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飞
摘 要: 曹保平的“追凶者们”“由城入乡”与其说一次精神个体重获生命本真的冲动可能,那么《追兇者也》中不自主渗露出的乡土文明的怀缅情结可视作是90年代城市反思之弦的延宕与回音,《追凶者也》是嵌入中国现今城市影像序列中的一面自反之镜,曹保平在片中最终答疑了城市中的李米们苦苦思索的“精神猜想”——回归于乡村文明中去获赎罪孽温情的拯救。
关键词: 城市电影 乡村文明 喜剧化 荒诞现实
在《追凶者也》开场不久,影片就以一段缓缓下沉的低悬长镜头段落掠过泥泞斑驳的石桥,以平视的视角穿过桥洞瞭望着桥洞之外的、挤压在隅角边缘的寂寥天空,随着镜头姿态的不断坠沉,视野里展开的是一片天色黯然的边陲的荒野,在冥暗的天空下,刑警与围聚的村民们如荒野上明暗掩映的幽灵,曹保平以一种异样晦暗且沉默的窥探视角带我们进入了西南乡野的世界,我们仿佛进入到了一片业已坍毁的世界:城市文明之外的荒原。长达一分钟的悬置坠低的长镜头以一种仪典般的赦免权赋予我们一种进入,对消逝已久的乡村文明的进入。[1]
姿态如此微渺的视野投射方式在曹保平之前的作品序列中不曾出现过,更多被一种骤然升起且凌空注目的大俯视镜头所替代,这种关注视野上姿态的变化似乎也凝聚着曹保平对于城市/乡村二元文明对立的成熟的思考节点,因此《追凶者也》更近趋于曹保平本人对城市/乡村文明的一次价值选择,当片中冰冷的血色谋杀成为影院里一则黑色幽默的荒诞诗行时,曹保平已经在观众如潮的欢笑声中不自主地展露出对于城市/乡村文明母题的最终阐释,当宋老二开着破旧的铁车载着城市文明的失落者们------王友全与杨淑华穿越茫茫的荒原回归乡村,在他们的身后浓稠腥臭的鲜血也被葬埋于黄土之下归于最终的死寂。而影片结尾这段“由城入乡”的喻象似乎验证着曹保平自“李米城市时代”之后的一次价值的选择:在情感梦魇暗影浮动的都市生活中,似乎只有回归于隔绝城市的乡村土地才能获得灵魂的永久安宁,而伤痕累累的个体也只有在乡村母体中才重归胎儿伊始的安全感,所以《追凶者也》仿佛是90年代中国城市电影狂潮后的一次乡村幽灵的复现,城市悼曲的重演----在90年代光怪陆离的现代主义影像中:孙周《给咖啡加点糖》、张泽鸣《太阳雨》或是张军钊《弧光》中,城市往往是大陆文化中的血痕与盲点,它在90年代纷繁叠影的现代镜像中总是成为艳魔狂舞的斗兽场,而乡村则是历史拯救力的原生地,是心灵的伊甸园与再生地。[2]在《李米的猜想》中,孤独的李米常常趴在城市高楼的护栏上,孤独而怅惘地注视着沉浸于灯火烛海中的城市,而城市所投射过来的光线在李米的脸上成为不甚清晰、模糊斑驳的血色。在《追凶者也》中,当杨淑华陪伴心爱的男人伫立于茫茫荒原上时,她于城市中怆颓的脸沐浴在荒原饱满的光影下熠熠生辉,她紧紧依偎在男人身边向着乡村走去,脸上的笑容是纯净明澈的。
