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子
栾庆伟在不惑之年才从大学改行官场,没想到,几年后,这位一直在大学里两袖清风、受人尊敬的博导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受贿高达3591万的巨贪。他的身份转变如此之快,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诱惑呢?
2017年2月4日,中纪委官网发布辽宁省抚顺市原市长栾庆伟案件警示录——《一个在贪欲中沉沦的“学者市长”》,揭示了这位被中纪委在新年伊始列为反面典型的官员蜕变的曲折路程……
妻儿出国时,
降生私生女
2002年初,40岁的栾庆伟调任大连市信息产业局副局长,这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20年前他从大连理工大学毕业后,就留校任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一干就是20年,由他编写的教科书,多年来一直被各所高校采用。栾庆伟以为自己在大学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底,想不到进入不惑之年还会步入政界。
走马上任,从学者到官员,栾庆伟有许多不适,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见风使舵、不会逢场作戏,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严格地说是学者的处世观与政客的处世观有许多差异,他显得放不开手脚。软件产业是大连市的重要产业,栾庆伟在大学里就已经是软件专业的博士生导师,大连市政府因为看重他是软件领域的权威专家,才调他到信息工业局担任副局长分管软件产业,成了统领大连软件产业发展的三大领军人物之一。
因为担任重要角色,文质彬彬的栾庆伟上任后开始出席来自各方关系的宴请。在一次晚宴上,栾庆伟认识了一家软件公司的业务经理丁香梅(化名)。比栾庆伟小12岁的丁香梅漂亮丰满,有过两年的婚史已离异独居。宴席上,丁香梅、栾庆伟彼此印象不错,于是交换了名片。
那时,丁香梅就职的公司正在申报一项总投资过亿的软件开发项目,公司明确丁香梅负责此项目攻关,她自然紧盯栾庆伟不放。那次晚宴过后,丁香梅换着花样地与栾庆伟联系,晚上单独约他喝听音乐、喝红酒、吃海鲜……
栾庆伟是个有家室的人,半年前,儿子高中毕业到美国留学,妻子随同陪读去了。栾庆伟一人在家,晚上显得格外的孤寂。丁香梅抓住了这个空档,趁虚而入,为打发晚上孤寂的时光,栾庆伟有请必应,他最终拜倒在丁香梅的石榴裙下。
丁香梅公司的项目有栾庆伟的帮助,很快就批下来了,栾庆伟以为他和丁香梅的逢场作戏将随着项目的审批、资金的划拨而结束。可是这年5月,渐渐“微胖”的丁香梅来到栾庆伟的办公室告诉他,她怀了栾庆伟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丁香梅陪栾庆伟做了几个月的露水夫妻,还怀了栾庆伟的骨肉,再说栾庆伟对丁香梅也心存爱意,他在一个社区租了一套住房将丁香梅安顿下来,还从自己的工资里每月省出3000元作为家外之家的开销,让丁香梅安心待产。
家外有家后,栾庆伟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为了缓解经济危机,老板送的红包他开始乐意地收下。丁香梅觉得他这样小打小闹地收礼,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对栾庆伟说,今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你还是想办法弄个局长来当吧,当局长收的红包肯定多得多、大得多。
