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荣政
(广西民族大学管理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从谏议看魏徵对贞观之治的独特建树
吴荣政
(广西民族大学管理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唐太宗鼓励近臣谏诤、主动虚心求谏,魏徵敢谏、善谏。魏徵向唐太宗面陈谏议的主要旨趣在于:切盼唐太宗处事避免片面性、树立正确的国家安危观、约束其行为与权力。魏徵因奏疏、谏议而成为贞观之治第一功臣。
谏议;原始资料;魏徵;唐太宗;贞观之治
因为唐太宗鼓励近臣谏诤、主动虚心求谏,铮铮铁骨的魏徵敢谏善谏,所以魏徵频频向太宗面陈恰到好处的谏议。而谏议实际上是由当时史官起居郎即时记录下来的原始档案资料。这些珍贵文献牵涉到太宗的治国理政,是一笔宝贵的精神文化遗产,其丰富的内涵,值得我们认真反复地品读、发掘探究。
太宗、魏徵君臣具有全面总结施政经验教训和反思关于制度、方略、政策的自觉意识。太宗特别注重汲取历史教训,屡屡以夏桀王、商纣王、周幽王、厉王特别是秦始皇、隋炀帝(详下)为戒,“如秦始皇,亦是英雄之主,平定六国已后,才免其身,至子便失其国。桀、纣、幽、厉亦皆身亡。朕为此不得不惧……不自思之。”[1]8
因此,太宗鼓励臣工谏诤,主动虚心求谏,以匡正过失。贞观初,他对公卿说:“人欲自照,必须明镜;主欲知过,必藉忠臣。主若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乎?”二年(公元628年),太宗对侍臣说:“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隋炀帝好自矜夸,护短拒谏”,因而“身不闻过,恶积祸盈,灭亡斯及!”所以,“人君须得匡谏之臣,举其愆过。”特别是魏徵能“随事谏正,多中朕失,如明镜鉴形,美恶必见。”[2]十三年,太宗对魏徵等人又有类似的谈话(《行幸》)。可以说,太宗对拒谏危害的认识是深刻的,对欢迎规谏、表示改过的态度是诚恳的。
太宗即位伊始,就“励精政道,数引[魏]徵入卧内,访(询问)以得失。”这就给“雅(很)有经国之才,性又抗直,无所屈挠”的魏徵提供了谏诤的可能。所以魏徵也“喜逢知己之主,思竭其用,知无不言。”[3]魏徵不仅敢谏,而且善谏。先说敢谏。太宗曰:“贞观以来,尽心于主,献纳忠谠,国安人利,犯颜正谏,匡朕之违,唯见魏徵一人,古之名臣,何以加(超过)此?”[4]后晋史家刘昫也盛赞魏徵:“前代诤臣,一人而已。”魏徵作为诤臣,不仅前无古人,而且后乏来者,确为千古诤臣。
至于善谏,暂举一例。十二年,魏徵当面指出太宗“贞观之初,恐人不言,导之使谏。三年已后,见人谏,悦而从之。一二年来,不悦人谏,虽黾(勉)强听受,而意终不平,谅(相信)有难色。”接着分析了太宗对谏诤态度前后变化颇大的原因在于:“昔者四方未定,〔陛下〕常以德义为心。旋以海内无虞,渐加骄奢自溢。所以功业虽盛,终不如往初。”太宗欣然接受意见:“诚如公言,非公无能道此者……及见公论说,过失堪惊。公但(只)存此心,朕终不违公语。”(《纳谏》)
太宗对魏徵的敢谏、善谏不但不憎恶,反而感到很可爱。他大笑道:“人言魏徵举动疏慢,此实不然。朕但见其所为,只觉婉媚耳。”(卷五,《侍宴于丹霄门》)
因为太宗主动求谏,魏徵敢于善于谏诤,在他们影响下,贞观年间朝中形成了纷纷进谏的开明政治局面。像张玄素上书谏止太宗建造洛阳乾元殿,像王珪、戴胄、马周(《任贤》)以及姚思廉、刘洎、岑文本、褚遂良等人都是太宗身边敢谏的近臣;甚至连长孙皇后谏止诛杀养马宫人和皇太子李治谏止太宗于朝堂问斩苑西监穆裕(《纳谏》)。
