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看过一本小说,忘了什么名字,大概就是讲一个传说,如果死掉的人,没有被发现死掉,自己也不会知道,还能被爱人看到,还会在人类的空间生活下去。其他情节我都忘了,只有这个传说我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是这个故事造成了我性格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一件会难过的事,我会自动屏蔽,假装没有发生过,它们是不被我拆开的快递,不被我点开的信息,不被见到的人,扔在某个角落里,我想着说不定哪天它自然就消失了。
所以,在接到我爸电话之后,我说知道了,我会马上订票的。接下来完成工作,和客户沟通,订酒店,订机票,收拾行李。什么都做好了,离着去机场还有些时间,我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干吗,就翻开一本小说看,一秒也不让自己停下来。
然后翻开书的那一秒,我大哭起来,心里想的却是,完蛋了完蛋了,一会儿要来接我去机场的朋友看到该多丢脸啊。我最了解这种不能感同身受的痛苦,安慰起人来都词穷了。
爸爸跟我说,奶奶快不行了。
以前很鄙视那种相信朋友圈里转发医学奇迹的人,家里那么多人是医生,很清楚这些“奇迹”不过是安慰剂。哪有那么多人能用意志力与命运斗争成功的,什么查出来癌症,去爬爬山就好了,还有什么推到火葬场突然复活了。而那一刻我竟然开始不停在朋友圈里搜索相关的文章,并希望这些都是真的,还是会有办法的,我也一次次掐自己胳膊,想着如果能醒来就好了。
自从奶奶住院,我梦到过她几次。每次一睁眼,就想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她只是感冒而已,怎么可能出事。上个月去ICU看她,她可能是想赶快出来,插着管子,在纸上写,我就是肺部感染而已啦。我还笑笑,凑在她耳边说,对啊,我小时候也有过的,半个月就好了。
在来上海之前,全家人其实我和奶奶相处最多。上小学前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人类的生活技能,都是他俩教我的,系鞋带,写自己名字,认表,认钱,用马桶,背古诗,现在想想总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也从来没谢过她,教我一些每时每刻用到的东西。
大多数人说到奶奶,都会说她是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但是我作为她的资深好友,觉得这些评价都太局限了。奶奶是个超酷超屌的老太太,她不爱搬凳子出去和大家聊八卦,也不是闲在家里和小孩斗智斗勇那种人,一天生活能被她安排得满当当的。早上起来买菜做早饭,大家忙去之后,一上午都用来看报看杂志,还做读书笔记那种。下午会带我打羽毛球,或者交给我打争上游。我相信全家人只有我最清楚奶奶的神秘兴趣班,练过毛笔,打过门球,学会扇子舞,老年大学的英文班,计算机班,还参加过合唱队咧。当初我就跟着她去院里的“老干部活动中心”看他们练歌,我满屋子疯跑,到现在我几乎问过每个人,他们唱的那首“刀叉鸡尾颜,隔通太平山”是什么歌,没人说听过。可是奶奶他们明明就是唱着这首歌拿到亚军的啊。
她是到了我初中都能帮我做物理作业的人,可是这些从来没人知道,她也没和任何人炫耀过。或许每个奶奶都是神秘的隐世大侠,曾经个个是有故事的女同学,也有一身武艺,只是每天在厨房里,把食材码好,烟盒剪开,用钢笔在背面写,大米,小米,茶叶,酱油,一一贴在那些剩下的零食罐上,哼着“刀叉鸡尾颜,隔通太平山”。用这些琐碎,掩饰自己是太强大的存在。
每年在爷爷奶奶家过的生日,奶奶一大早都会给我下一碗面条和准备十块钱。我当时不知道吃面条什么意思,还不能咬断,很是麻烦,但是收到钱还是高兴极了,我小心把钱放在最喜欢的透明笔袋里。上学后住爸妈家,我竟然还能一大早为了那十块钱,骑着好孩子童车,骑五站路跑去爷爷奶奶家,一进门吃着面条,发现奶奶消失了,餐厅就剩我一个在吸溜面条,心里就巨开心,知道是给我拿钱去了。
后来变成十五块,二十块,三十块。我就这么一直存着,存到了一百五十块巨款,才一起花掉。买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在爸妈家,只要和他们不愉快,又不能骑着好孩子童车找爷爷奶奶的时候,我就会抱着那个透明笔袋里的钱大哭。小孩子,很幼稚的,好像那样就知道了,世界上谁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们对我不好,还有他们呢。