栾庆伟原本对权力没有多大欲望,但要解决经济问题,他觉得只有当上局长,经济状况才会有所好转。2002年底丁香梅生下了她和栾庆伟的私生女,栾庆伟更加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他觉得只有升任局长,多捞点外快,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栾庆伟是学者型领导,有着较高的专业水平,还是软件产业的权威人士,当副局长一年来,在大连市软件产业发展上,他的能力得到了很好发挥,工作得到了市领导的充分肯定。2003年2月,市信息工业局局长年龄到点退休,栾庆伟第一次带上礼物,托人找关系,四处打点说情,终于获提拔担任信息工业局局长。
私生女逼宫,
博导当市长
栾庆伟当上局长,统领大连全市信息工业,手里的权力比当副局长时大多了,他又是专业型领导,局里所有项目都由他一支笔签字拍板,他觉得当局长比当博导实惠多了,感觉也不一样。当上局长后,找他办事的络驿不绝、宴请不断,栾庆伟找到当官的奇妙感觉。
栾庆伟改行走入政界才一年,就提拔担任局长,丁香梅觉得他是一块富矿,开发的潜力很大,她觉得当初把自己的未来押在栾庆伟的身上没有押错,决定把女儿这张“牌”打好,逼栾庆伟把官做大,把钱捞足,为她和女儿“创造”美好的未来。
栾庆伟上任不久,丁香梅就以女儿出生后各种开支成倍的增长,每月三千的生活费很难维持下来,要求栾庆伟提到六千。
为了维持情妇和私生女的开支,栾庆伟渐渐养成了收红包、提回扣、拿好处费的习惯。就这样,凭局长的权力办事收受的好处费成了他维持丁香梅母女各种开支的主要经济来源。
丁香梅对生活质量的追求并不仅仅停留在能吃饱穿暖,她之所以把自己押在栾庆伟的身上,就是要用女儿“激励”栾庆伟成为敛财工具,让她和女儿过上高质量的生活。
转眼到了2007年,丁香梅着手谋划女儿上学的事,为了不让女儿输在起跑线上,她决定把女儿送到一所贵族学校上小学,每年要给女儿准备20万元的上学费用。丁香梅让栾庆伟必须想办法为女儿创造优越的成长条件,信息工业局没有油水捞,哪里有油水捞,他就应该调到哪里。
丁香梅的话让栾慶伟深受启发,他觉得自己是技术型干部,应该到高新技术开发区任职,高新区虽然空间不是很大,但它是一块试验田,是企业老板投资的聚集地,如果能到这里担任“一把手”,捞钱的空间比信息工业局大得多。那时,市里正在调整干部,他通过老关系请客送礼,2007年4月,他调任大连高新技术产业园区担任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
栾庆伟刚到高新区上任,丁香梅叫栾庆伟筹点钱给她们母女买一套真正属于她们的房子。栾庆伟看着丁香梅那可怜状,觉得自己在高新区书记、主任一肩挑,手中的权力大,搞一套房子的钱不是什么难事。
栾庆伟来高新区之前,开发商王某到高新区投资建设研发中心,与原管委会领导达成建成后由高新区回购的协议。栾庆伟到任后,研发中心才建成,可是王某提出兑现当初的协议,栾庆伟故意压着不办,等待王某表示表示。
2007年6月,王某只好约栾庆伟在茶馆喝茶,从茶馆出来时,他送给栾庆伟一盒茶,称那茶叶不错,叮嘱他回家一定亲自泡一杯喝。栾庆伟回到家,打开包装盒,盒内有5万美元。虽是美元,兑换成人民币也不够购买一套中户型的商品房。
收了“茶叶”,栾庆伟还是没有“研究”研发中心回购的事。王某自然知道是送礼送少了,于是又请栾庆伟喝茶,分手时,他把100万人民币放到栾庆伟车上。果然,几天后,栾庆伟大笔一挥,同意回购研发中心。
办好王某的事,栾庆伟在一家房产公司为丁香梅母女购买了一套总价近百万元的商品房,装修后让丁香梅母女搬进了新家。栾庆伟知道这样捞钱捞下去肯定要出问题,他想就此收手。
可是丁香梅并没有满足,买了房,她又提出买车,还要求将每月的生活费提高到十万元。看到全国各地贪官不停的落马,栾庆伟心里害怕了,拒绝了丁香梅的要求。丁香梅不高兴了,威吓他说:“你既然不管我和女儿,你别怪我无情,纪委如果知道你包养情妇还生有私生女,会是什么结果?”