太宗对魏徵说:“卿所谏前后二百余事(‘凡数十万言’),皆称朕意”。(《任贤》)据“博学,好著述”[5],曾任麟台侍郞监修国史的唐代王方庆(?-702年)凭职掌之便所撰《魏郑公谏录》记载,魏徵面陈谏议102次;另据唐代著名史学家吴兢(670-749年)利用档案文献于唐玄宗开元、天宝之际撰成的《贞观政要》统计,魏徵向太宗面陈谏议50次。综观上述谏议,其内容约略言之,可分四类。即谏议太宗处事避免片面性、树立正确的国家安危观、约束太宗的行为和权力。兹分论于下。
二年,太宗问魏徵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魏徵回答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吴按,《贞观政要·君道》作“太宗问魏徵曰:‘何谓为明君暗君?’徵曰:‘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着,偏信也。’”)并举例说明尧、舜兼听则明,而秦二世、梁武帝和隋炀帝均偏信则暗。“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拥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太宗听后说:“善!”[6]6047毛泽东曾经对此也评价较高:“唐朝人魏徵说过:‘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他懂得片面性不对。”[7]
太宗与魏徵都牢记荀子的遗训:“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8]太宗同魏徵均目睹了庶人即人民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强大隋朝的事实,不得不牢记历史教训,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时时刻刻警钟长鸣:正如魏徵所说“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君道》),居安必须思危。
五年,魏徵在回答太宗关于“安不忘危,理(治)不忘乱”的问题时说:“天下今虽太平,臣等犹未以为喜,惟愿陛下居安思危,孜孜不怠耳!”(《慎终》)有一次,魏徵在回答关于读书的问题时说:“若使君臣常不懈怠,岂有天下不安之理?太宗曰:确论至理,诚如公言”(卷四,《对读书善事》)。太宗然后说:“万几事重,岂得不思?公可语(告诉)起居郎,常书笏(大臣朝见所执的手板,用以记事)上云:‘居安思危’。朕若不思,即向朕道”(卷四,《帝王不能常理》),以便常常警醒自己。十一年,魏徵上疏云:“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树)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君道》),既成的功业,都会付之东流。十四年,魏徵听太宗说“甚怀危惧”后进言:“〔陛下〕屡以安危系意,方欲纳用忠良,开直言之路,天下幸甚。”(《君臣鉴戒》)同年,当太宗谈及秦始皇“末年不能善守,实为可戒”时,魏徵对曰:“战胜易,守胜难。陛下深思远虑,安不忘危,功业既彰,德教复洽(普及),恒以此为政,宗社无由倾败矣。”(《慎终》)魏徵在回答太宗李密、王世充谁优劣的问题时,有如上几乎相同的回答(卷三《对李密、王世充优劣》)。十五年,魏徵在回答太宗“守天下难易”的问题时回答道:“圣人所以居安思危,正为此(守天下甚难)也。安而能惧,岂不为难?”(《君道》)十六年,魏徵在回答太宗为何“常怀忧惧”的问题时劝戒太宗“居安思危”,“常能自制”“嗜欲喜怒之情”,“以保克终之美,则万代永赖。”(《慎终》)魏徵一直希望帝王们兢兢业业,“慎始敬终”。