在曹保平的处女作《绝对情感》中,他似乎已经为城市精神母题给出了最终的乡村化出路:影片开头以一片祥和宁静的乡村荒原开场,伴随着镜头的缓慢延展,男主人公周易以一种城市文明异域者的姿态闯入并深情诉诸道:“在梦里我见过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我不敢相信现实中会有这么令人迷恋的地方,也许有吧,但是可能要用一生去寻觅。”《绝对情感》中周易魂牵梦萦“寻觅”的幻境——乡村构成了未来影像序列中叶光荣、李米与辛小丰们挣离城市藩篱,渴望重新归赎的温情飞地,拥入乡村之怀的眷恋与渴慕在《追凶者也》中成为曹保平最后的“寻觅之境”,关于城市焦虑症候群的抚慰。从《烈日灼心》片头骤然掠过楼宇的震慑性俯角镜头到《追凶者也》中游曳于乡村土巷间探询的平视视角,曹保平在由升入降的视角交叠中始终饱含强烈的乡土化意识,因此,《追》是历经曹保平城乡作品价值裂变之后的最终阐释,它近乎一份极尽虔诚的解答,乡土上轮演的这则荒诞诗行悄然隐匿着城市群落“烈日灼心”般的现实创痛。
一、光荣为何不再愤怒?乡村的喜剧化面孔
2015年,新锐导演忻钰坤一则黑暗的乡土寓言《心迷宫》在中国影坛引发剧烈震动,影片以凌厉锋锐的镜语将中国影像中失落已久的乡村再次推向了银幕前维,相较于同时代影人郝杰《光混儿》、《美姐儿》式的戏谑化的乡村影像,《心迷宫》彻底撕裂开自80年代城市化浪潮以来的喜剧化的乡村面孔-----人口流变、资本渗透、城市诱惑、村政解体成为骤然堆叠于现实裂谷间腐臭的乡村骸骨,当我们尚未从《天狗》式的血腥的乡村死亡悲剧离散之余,《心迷宫》的骤然来袭再次将严峻的乡村问题攫入中国现实的瞳孔中,曹保平导演在该片的试映现场更是不吝溢美之词:“这一天还远远没有到来,但这样的片子和这样的导演会走到那一天,即便是好的商业电影也一定是故事为王。”而颇为吊诡的是,时隔一年之后,曹保平携《追凶者也》终于抵达“这一天”—与《心迷宫》不同的是,曹保平却在新片中延续了80年代以来的喜剧化的乡村描摹,转而将浓烈的血色雾障葬埋于城市之下,叶光荣的苦涩成为董小凤的嬉笑哑剧,在《追凶者也》中分娩出荒诞喜剧畸变的丑胎,心迷宫里的追凶者们缘何不再愤怒?
我们不妨重读曹保平的采访言论,“还远远没有到来”的“这一天”并不构成任何现实艺术价值的繁复修辞,它指认的是一个愈加清晰明了的商业化图景——撷取现实主义基因并在商业母体中孕育出优质类型作品,而在《追》首映后,曹保平更是进一步明确了强烈的商业化意识,“我之前的所有作品都是以作者之名将类型化推向形式感的极致”,所以,好导演与好片子共同交逢的“那一天”是注入强烈作者风格的类型电影真正面对观众的时刻,而“故事为王”则是曹保平嵌入类型图谱成熟时刻的核心编码所在,即娴熟强烈的商业性的扩张与延拓。所以,当我们从曹保平一贯追求的商业叙事功效价值去看《追》的话,这部影片则确认了曹保平的商业理念,如果说之前的《光荣的愤怒》、《烈日灼心》因为尚处于曹保平的商业试验阶段而无意识渗露出锋锐酷烈的作者化风格的话,那么最新的《追》则隐约逼近于曹保平商业创作的理想渐进线:在建构精准严谨的商业叙事形式之余,作者风格成为隐匿于圆熟故事后的“在场的缺席”。因此,《追》是曹保平最具商业性的一次拥抱主流观众的表达,也是历经强烈的作者实验风格之后的“蜕让”之作,它似乎标志着曹保平创作经验的一段节点,而《追》上映之后观众尚未抵达的期待视野与曹保平个人的创作经验也将展开一次分野:褪掉“作者风格”斓纹之后的曹式风翼是否依旧能掀动起市场狂潮?蜕变之后的商业翱翔之于曹保平来说,是风格逆子重述类型的美丽新神话?还是一幕忧伤的作者之死的悲剧?现在对于《追》的任何缺失理性的激辩与控诉都偏离了导演本身的商业诉求,只能沦为一场媒介喧哗的假面舞会——作为曹保平商业实验阶段的节点,对《追》的意义探讨应该从曹保平未来的风格演变与类型建构来看,《追》的最大意义并不在于是否延续了曹本人一以贯之的艺术风格,而在于作为商业转型节点与市场受众的再次相遇与对曹保平未来商业形态掌控的后续影响,而这也是他不断渴望抵达的商业原点。