栾庆伟固然知道结果是什么,只好答应丁香梅的要求。一天下午,王某到栾庆伟办公室汇报项目情况,临走时将一个塑胶档案袋放在栾庆伟办公桌上,说是图纸,请栾庆伟看看。栾庆伟打开档案袋,里面是40万美元。丁香梅购买豪车的要求总算解决了。
2010年大连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升格”为副厅级,时任园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的栾庆伟顺理成章升为副厅。栾庆伟的升迁,让丁香梅的胃口也随之增大。为满足丁香梅无度的挥霍和不断膨胀的欲望,栾庆伟只好想方设法敛取不义之财。
栾庆伟虽然级别提高了,但高新区几平方公里的发展空间没有扩大,从而寻租空间也很有限,而丁香梅“挟天子令诸侯”层层加码,栾庆伟感觉到在高新区敛财,很难满足丁香梅的胃口,栾庆伟只好寻找更大的敛财舞台。
2013年初,栾庆伟多方活动,终于获提拔担任抚顺市市长。至此,他从政仅十年,居然连升三级,创造了从副处到正厅的升迁奇迹。
私生女争宠,
拉市长落马
栾庆伟当上市长时,他的儿子在国外创业,栾庆伟在国内“筹”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让儿子在国外发展。此时,他和丁香梅生的私生女已9岁,看到栾庆伟的儿子留洋在国外发展,她不得不考虑女儿未来的发展。
市长的板凳还没坐热,丁香梅便向栾庆伟提出了女儿成长计划,至少也要像他儿子那样将来到国外留学、在国外发展。丁香梅给栾庆伟算了一个细账,实施女儿成长计划,栾庆伟得提供近千万元的资金保障。
栾庆伟虽然是市长,但要敛足千万元资金还是有压力的,并且风险很大,说不定钱没敛足,自己就进去了,栾庆伟想采取缓兵之计。可是半年过去了,见栾庆伟没有任何动静,丁香梅“提醒”他,请栾庆伟别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否则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下,栾庆伟急了,只好顶风作案。
栾庆伟在高新区时就与地产商冯某打过交道,“合作”比较默契。他任抚顺市市长不久,冯某又跟了过来,考察了几块地,想通过栾庆伟低价拿到土地,开发楼盘。2010年10月,冯某请栾庆伟吃饭。晚宴结束时,冯某将一个水果纸箱子搬到栾庆伟的车上,说是给栾庆伟送点水果。其实,冯某嘴上说是水果,里面究竟是什么,栾庆伟心里非常清楚。栾庆伟把箱子搬到丁香梅的住处打开之,装的是100万元人民币。
初上任,对新的环境情况不熟,收到这笔贿赂,栾庆伟提心吊胆,好一段时间他都不敢伸手,办事说话都小心了又小心。见栾庆伟收了这一百万之后,已经过去八九个月都没有“动静”,丁香梅便催促他:“你还不抓紧时间,哪天一张纸条把你调整了,你想捞都没机会了!”
丁香梅的催促和提醒,栾庆伟只好再次出手。他觉得过去小搞小打容易出事,要捞就一次性捞得满手。开发商王某和栾庆伟算是“老朋友”,他看好抚顺市区一块面积上百亩的地,2011年9月市里拿出來挂牌,志在必得的王某找到栾庆伟,开门见山地表明,只要栾庆伟帮助他把地搬到手,他愿意出个大红包表示感谢,栾庆伟默许了。
一天,王某约栾庆伟共进晚餐,晚饭后又约栾庆伟顺道到他家坐一会儿,具体洽谈项目有关情况。在王某家,两人谈定了合作事宜,栾庆伟帮王某拍到土地,王某付100万美元的好处费。临走时,王某把一个拉杆箱交给栾庆伟,栾庆伟急忙回到办公室,打开一看,果然是100万美元。这是栾庆伟收钱最多的一次。一次受贿这么多钱,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2016年纪委开始对栾庆伟进行秘密调查。这年8月,栾庆伟听到他被纪委调查的小道信息后,他花了一笔钱,请了一位“大师”给他化险。“大师”卜卦看相后,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有惊无险,没有任何问题!”栾庆伟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自从当了高新区书记、主任后,栾庆伟的权力欲望便膨胀了。从“大师”那里得知自己“有惊无险”后,栾庆伟决定在仕途上再搏一把,弄个市委书记来当,让社会的传言不攻自破。
谁知,栾庆伟正四处活动时,2016年9月,纪委正式宣布他因涉嫌严重违纪被接受组织调查。据查,栾庆伟受贿金额高达3591万元。2016年12月,栾庆伟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栾庆伟为什么从一个受人尊敬的博导,堕落成人人唾弃的巨贪呢?落马后,栾庆伟自我剖析说:“从骨子里就觉得有了权力,就应该享受一切。有了权力就应当光宗耀祖,鸡犬升天。有了权力就应该高朋满座,歌舞升平。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殊不知,正是这个权力,让栾庆伟堕落到人生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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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季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