奶奶几乎是整个成长过程中我的避风港,有什么破事就去找他们,一进门总能吃到我最爱的酱油炒剩饭,之后是山楂糕,切好的水果,嗯,奶奶的一项特异功能就是任何剩饭都能混着酱油,炒出天下最好吃的味道,土豆那种深深的红褐色,浓浓的酱油味,是最治愈的食物,除了在奶奶的饭桌上,我再也没见过。哪怕过年去姥姥姥爷家弄坏了东西被骂,也会熟记电话号码,晚上趁着大人看春晚打电话过去大哭,外面一片喜气洋洋,我就抱着电话说好想你哦。真是又搞笑又肉麻。
我和奶奶的关系一直很铁,就吵过几次架,原因都记得。一次是因为大院儿童帮派斗争,我也跟着一起排挤小朋友,奶奶觉得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可能当时文革的时候她和爷爷都属于成分不好,活得小心翼翼,特别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延续。我爸小时候,有次和同学抢报纸,不小心把报纸撕坏了,某个大人物裂成两半,这么一件小事,让奶奶不安了好久,各种上门送礼道歉,拎着我爹巡回殴打,希望大家千万不要揭发他。都八十岁,她所有家务还是亲自做,衣服手洗。叔叔说,请个钟点工怎么了。奶奶可以寻思半天,跟叔叔说不可以,万一哪天世道不一样了,当时被批斗就是因为家里请了长工帮忙。叔叔三道黑线,也解释不清,没有什么能对抗她牢牢的价值观。上学后,有时爸妈不在家,奶奶来看我,我的同学都爱死她了,她是全家对任何同学最热情的人,哪怕那种鼻涕都擦不干净的小男生来家里,我都嫌弃,她就用热毛巾帮人家擦脸,带着我们一起做作业,吃零食,看電视剧。当初多小的小孩,都吸溜着鼻涕,好认真地跟我说,你奶奶真好啊。我心里想的是,下次奶奶不在,我才不给你开门呢。
还有一次是,我弄丢了一个电子日历。我妈单位发了一个小小的电子日历,很像文曲星那种,我出去滑旱冰,带在身上得瑟,各种假装文曲星,别人一要看看,我就赶快收起来,生怕暴露。后来得瑟丢了,我很紧张,想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还是被奶奶发现了。问我电子日历呢,我说丢了。她问我,你找了吗。我说,没找,反正是单位发的,也不是真的文曲星。没想到她勃然大怒,说你怎么能这么不珍惜东西啊,轻轻松松说丢了,找都不找!黑灯瞎火拿着手电,带去滑旱冰的院里搜寻。我那段时间是叛逆期,对她一贯的过分节约style完全不能理解,她在那里找,我就在一边臭脸跟着。爷爷奶奶节约到多丧心病狂,我们家院子里的辣椒可以挂十年,爷爷睡觉穿的白玫瑰牌背心比我年龄都大,大瓶的可乐雪碧瓶子都要留下来装水,冬天放在暖气片上,烤热了洗脸用。家里洗完脸的水用来冲马桶,淘完米的水用来浇花,任何一样东西,都能被他们废物利用。虽然这样,家里所有的东西却还是整整齐齐,干净体面,都是很会生活的奶奶所赐。
妈妈和婶婶收拾奶奶用过的东西,发现几乎所有内衣裤,袜子,都带着补丁,一边收拾一边哭,那些每年送给她的羊绒衫,羽绒被,都整齐码好一次没穿过用过,六十大寿叔叔送她和爷爷一人一件鄂尔多斯羊绒衫,之后每年过年,过生日,他们就跟战衣一样,穿那一件,到现在还跟新的一样。后来我妈说,这是他们的习惯,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生你叔和你爹这样两个儿子,每天光吃饭就够发愁的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奶奶,第一次去香港旅游,给妈妈买了金项链,给爸爸买了金戒指,给我买了金表。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拥有金子。我们来上海买房,他们第一时间打电话来说,少跟银行借点,我们有钱给你们。然后我每次回去看他们,教育我的主旨就是爸妈现在还在还房贷,千万要保持节约美德,以至于高一暑假去欧洲看我爹,在安德瑞普我妈想买个钻石,我百般刁难,心里想的都是,啊,还没还清贷款呢,要节约啊。
我现在出去吃饭,发现同桌的朋友没喝完饮料,都直接拿过来喝掉。
想想看,支撑着我,成为一个好人的东西,对人的同情心,基本源自奶奶。我是总体来说没什么道德观念的人,能交到朋友,生活得不错,也就靠着这么一些事情的底线。还好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善良种子埋在心里,这些东西有多重要,重要到让恶习无师自通的我,也变不成太坏的人。
小学三年级,爸爸就去上海了,妈妈也到上海进修,我这个bad girl又开始被奶奶接管,她坐公交车往返我家照顾我,回去后还得给爷爷做饭。我觉得爸妈养我有几次超级好运,就是我生很严重的病的时候,他们竟然都能逃过,全是爷爷奶奶在照顾。那年我得肺炎,大半夜带着我去医院,陪着打了半个月吊针的都是奶奶。