如果说居安思危、戒奢以俭、载舟覆舟所宜深慎重、任用忠良能使江山永固,那么,居安忘危、治不思乱、徭役不止、战争频发,势必使身戮国亡。
六年,魏徵在回答太宗“古之帝王,有兴有衰”的问题时说:“自古失国之主,皆为居安忘危,处治忘乱,所以不能长久。”(《政体》)十一年,魏徵上疏中指出“鉴国之安危,必取于亡国”,“必思隋氏以为殷鉴”。“隋氏以富强而丧败”的根本原因在于“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虑亡之所致也。昔隋氏之未乱,自谓必无乱;隋氏之未亡,自谓必不亡,所以甲兵屡动,徭役不息,至于将受戮辱,竟末悟其灭亡之所由也,可不哀哉!”(《刑法》)以亡隋为借鉴,表明了居安思危的紧迫性。
为避免大唐灭亡、皇室成员被杀的悲惨命运,魏徵恳切希望太宗“节嗜欲以从人,省游畋(打猎)之娱,息靡丽之作,罢不急之务,慎偏听之怒;近忠厚,远便佞,杜悦耳之邪说,甘苦口之忠言;去易进之人,贱难得之货,采尧舜之诽谤,追禹汤之罪己;惜十家之产,顺百姓之心,近取诸身,恕以待物(人),思劳谦以受益,不自满以招损;有动则庶类(民)以和(参加),出言而千里斯应(响应)……其或保之不固,则骄奢淫泆(yì,放纵)动之也,……若以当今之无事,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矣。”太宗阅后“深嘉而纳用”(《刑法》)。
上引“采尧舜之诽谤”,典出尧舜设诽谤之木板于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让过往行人在木板上书写他们政治上的过错而使其知错就改;“追禹汤之罪己”典出春秋时期鲁国资深大夫臧文仲所说:“禹汤罪己,其兴也悖(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9]这正是1945年黄炎培先生与毛泽东同志在延安谈到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政权更迭周期律。各级各类官员若能都采用实施尧舜禹汤及魏徵设想的治国理民的构想,就不愁国不富、民不强、国不泰、民不安了。
二年,隋通事舍人郑仁基女年十六七,“容色绝姝(shū),当时莫及。”长孙皇后访求得之,请备嫔御。太宗决定聘为充华(女官)。诏书已出,但使者尚未出发。魏徵听说郑仁基女已许嫁陆氏,便迅速进谏:“今郑氏之女,久已许人,陛下取之不疑,无所顾问,播之四海,岂为民父母之道乎?”太宗闻之大惊,命令曰:“今闻郑氏之女,先已受人礼聘,前出文书之日,事不详审,此乃朕之不是,亦为有司之过,授充华者宜停。”(《纳谏》)于是,魏徵谏止了太宗聘娶已许他人之绝代佳丽。
同年,魏徵规谏太宗“守此常谦常惧(上畏皇天,下惧群臣,只有谦让,才能称天心及百姓意)之道,日慎一日,则宗社(唐朝)永固,无倾覆矣”。(《谦让》)
同年十月,魏徵对太宗说:“人言陛下欲幸南山(西安市南终南山),外皆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停止)耳。”太宗曾得“佳鷂(猛禽,似鹰而小),自臂之,望见徵来,匿怀中,徵奏事固(坚持)久不已,鷂竟死怀中。”[6]6059这两件有趣的事儿一方面说明魏徵敢于“犯颜苦谏;或逢上怒甚,徵神色不移,上亦为霁威。”另一方面说明太宗对魏徵的敬畏。
四年,魏徵以隋亡的历史教训规谏太宗:“隋炀帝志在无厌(满足),惟好奢侈”“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竞为无限,遂至灭亡”。太宗听了魏徵谏议后说:“公所奏对甚善,非公,朕安得闻此言?”(《简约》)