所以从导演个人的商业诉求来看,《追》中对于乡村“心迷宫”式现实问题的隐匿—喜剧化处理也就不难理解。戴锦华教授在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論坛上曾谈到商业电影的市场秘密:“当今全球最优质的热卖片的共同元素都是感官性的,身体性的,直戳你的泪点和笑点,以拥抱主流的姿态拒绝意义与价值………以某种超越性价值为内核支撑其故事。”因此,《追》中对于乡村化的喜剧处理显然基于曹保平感官刺激的商业元素考虑,更为关键的是,在中国电影已经“全面城市中产阶级化”的今天,《追》中乡村的喜剧化的潜在受众显然是中国城市日益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他们)不是中国消费能力最强的群体,但确是中国最具有消费权利去左右市场且构造市场的族群”(戴锦华),在城市焦虑无从消除、宣泄的前提下,曹保平在《追》中的乡村喜剧化处理显然为暂告阙如的城市陷落情绪提供了一个得以释放且期待完满的欲望切口,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祝东力所指出:“所谓白领中产阶层。这个城市主流人群作为城乡差距的受益者,面对差距的不断拉大,面对衰败中的农村,这个观看主体在社会结构中的客观地位愈发优越,其主观目光也愈发自信。相反,因城乡差距而被损害的农民阶层则愈发无助和渺小,其形象萎顿,举止失措,言语错讹。主体与对象的强烈反差,为乡村喜剧的诞生奠定了心理前提。”[3]所以,当以诺兰为商业精神偶像的曹保平导演在面对主流市场时,他必然要以喜剧化的戏谑手法遮蔽住乡村流变的现实问题,而不再像《心迷宫》一般将乡村的尖锐问题赤裸裸撕裂于大众面前;同时,在城市精神生活已经全面沦陷的今天—婚外恋、职场、升学与养老诸多现实痼疾同一性堆叠的社会创口上,曹保平作为商业导演也自觉性地将乡村作为城市精神生活最后的处女地与伊甸园,《追》中的乡村与宁浩《无人区》中的荒原一样,都是城市残酷生活一阙血影——只不过宁浩以城市文明惨烈的殉道仪式让律师潘肖自毁在乡土上获得救赎,而曹保平则选择让宋老二们驱车逃离城市、驶往乡村腹地以获取永久性的归赎。
影片结尾,宋老二一行驾车远行,车后滚滚的尘沙纷繁飞扬,城市沦为凶案之外的一抹荒诞的血色,车后猪的几声嘶哑的嚎叫似乎是对虚浮城市生活的无情嘲讽与讥笑。而苍茫的荒漠之间,宋老二们将最终归往何处?曹保平没有给出答案,镜头随着铁车缓缓移动,在土地上碾过的长长的印痕仿佛是横亘于城乡之间的一首荒诞的寓言诗行———-“追凶”成为落幕的喜剧,乡村的“者也”们在情感圆满后释然而去,而银幕之外的城市的“者也”们也在感官触动与阶级优越的双重心理同构中达成城市生活的一次宣泄式逃逸,“烈日灼心”血腥的现实骸骨被掩埋于乡村荒诞诗行之下,在铁车席卷的荒原尘沙里,乡村借喜剧与城市达成了隐秘的妥协与媾和。
二、李米的爱情延续:城市荒诞现实的悲剧