上个月我就在想,为什么让八十岁的奶奶得肺炎呢,为什么不能选我呢,为什么不能。
爸妈不在,我就不回自己房间睡,每天晚上都爬到奶奶床上,和她一直聊天到睡着,还养成一个坏习惯,让她在我背后写字,才能容易睡着。如果睡不着,我会捏一下奶奶的胳膊,再陪我玩一会儿。长大后睡不着,我却再也不可能找到人陪我失眠,陪我再玩一会儿。
那个时候家住在六楼,五楼有一个平台,楼下的邻居在阳台搭了一个斜斜的、绿色的塑料棚。我几乎每天都在幻想,到底有什么机会能滑一次那个棚,跑到平台上。终于有一天想到了办法,就在睡觉的时候跟奶奶说,奶奶啊,如果哪天家里突然来了歹徒,我们就顺着那个棚跑到五楼哦!奶奶听了就咯咯笑,想了想说,哪天要是真的有坏人你要记得这么跑啊,我就跟他们拼了。我说,不行啊,你要一起。她说,我就一条老命跟他们拼了,你才有时间跑啊。
这件事就算十岁的我,都get到了矫情的程度,从来没跟人讲过,这是第一次说。当时我背过身,抱着被子,就有点难过。我不想这样,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没有奶奶,当然要一起跑啊。
想着要写欢快一点,要讲一件事,证明我是她最好的朋友。爷爷一直是我爹和我叔的“公敌”,资本家大少爷那种龟毛遗风保留终身,吃饭坐座位要讲究,写信格式要讲究,看书写字要讲究,我高中时候回去过年,他都能和我爸吵架吵到我爸离家出走。其他规矩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奶奶就在这种高压政策中,伺候了爷爷一辈子。小时候,有次爷爷出去散步,奶奶忘带钥匙,甚至都不敢直接在门口等着说忘带钥匙,要不会被爷爷讲一晚上道理。她就带着我在操场一圈圈转。当时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爷爷,所以在打开门一瞬间,我便激动地告诉爷爷,奶奶忘带钥匙了!当时我奶奶估计万念俱灰了,说了句马勒戈壁。然后我又牢牢记住这句话,等到周末我妈来接我的时候,问我妈,什么叫马勒戈壁。我妈说,你哪儿学的。我跟我妈说,奶奶说的。
于是,周一会到奶奶家,又到了晚饭后我们的操场娱乐时间。奶奶和我一起坐在单杠上,问我,是不是跟你妈说我说了马勒戈壁。我说,是啊,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递了根冰棍给我,是不好的意思,以后我不会说了,但是以后也不能接连出卖我。
虽然我又很想问,出賣是什么意思。但是冰棍的诱惑下,我忍住了。
现在再想那个画面,六十岁的奶奶,和六岁的我,坐在双杠上,啊,真是一个很萌的老少女呢。
还有一次,我大龄宅男叔叔,终于谈恋爱了,被我在院门口看到他和女朋友(就是我现在的婶婶)依依惜别,走一走扭一扭再回头抱一抱,简直看呆了六岁的我。终于在这个循环中,叔叔注意到了我已经在旁边看得吃完了半包咪咪虾条,他一把推开女朋友,上前拎着我回家,路上在小卖部买了好多零食,跟我说,我交女朋友了,不能告诉别人哦。说句题外话,我认为冥冥之中,婶婶能成为婶婶是有原因的,她是唯一一个素未谋面就给我准备礼物的女朋友!!!当时我叔叔女朋友投票大会,我怒投十票!题外话说完了,我继续吃着咪咪虾条,跟我叔叔说,我忍不住啊。叔叔无奈,他说,那好吧,只能告诉一个人。当时我那个焦虑啊,那个惶恐啊,“唯一一个人”在妈妈和奶奶之间摇摆不定,比选美国总统都难,到底告诉谁,她们谁才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赖的人?!后来我还是选了告诉奶奶,并且跟她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接着,又到周末,我妈竟然给我买了薯片,我心里又是一阵内疚,和她关系也不错啊,就又支支吾吾告诉了妈妈。我妈问,那你还告诉谁了,我好为难地说,我先告诉了奶奶……我妈说,那奶奶是最好的朋友吗。我拿着薯片急得都快哭了,真是太难选了,我才六岁,为什么逼我做这种选择!!!这件事的终结是三天后,全家都知道了叔叔交女朋友。我叔叔再一次把我拎出来,说信不信我揍你。
嗯,现在想想,成长过程中,奶奶虽然是奶奶,可还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占掉唯一一个那么好的朋友。
在回去济南的飞机上,我一直忍着,好像迅速加入了一个迷信的邪教,只要我不掉眼泪,剧情就不会到高潮,只要不到高潮,就还有转机。有些时候我心里会想,万一是当时突发状况,跟电视剧里那样,用除颤器压两下就好了,还能再活五百年。到了后半程,我都洗脑成功了,反复想着我爸当时说的那句话,好像是情况不妙,并没有说奶奶不在了,她一定还在,一定还在等我。