五年十一月,“林邑(越南)献五色鹦鹉”,又“新罗(韩国)献美女二人”,“魏徵以为不宜受”。太宗听了并未以为忤,反而喜曰:“林邑鹦鹉犹能自言苦寒,思归其国,况二女远别亲戚(父母)乎!”命令将美女并鹦鹉各付使者而归之。[6]6089八年,陕县(河南陕县)县丞皇甫德参上书,认为太宗“劳人(民)”、“厚敛”,太宗认为此系讪谤,必须论罪。魏徵直谏:“自古上书,率多激切。若不激切,则不能起人主之心。激切即似讪谤。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惟在陛下裁之,不可责也。”太宗马上悔悟并承认错误:“朕初欲责此人,若责之,则谁敢言者?”(《纳谏》)
十年,魏徵在回答太宗问:“帝王之业,草创与守成孰难”的问题时回答:“〔帝王〕既得〔天下〕之后,志趣骄逸,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国之衰弊,恒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则难。”(《君道》)这实际上是在绵里藏针地指出国家衰弊的根本原因,委婉地期待太宗不要志趣骄逸、徭役不休与侈务不息。
同年,魏徵“正色”而谏太宗不要“私(偏)爱”第八子越王李贞。太宗听后,“喜形于色”地说:“朕之所言,当身私爱;魏徵所论,国家大法……及见魏徵所论,始觉大非道理。”(《直谏》)贞观中,魏徵规谏太宗不该让爱子魏王李泰移居武德殿。太宗说:“我几不思量,甚大错误。”于是遣送李泰归原府第。(《悔过》)
十二年,魏徵直谏太宗将巡视洛州(河南洛阳),住在显仁宫乃“志在奢靡”,“当战战憟憟,每事省约。”太宗闻之,大惊曰:“非公,朕不闻此言。自今以后,庶几无如此事。”(《行幸》)
十四年,太宗赴同州(陕西大荔县)沙苑,亲自射杀猛兽,晨出夜归。魏徵忧虑太宗一误国事,二伤身体,便直谏太宗:“愿陛下割私情之娱,罢格杀之乐。”太宗说,昨日之事系偶然为之,以后不再这样做了,当“深用为戒。”(《行幸》)
上述魏徵对太宗的谏议,关涉到历史教训、守成之难,纳谏、打猎、巡视、个人爱好与修养、偏爱儿子乃至太宗的婚姻。这充分证明将个人得失荣辱完全置之度外的魏徵敢谏,虚怀若谷的太宗勇于改过,从善如流,闻过则喜。
贞观初,岭南诸州上奏高州(广东茂名)酋帅冯盎、谈殿反叛朝廷。太宗命令蔺谟将军指挥数十州之兵讨之。魏徵反复规谏太宗,认为中原初定,“疮痍未复,岭南瘴疬,山川阻深,兵远难继,疾疫或起。”况且,上奏“告来数年,〔冯、谈〕兵不出境。此则反形未成,无容动众。”因而魏徵请求太宗派遣使者持节赴高州“分明晓谕,必不劳师旅(军队),自到阙庭。”太宗听从魏徵建议,五岭之南全部安定。事后,太宗高度肯定了魏徵的合理化建议:“初,岭南诸州盛言盎反,朕必欲讨之,魏徵频谏,以为但怀之以德,必不讨自来。即从其计,遂得岭表无事,不劳而定,胜于十万之师。”(《征伐》)又重赏了魏徵。
三年,太宗命令不到十八岁的中男即不到法定年龄入伍的男子参军,魏徵4次正色谏议太宗,指出这样办是“竭泽取鱼”,“焚林而畋。”太宗终于采纳了魏徵意见,下令停止中男服役,并作了严肃的自我批评:“我不寻思,过亦深矣。行事往往如此错失,若为致理?”还重赏了魏徵。
五年,魏徵严正指出,太宗不该信任重用谮毁(说坏话陷害诋毁别人)、告讦(攻击或揭发别人短处)而“凡所弹射,皆非有罪”的持(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和侍御史李仁发。“太宗欣然纳之”,赏了魏徵,贬黜了权万纪,解黜了李仁发。(《纳谏》)
