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坊七巷

广西/卢悦宁

三坊七巷

广西/卢悦宁

王琼辉/图

01

一只鹤终于飞倦

在林则徐的眼皮底下

收了收翅膀。说罢闲云

说闲愁，偏偏不说

身为鹤的优越和自在

02

马鞍墙上住着一些野草

比历史年轻，比我们年老

注视着各自的影子不言语

时而昏昏欲睡

时而侧耳倾听书生的自言自语

03

款款而行，举止优雅

填一阕《满庭芳》之后，我成为才女

与百花携手出游，天仰流年

没有人知道，天黑之后

我要穿过半个城市回到仓山

做回那个愚笨而迟钝的女学生

04

她捧着信笺，终于入睡

她做了一个空荡荡的梦

不敢醒来。梦中人的笑

过于可疑，梦中的幸福

过于具体可感，梦中的春天

过于触目惊心

“意映卿卿如晤……”

后来人读过《与妻书》

决定更加相爱，却又

转眼相忘

05

想躲在那些妈祖神像身后

想把孩童的糖画，放大一百倍

想把心怀鬼胎之人

发配到冷而幽蓝的海面……

但我没有买票

06

女眷们熟门熟路上了二楼

心不在焉。孩童们水边玩耍

丢失自己的时间

末代的士大夫们品茶、看戏

不知这是王朝最后的狂欢

不把戏子的挤眉弄眼当一回事

花厅外，主人还在迎来送往

花厅里空空如也

07

蝴蝶漂洋过海而来

她不读《天演论》

不思考自然界的终极问题

蝴蝶就是蝴蝶

她相夫教子

风平浪静地经历了一次变法

08

船政，洋务，近代化……

秋天令他神思恍惚

他回来了，醉心纸墨

成为树，成为云

成为庭院深处的

一件旧家具，在光影尘埃中

修身养性

09

青砖，藤蔓，护城河……

所有深情的、长情的事物

在夜色中依次出没

它们学不会开口说话

于千钧一发之际仍缄默无言

我也不要听那些无谓的倾诉

我也不要数它们伤心的次数

我也不要捕风捉影

这中间省下的精力

嘘，刚好够我为它们

走漏些许风声

10

三条坊，七条巷

事件准时发生

志士轮番登场

而我知道此处与别处一样

河流偶尔悲伤，偶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