一下飞机,打通妈妈的电话,我第一句话就是问奶奶呢,我去哪儿找她。妈妈哽咽着,半天才说出来,太平间啊。
不是这样的啊,情节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电视剧里这会是一个梦啊,会是一个励志故事,会是一个可以打败现代医学的奇迹。我挂了电话,啪啪打了自己两耳光,北风带着沙呼呼吹来,场景没有变,我还在机场,手里还握着电话,那一瞬间,我终于大哭起来,在机场门口像是被人遗弃一样。我再也没有奶奶了。再也没有了。
奶奶准备来上海治疗,爸爸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床位,明明情况已经好转了,来之前的一天还吃了水饺,还说会加油的,就是在来上海路上的车上,奶奶走了。说真的,劝人想开的话,我比谁都明白,但还是很难释怀,心里打碎了一个牛奶瓶,怎么扫也不可能扫干净。总觉得奶奶是千里迢迢来找我的,可是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我好不够义气。
到了家里,已经来了吊唁的人,爸爸和爷爷在招待,大人还聊着不相关的事。妈妈在厨房帮大家做菜,我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进厨房,看到所有食材被摆得整整齐齐,挂着的围裙还是小学时候手工课我做的,一条给奶奶,一条给自己,我自己那条就用过一次,哪年春节包水饺,我假模假式围着和面,却用面当橡皮泥。洗手池上还挂着她用钢笔小楷写的鸡蛋的三种做法:1、蒸鸡蛋时要用温水搅拌。2、煎荷包蛋时,在蛋黄即将凝固时,可浇上一汤匙冷水,快熟后又黄又嫩。3、煎鸡蛋时,洒几滴热水在蛋周围和上面,使蛋完整。一瞬间我就爆哭。她什么话都没留下来,这可能是写给不会做饭的爷爷的,鸡蛋是最容易的料理,她写的时候肯定想着爷爷这个笨老头是能学会的。拉开冰箱里面有我喜欢吃的QQ糖,喜欢吃的果冻。每年春节,去到爷爷奶奶家,奶奶都会端出我从小最喜欢的零食们,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随时都有,她是觉得,我会随时回来吗?
再也不会我离开家时,会有人塞给我一个大润发的袋子,里面全是全国哪里都能买到的山楂糕和零食了。
我妈跟我说,不要哭,不是小孩了,大家都还在忙。我怎么都忍不住,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奶奶好可怜,我们一直在麻烦她,她一天都没麻烦过我们。说到这里,我妈也跟着掉眼泪,她或许觉得已经到上海,已经见到你了呢。奶奶是去好地方了,不要哭了。
我说不出来上海这么多年后,没有经常回去看看她这种话,说了也没有用了。我的心里她一直都在生活里,每天看表三次,系鞋带两次,尿尿五次,读字无数个,每一件都和她有关。很多人对我说,一看你就是在那种很有爱的家里长大的小孩。这个时候我才能懂,是为什么。看上去一身孤勇,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我对世界有安全感。
可是那一天之后,我到底要怎么辦呢。一瞬间我又胆小又脆弱,脑子里都在想,奶奶啊,以后我要怎么办啊,突然一下子,我那么熟悉的生活仿佛就变成全新的了,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了,好像要重启一遍,规则重来,再也没有人罩着我了。
我一个人躲出去,站在门口,下着雨,刮着风,一时间无措到不知道干吗,甚至不知道去哪儿,就是一个六岁的,迷路的小孩。怕到把手伸到包里乱摸,突然摸到有个我出门前塞进来的面包。想到去上海的时候,奶奶送我上火车,给我塞了一塑料袋这种小面包,我当时既着急又难过,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之后可怎么办。奶奶把红色塑料袋在我胳膊上绕了两圈,说,路上饿了记得吃啊,吃饱了就没事了。然后拍拍我的脑袋,我就这样上了火车。二十五岁的我,把面包拿出来,使劲啃着,告诉自己,奶奶说,会有办法的,吃饱了就好了。
人和人的相处就是缘分吧。
大多时候,我想成为一个看似狼心狗肺的人,这样别人不会对我有过高的期待,我也轻松些。
奶奶啊,咱们是忘年老铁,你比我早来这么久,去下一个地方玩,肯定也要先去的,虽然或许会失散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饺子不会好吃,生日没有长寿面,没有人会在我背后写字,但是我知道,缘分很奇妙的,总会再相见。
我会好好生活的,你问我人间之后可如何,我一定告诉你,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