六年,太宗谈及“王者须为官择人”时,魏徵对曰:“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察其善恶。”“若知其善,然后用之”。而“误用恶人,假令强干,为害极多。”在“太平之时,必须才、行俱兼,始可任用。”(《择官》)更难得的是,魏徵向太宗建议:“群臣委任既久,许其避退,权用之次,观其能否?既得预察群才,又无独任之谤”,如此,则“使善人得进,长廉让之风。”这实质上是提出了废除官僚终生制,采取退避制的用人制度。太宗说:“信如公(魏徵)言。”[1]15
六年,文武群臣和各地高官,“屡请封禅,”试图仿效秦始皇、汉武帝在泰山上筑坛祭天,以报天功,在梁父山祭地,以报地德,“惟魏徵以为不可。”魏徵认为当时民贫国穷,“民未怀惠……泽未旁流……未足以供事(战争与祭祀)……无以供其(远夷)求……仓廪尚虚……未甚充实。”再者,黄河南北数州一片汪洋,“自伊、洛之东,既乎海、岱(泰山),萑(huān,芦苇)莽巨泽,茫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进退艰阻。”因而,力排众议,坚决反对太宗率大队人马、劳民伤财地东封泰山。太宗听罢“称善”,下令停止封禅。(《纳谏》)
上列魏徵谏议,牵涉到正确处理民族关系、依法征兵、任用德才兼备的官员、废止官员终身制、采用官员回避制和停办劳民伤财与世无补的封禅大典。这些都关系到大唐国富民强长治久安的基本国策。以致金世宗完颜雍对魏徵高度评价:“朕观唐史,惟魏徵善谏,所言皆国家大事,甚得谏臣之体。”因此,世宗反复征求宰臣的谏议。在他为帝29年中,“群臣守职,上下相安,家给人足,仓廪有余。”[10]
魏徵任秘书监时,有人告发他谋反。太宗说:“魏徵,昔吾之雠,只以忠于所事,吾遂拔而用之,何乃妄生谗构(诬陷)?”太宗不但不追问魏徵,反而迅速下令斩杀诬告者。(《杜谗邪》)这说明太宗对魏徵的无比信任。
八年,太宗拟给全国的十道派遣黜陟使(掌管官员的升降,评定其高下优劣),京城所在的关内道无人可派,右仆射(yè,即宰相)李靖认为“非魏徵莫可”。太宗反对,生气地说:“朕每行不欲与其相离者,适为其见朕是非得失。公等能正朕不(否)?何因辄有所言,大非道理。”最后,“令李靖充使。”(《忠义》)足见太宗对魏徵的倚重,魏徵在太宗心目中地位之高,无人可以替代。
太宗曾对魏徵说:“玉虽有美质,在石间不值(遇)良工琢磨,与瓦砾不别。若遇良工,即为万代之宝。朕虽无美质,为公所切磋,约我以仁义,弘我以道德,使朕功业至此,公亦足为良匠。”因此,太宗对魏徵“敬之重之,同于师傅,不以人臣处之”(卷五,《太宗御西堂宴集》)。太宗自比“瓦砾”,赞誉魏徵为“良匠”、“师傅”,具备海纳百川胸襟,毫无功高盖主的灰暗心理。
太宗接着说:“贞观之初,群臣力主不可行帝王之道”(仁道,即对民减轻赋税、刑罚,对少数民族采取羁縻政策)。只有魏徵力挺行帝王之道。太宗说:“我从其言,不过数载,遂得华夏安宁,远夷宾服”,即“契丹、靺鞨内服,突厥破灭,部落列为编户……使我不动干戈,数年之间,遂至于此,魏徵之力也。”(卷三,《对大乱之后大可致化》)
十二年,太宗说:“贞观之后,尽心于我,献纳忠谠,安国利人(民),成我今日功业,为天下所称者,惟魏徵而已。古之名臣,何以加也。”(《任贤》)当太宗即位之初,群臣或建议其“威权独任”,或鼓励其“慑服四夷”,只有魏徵坚持其“偃革兴文(停止战争,振兴文教),布德施惠”的治国方略。太宗采纳了魏徵的谏议,因而四年,全国“断死刑二十九人,几致刑措。东至于海,南至于〔五〕岭〔外〕,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jī,携带)粮焉。”[11]“天下大宁,凡此等事,皆魏徵之力也。”(《诚信》)魏徵对一派太平景象的贞观之治的建树何其大也!
