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近代作家李光洙的民族改造思想探析

2017-04-18 11:51许赛
中国市场 2016年51期

许赛

[摘 要]李光洙作为韩国近代开新文学先河的代表作家,其作品及其从中所表现出的曲折、多变的民族改造思想反映了韩国近代历史的演变过程。

[关键词]民族改造思想;文明论;文化论

[DOI]10.13939/j.cnki.zgsc.2016.51.116

日本对朝殖民期间,实施了残酷的武断统治,进行了全面的压迫和掠夺。在这种无情的镇压活动之中,朝鲜的独立运动也在艰难地持续着,最终于1919年爆发了著名的“3·1”運动。李光洙就在这次运动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不仅发表了“2·8”独立宣言,而且还亲赴上海团结各方人士,为运动的展开提供各种帮助。他作为当时极具代表性的民族主义的实践者,于1917年发表了韩国第一篇近代长篇小说《无情》,之后奠定了其在初创期韩国文坛中的地位。

对于李光洙的文学评价大致可以概括为韩国近代小说的开拓者、言文一致的倡导者、民族改造和启蒙思想的宣扬者等,尽管大多文学评论家对其启蒙主义的目的文学性格因为日侵后期的变节行为而有着较多的负面评价,但也不能由此而抹杀了其早期对韩国文坛的贡献以及其所倡导的民族改造思想对韩国民众的影响。本文试图通过对李光洙各个阶段文学作品的分析来探讨其民族启蒙和民族改造意识的变化过程,以此来还原近代韩国的社会现状并试图探寻李光洙民族主义文学的脉络发展历程。

1 20世纪10年代以文明论为主的民族改造思想

1910年韩日两国签署了《韩日併合条约》,开启了日本对朝鲜长达35年之久的“皇民化改造”过程之后,韩国的文坛中出现了很多表达文明开化、民族改造的作品。其中,李光洙就在其小说《无情》中阐述了以文明论为基础的启蒙性民族改造思想。

无论是教育、经济、文学舆论还是文明思想的普及,我们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更为可贺是由于工商业的发达,以京城为首的各个城市中,煤烟冉冉升起,铁锤声不绝于耳,就连衰败多年的商业也开始逐渐振兴起来了。我们的国家越来越美丽了……我们最终会和别的国家一样强大的。

李光洙认为国家强大的前提是教育、经济、舆论、工商业等物质文明发达,这是当时他对文明的理解也是1910年他的民族改造思想的核心内容。但也正因如此,有部分文学批评家批判他的以文明论为主的民族改造思想正好迎合了当时日本的文明开化论和殖民主义论调。19世纪后期,随着西方列强的崛起,日本首先提出了抛弃旧传统、接受新文化以此提升国家竞争力的和魂洋才论,此后发展成为我们熟知的文明开化论。为了在文明开化过程中取得预期的目标,日本的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甚至还提出了脱亚论的主张。然而日本的文明开化论并没有局限于富国强兵,他们还大肆提倡要帮助尚未达到开化程度的朝鲜、中国进行文明开化。这种“名为友好协助、实为侵略提供合理化借口”的外交方略在当时引发了众多朝鲜爱国人士的反抗。

当然,这种和日本极为相似的文明开化论调并无法完全断定李光洙亲日倾向,因为文明化改革也是当时朝鲜谋求发展的必经之路。因此把它认为是一种偶然的契合更为妥当。重点是日本以文明发展的名目殖民统治朝鲜的过程中李光洙的认知态度。

可是到了庚戌年8月实行日韩合并政策之后,几乎陷入了没理想的状态,万一继续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精神层面的灭亡。因此,我们需要确定新民族的理想,这便是新文化的产生。

李光洙感叹于在殖民统治之下民众丧失了精神理想的现实,指出过度倚重物质文明的弊端的同时也提出了精神建设的重要性。他认为民族性精神理想是可以通过新文化的产生而建立起来的,新文化又是需要以精神文明为基础才能得以发展。因此,李光洙强调精神文明建设的民族改造思想和日本通过文明开化论使朝鲜的殖民统治得以正当化的策略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这也反映了李光洙民族改造思想的矛盾点和两面性。

在20世纪10年代李光洙的文学作品中,我们会经常发现他的这种两面性样态。一方面模仿日本的文明开化论,另一方面又主张对殖民国家予以抵抗的论调。比如1917—1918年在《每日新报》中连载的《开拓者》中就能发现他亲日又抗日的两面性样态。这种模棱两可的叙事方式是李光洙在20世纪10年代的作品中所体现出的重要样态。进入20世纪20年代之后,李光洙又从文明开化论转变成模仿日本的殖民主义文化论,体现出了强调文化救国的民族改造思想的两面性样态。