值得思考的是,《追》中的乡村喜剧并非是网络上热议的宁浩式的“疯狂闹剧”,而是借助城市视野且加以重构的一幕类型分明的荒诞剧,在某种程度上,《追》是80-90年代中国城市荒诞剧的一次乡村化的延展与变形——曹保平在基于城市视野的基础上对乡村进行二度书写,因此,《追》的类型叙事的核心源于中国城市电影的荒诞性表达而非宁浩闹剧化的贴合好莱坞式的元素拼贴,剧中张译饰演的董小风的喜剧元素的衍生并非好莱坞式的,而源于现代乡村在城市文明倾轧与挤压下的失措、茫然的荒诞趣味:在城乡文明对立间裂变的无意识的错位感与倒置性。
当片中的董小风在城市里疯狂追逐着王友全时,在交叠的身份错位与空间置换中我们会从董小凤的谋杀失败中感到一种近乎手足无措的局促与尴尬——几次谋杀将成却不断失败的悬念式的喜剧动力演进,在这种张力十足的喜剧节奏中,一切有关于克拉考尔式的“现实复原”的理论都不再奏效,尽管我们也能从《追》中“城市谋杀”的喜剧表层寻求到与社会现实相对应的内核,但我们显然更被影片深层潜在的意识所迷惑而陷入茫然之中,沉湎于无意识自动状态。片中董小凤隐匿于血色谋杀之后的欲望本能——谋取暴利之后获得城市身份的真正认同为影片覆盖上了一层晦暗的文化纱衣:荒诞。即便是被追杀者王友全,也是因为对城市文明的倾慕与渴求(对钱的渴望与城市生活的向往)而被迫卷入了这场追杀风波中,王友全作为村落中一名无业青年缺乏经济来源,即便是杀人后逃跑的车钱也由城里的女友杨淑华所出,而他乘车叛逃的方向更是具有鲜明的城市性——作为中国高度发达的城市文明缩影的广州。在逃离之际,杨淑华满面泪水,默然不语,而憨直的王有全作为城市漩涡外的离心一族,对杨淑华许下了诚挚的诺言:“你放心,等我安顿好了,我就把你接过去。”
“安顿好了”意味着王有全终于在城市中获得了身份认同,而“接过去”则意味着对于城市文明彻底的侵袭与融入,杨淑华悲伤地点了点头,作为城市文明的瞭望者,对于王友全们来说,城市认同意味着对于爱情的庇护,融入城市则无疑成为村镇青年保障爱情、步入婚姻的最稳健的方式。因此,乡村爱情在《追》是苍白、脆弱的,这份素朴的情感禁不起城市文明的诱引与蛊惑,只有主动融入城市,爱情才能获得最终的救赎——而片中这种现实性的爱情描述恰恰是当下中国社会最荒诞性的暗影折射:当爱情的价值等同于城市经济价值置换时,现今中国大银幕上所繁复歌颂的美好的爱情真的将成为《小时代》中顾里的一声轻蔑的嘲笑:“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虚弱的幌子,被风一吹,甚至不用风吹,缓慢走动几步,就是一盘散沙。”当郭敬明“小时代”式的爱情谶语不幸一语中的时,爱情最终成为否定爱情的存在,城市与乡村间的沟壑被再一次拉大,在这骤然断裂的壑谷间,所有我们现今大银幕上的爱情寓言都只是一场爱情缺席的哑剧。正如路遥在《人生》中所绝望预言的进城以后的高加林与农村巧珍的爱情悲剧一样,现今中国商业银幕上的爱情故事都彻底沦为荒诞性的悲剧。[4]
