹，他的僚机随后投弹，成功地炸掉了一处弹药库。接着，管控机称又发现了一股敌军部队，要求2架“天鹰”再做攻击，于是布莱金顿和他的僚机打光了所有的20毫米炮弹，之后他的耳机里传来声音：“好了，做得够了。”

1968年1月，北越军队发起著名的春节攻势，南越各地普遍发生战斗。31日，茱莱受到火箭弹突袭，311中队的4架A-4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之后，溪山基地成为战事焦点地区，多个飞行队为冒着巨大风险向溪山实施空中运补的C-130运输机提供保护，陆战队的“天鹰”也在其中。2月24日，12架A-4联袂行动，用炸弹和航炮确保运输机的航路安全。

经过持续的努力，溪山基地的安全得以确保，然而这样的努力最终也无助于改变美军在越南的态势。到了半年后的9月11日，“黑羊”中队的A-4执行了从茱莱出发的最后一次对地攻击任务，之后这个基地被整体转交给美国陆军。陆战队“天鹰”在越南的行动高潮就此结束，其后第12大队的多个中队或驻日本，或调回国内。

不过故事并没有完全结束，那个“最好的”311中队仍然奉命留在越南，改驻岘港基地待命。当越南的战事自1972年3月再次升温后，这个仅有的陆战队A-4中队便重新忙碌起来，8月29日，由查尔斯·李德中尉驾驶的A-4E完成了311中队在越南的第50 000架次出击。

到了1973年1月末，终于轮到311中队离开，而它由是成为最后一个离开越南的美军空中单位。离开之前的1月28日，托马斯·博伊金中尉的“天鹰”于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完成了本中队也是整个美国空中力量在越南的最后一次投弹，返回后，他在任务报告中写道：“我很高兴，这该死的一切终于全都结束了！”

责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