2 20世纪20年代以文化论为主的民族改造思想

随着日本殖民化的深入,朝鲜民众的抵抗情绪也愈加激烈,而此时的日本殖民政府也深刻意识到光靠武力镇压是无法阻止朝鲜民众的抵抗意志的。由此,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日本对朝鲜的殖民政策由血腥的武力殖民转换成了缓和的“文化统治”。然而,各种事实证明在20世纪早期涌现的以西方和日本为代表的殖民主义不仅大大削弱了被殖民国的经济、军事、政治实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往往会以“共荣”的美名从文化、传统等方面分化被殖民国的民族意识,以此实现长期殖民统治的真实目的。所以,“文化统治”的殖民政策看似是日本政府的退让,实质上是比武力统治更为残酷的文化殖民主义。此时期的李光洙和当时大部分的民族改造论者相似,都强调“在民族的立场上对民众进行精神改造”的主张,试图通过对民众在精神、人格等方面的改造来创造出属于朝鲜的新的文化。

我认为从民族的历史角度上来看主要包括政治和文化两个方面……文化无法说是政治的从属物,因此,在论及民族价值的时候,将其在政治史中的地位作为判断标准是不可取的。假如在这两者不可兼得的时候,我宁愿选择文化……这也是朝鲜民族存在的价值,即创造属于朝鲜民族的新文化。

在该引用文中我们发现李光洙仅仅只将文化放在了至高的地位而撇开了政治的重要性。这便又一次论证了李光洙在其文化作品中不断模仿日侵殖民文化论调的可能性。可是,在文章的结尾处李光洙又将新文化的创造和民族的存在价值联系在一起试图阐述其对民族整体性是通过对文化整体性的构建来为民族主义服务的理解。这种既模仿日本的文化殖民主义又隐含教化朝鲜民众进行精神、人格等改造来形成民族主义新文化的思想论调是李光洙在20世纪20年代的文学作品的主要特征之一也是其在此时期所倡导的新的民族改造思想。

同时,他还在《民族改造论》一文中,强调民族改造思想是脱离政治的超政治性思想,这也反映了李光洙具有较为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这种脱离了现行殖民政治而在一个架空的空间里高呼民族主义的思想一经发表变引发了当时众多朝鲜文化人士的批判。不过,从20世纪10年代开始到20世纪20年代,李光洙的文学作品大多体现了这种既似模仿、附和日本殖民政策又似倡导民众思想改造、民族发展独立的悖论思想。

3 20世纪30年代以后的民族改造思想

进入20世纪30年代,日俄战争取胜之后日本在亚洲和太平洋实施大面积、惨无人道的武力扩张政策。之后,李光洙的民族改造思想也有了较大的改变。对于他在此时期的思想转变大多数思想史评论家意见不一,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是围绕李光洙当时为了安昌浩的“力救同志遗言”而提出的“伪装亲日论”;还有一种是根据李光洙从日本留学期间当日文教师到“后期背叛同友会”事件等因素而提出的“骨干亲日论”。但是,无论如何,在韩国文学界一直至今都仍未有定调,因此,我们也只能通过李光洙的文学作品来考察他在此时期所展现出来的民族改造思想。

日本將更加镇压我之民族。日本官衙已经做了一本朝鲜民族主义知识阶级人士的名册,其人数达三万八千余名……如果这三万八千余名人士牺牲的话那必将是民族之大损失。而且,根据当时日本的实情来看,这种可怕的措施绝不是如何执行而需要讨论的问题,而是何时执行的问题。而类似于“国家的兴亡已经剑悬一线,不妥协的朝鲜人民已经等无可等”之类的口号只是当时陆军参谋部、监察局、警务局官员们的官话而已。

上述引用文是李光洙对当时自己亲自上阵征集朝鲜军为日军服务的亲日行为的一种告白和回忆。在他的晚年,无论是《我的告白》一书还是在接受韩国民族自治委员会的审问时,他都强调自己是为了保全民族而不得已采取的行为。这种为了民族的延续而亲日的民族改造思想在他的20世纪30年代之后的文学作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甚至于在1940年,日本执行朝鲜语扼杀政策的时候,李光洙还率先改用日本名“香山光郎”。因此,此时期的李光洙可以说主要经历了两个重要的转折时期:一个是在日本大举推进法西斯侵略之时,他的不计后果的又前后矛盾的民族改造思想;还有一个时期便是在日本战败之后他的向世人解释为何亲日的告白性质的民族改造思想。

4 结 论

李光洙作为韩国近代开新文学先河的代表作家,其作品及其从中所表现出的曲折、多变的民族改造思想从某种角度来讲也反映了韩国近代历史的演变过程。他从20世纪10年代的为了民族独立而积极倡导的文明论民族改造思想到20世纪20年代随着日本对朝鲜的殖民侵略进一步加深而展现出的文化论民族改造思想,再到20世纪30年代为世人所诟病的亲日性民族改造思想。其每一个阶段的转变都伴随着朝鲜近代史的演进。文章通过李光洙在上述三个不同时期作品的分析,不但对他的民族改造思想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同时也对韩国的近代尤其是日侵时期的现状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参考文献:

[1]李光洙.李光洙全集[M].韩国三中堂出版社,1972.

[2]尹鸿鲁.李光洙的文学和人生[M].韩国研究院出版社,1992.

[3]李光洙.无情[M].韩国三中堂出版社,1972.

[4]李光洙.我们的理想[M].韩国三中堂出版社,1972.

[5]李光洙.学之光[M].韩国三中堂出版社,1917.

[6]李光洙,我的告白[M].韩国三中堂出版社,1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