影片中最荒诞性的表述在董小凤的爱情悲剧上,与王友全一样,他犯罪的动机也是为了爱情:如果说王友全的爱情中还残存着利己的自私性(一旦出事就找杨淑华为自己的依赖),那么董小凤的爱情则呈现出纯粹的排他性与异己性,董小凤犯罪的目的恰恰是进一步稳固卑微的爱情,他在谋取杀人暴利之后就将带着自己的女友萍姐前往城市里过着真正的城市人的生活。影片中,董小凤与萍姐虽然生活在城市里,但他们和王全有一样,也是城市文明漩涡之外的离心族群——董小凤作为夜总会领班一直斡旋于地产商与政府官员之间,而他们给予董小凤的,除了丰厚的利润,还有辛辣的巴掌与恶毒的谩骂:而女友萍姐作为舞女本身就是城市欲望的视觉中心,他们的爱情在城市冷峻的经济齿轮下是微渺的也是真诚的。他们的爱情可以视作《李米的猜想》中李米与方文生死爱情的一次延续,在曹保平的电影中,荒寂的城市冰海往往残存一隅温情的绿洲:爱情。曹保平电影中的城市爱情坚韧、诚挚而决绝,而摧残爱情的罪恶元凶则是不断膨胀的城市化进程,在流光璀璨的城市光影下葬埋着堆叠的爱情的血色骸骨。片中宋老二在得知谋杀的背后真相时,悲伤地诉诸了自己的心声:“我媳妇的墓就葬在那儿,难过的时候我可以过去和她说说话,可我一旦搬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支撑宋老二坚持不迁土的也正是源于素朴深重的乡村爱情。在曹保平电影中,爱情成为一份繁复而浓烈的情怀表达,那是在城市狂潮临降前夕的一次行色匆匆却迟迟不去的徘徊,也正是在这份缱绻的情意中,李米们一次又一次如飞蛾般冲向生死界门灼热的火焰中。《李米的猜想》的片尾,方文为了李米选择纵身从天桥上跳了下去,他用自己的死亡守住了李米以及现代都市人对爱情最后的丰盈的幻想。当看到屏幕上方文羞涩的独白时,李米泪流满面,爱情在城市文明的飓风中最终沦为一场造物弄人的荒诞悲剧,为何爱情会沦为都市幻影里的一幕浸染腥臭血污的荒诞剧?这是《追》无法回答的问题,也是当代中国社会无法逃避却难以言述的现实创痕。当董小凤返回城里被特警团团围住时,个人命运的荒诞性与方文的跳桥构成了一次意蕴深远的映射,董小凤望着被囚禁的萍姐,一直疯狂地嘶吼着“别碰她!你们不许碰她!”与王有全荒诞的追逐战及至此时才真正剥离出浓黑的悲剧性意味,曹保平有意识以相互凝视的叠映视点建构起属于董小凤的爱情世界:这是城市堕化幻影间一个纯粹的“真人”(黄建新《轮回》),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这份诚挚的爱情,在对城市文明离心引力不断的叛逃中他最终沦为落网的囚徒。
董小凤对于城市的激诉尚未结束,一声凌厉的枪响就骤然打断了这段荒诞的爱情,在萍姐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城市以不可逆反的命运惯性为脆弱的爱情再次印上了荒诞悲剧的章戳。《李米的猜想》末尾李米独自站在都市天桥下伤恸的独白或许早已预言了董小凤的荒诞死亡:
“我们都不起眼,没有人在乎我们,我们在城市里每天都活得很沮丧。”
在城市里黯淡的爱情星火,在曹保平的乡村里是否会被绚烂地点燃呢?
参考文献:
[1]吕新雨.《铁西区》:历史与阶级意识[J].读书,2004(1):3-15.
[2]戴锦华.雾中风景:中国电影文化1978—1998[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90.
[3]祝东力.农民是如何被喜剧化的[J].文化纵横,2011(4):39-40.
[4]吕新雨.青春断代史:从《人生》到《小时代》[J].电影艺术,2015(5):6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