太宗对千古罕见忠臣促成贞观之治第一功臣的魏徵谢世,“亲临恸哭”。他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因泣下久之。”(《任贤》)直到十九年(公元645年),太宗亲征高丽(朝鲜)、辽东,虽然所获颇多,但是,战士死者近二千人,战马死者十之七、八,他深深悔恨这一举动,不禁慨然叹息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6]6030太宗对魏徵思念、缅怀之情,何其深也!
太宗为了感谢魏徵对盛唐治世的重大突出贡献,给予多次奖赏。据《贞观政要》等书籍记载统计,前后共计金瓮一口、黄金十斤、钱十五万、佩刀一把、厩马二匹、绢二千八百二十匹和帛五百匹,魏徵逝世后,“赐其实封九百户。”太宗给予魏徵的恩赐何其丰厚也!
魏徵在从事文书档案事业26年的生涯中,挥动如椽之笔,所写书信、奏疏等力透纸背的雄文;以其高屋建瓴之睿智,深谋远虑之韬略和刚正不阿之铁骨,对太宗频频极言直谏:助成唐朝建立和贞观之治。
魏徵以其高度的使命感、强烈的责任心、英明的预见性、丰富的阅历和广博精深的学问,高度关注大唐的安危、国家的富强、各民族的和睦相处和老百姓的生计,时刻关注朝廷实施的制度、方略和政策,经常监督太宗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及时提出自己独具慧眼的主张。魏徵的远见卓识与嘉言懿行,不仅影响唐代及以后历代,而且影响到日本。直到当今,对我们仍富诸多方面的启迪意义。
(本文是《魏徵利用文书档案为唐朝建立的历史功绩》系列论文之三。)
[1]翟思忠.魏郑公谏续录[M].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吴兢.贞观政要·求谏[M].长沙:岳麓书社,2000:53,55, 61.下引此书,在文中夹注篇名.
[3]刘昫.旧唐书·魏徵传[M].北京:中华书局,1991:2547.下引此传,不再作注.
[4]王方庆.魏郑公谏录[M].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35.下引此书在文中夹注卷数、篇名.
[5]刘昫.旧唐书·王方庆传[M].北京:中华书局,1991:2900-2901.
[6]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1956.
[7]毛泽东.毛泽东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313.
[8]杨柳桥.荀子诂译·王制[M]济南:齐鲁书社,1985:198.
[9]阮元.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0:1770.
[10]脱脱.金史·世宗本纪[M].北京:中华书局,1983:199, 204.
[11]刘昫.旧唐书·太宗纪[M].北京:中华书局,1991:41.
(责任编辑:梁念琼liangnq123@163.com)
On the Unique Contribution of Wei Zheng to the Government of Zhenguan from Expostulation
WU Rong-zheng
(School of Management,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 530006,China)
Emperor Taizong of Tang encouraged trusted ministers to criticize his faults frankly,asked about dissuasion on his own initiative with an open mind.Wei Zheng dared to remonstrate and was good at remonstrating.The purport of dissuasion for Taizong of Tang given by Weizheng in person was to look forward to Taizong’s keeping from one-sidedness in dealing with affairs,establishing correct view of national security, restraining his behavior and power.As for his Coushu and expostulation,Wei Zheng became the first hero of the Government of Zhenguan.
admonition;source material;Wei Zheng;Emperor Taizong of Tang;the Government of Zhenguan
K242
A
1008-018X(2017)02-0074-06
2016-12-27
吴荣政(1943-),男,湖南南县人,广西民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