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杰：从有趣的设计中体会乐趣

刚刚过去的农历新年，想必大家一定都为搜罗各种礼品而花费了不少心思。假期里闲来无事，在朋友圈浏览，突然被某个公众号安利了一款别致的日历，不同于以往我们所看到的平面，这个十四面体的金属将2017年的每一天都镶嵌其中。结构由2个六边形和12个五边形构成，并不是每一个边长都相等，每一面都有细微不同，既保留经典造型，也让每个月份都更有个性。但乍看之下却又是一个精致的桌面摆设，还能同时兼任花器、笔筒，烛台的功能，创意十足。

经过一番搜寻，得知这款名为“十四面体金属日历”的有趣设计，出自PHAIdesign设计工作室。于是，在农历新年过后的第一周，我就上门拜访了创始人杨威杰，在他那小而精致的工作室内，开始了有关设计的趣味对话。

做实用而有趣的产品

和很多设计师一样，杨威杰也把自己的工作室安排在了昔日法租界的弄堂内。这里闹中取静，闲适自然的特点恰恰符合了他们对于设计的环境要求。采访前夕，我就已经在网上看过一些关于他的访谈，照片中留着长发的他，显示出一种“摇滚青年”般的桀骜酷劲，但在见到本人并与之交谈之后，我才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成分，相反随性自然的性格更能让人感受到他对待设计，那份发自内心的喜爱。

我们的采访自然从他的最新作品“十四面体日历”开始说起。对于外行来说，看到这样的日历只会觉得很新鲜，鲜少会去思考其中制作的难处，杨威杰告诉我，他们其实从去年4月份就开始研发这件作品了。“一开始是想做十二面的，但是后来考虑到稳定性，就决定做个十四面体，每一面都有一个月的日历，剩余两个面作为底座与开口，方便客户摆放。”他说道，形状很快就确定下来了，但真正的难点却是在于如何将这些月份数字放置进去。“因为不是平面，所以如果按照常规放置的话，空间利用上会很不合理，数字也会显得很小。于是后来我们就想到了用伪3D的办法来处理。”据杨威杰介绍，日历上的字符由蚀刻工艺制成，通过不刻、半刻、刻穿三种不同的刻画深度，在每一面都呈现精致的仿3D效果，讓字符看起来好像是立体的，便于使用者更好地阅读日历。

而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对蚀刻的精度要求也是精益求精——字母的阴影既要粗细适中，又要避免重叠。因此光是这些日期，杨威杰和设计团队就足足花费了1个月的时间才刻画完成。“以前我们的产品基本都是设置成简单的DIY形式出售，让客户能够更有参与感。但这次做了成品，大家也觉得挺精致方便的。”杨威杰说道，这套日历推出后，在市场上很受欢迎，根据客户的反馈，也着实解决了很多人送礼的烦恼。

而像这类有趣兼具实用的产品，是杨威杰一直以来的设计坚持。从同济大学毕业后，他曾在中国美院做了一段时间的老师，但不满于现状的他，在三年后毅然选择留学意大利，以期收获更多的设计灵感。在那段时间参观了很多世界顶尖家居品牌的制作工厂，这些工厂规模很小，而且大多数都是手工制作，自然产量较低，价格高。这不禁让他联想到可以利用中国的生产规模和产业链的优势，扩大规模，从而降低成本，做些大众能用的、有趣的、与生活相关联的产品。

因此本着将设计引入生活，引领生活的初衷，2010年末，从意大利归来的杨威杰创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PHAIdesign。据他介绍，工作室的名称源自代表圆直径的希腊字母？，以及意大利语的“fai”，意喻通融、和谐、创意与实干。他希望通过工作室，设计出能为生活制造惊喜的产品，让更多人体会到设计的乐趣。

“无形态设计”的创新理念

2014年，杨威杰推出了MiniShanghai金属微缩模型系列，他说自己作为一个上海人，也希望可以为家乡做一些贡献。第一系列选用了石库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汇丰银行以及外白渡桥这四个典型建筑。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市场的关注和喜爱，同样采取DIY的形式，购买者需要经过自己的双手将模型制作而成。此外，PHAIdesign还同时附上了上海的地图，并标注出购买建筑的位置，帮助来自世界各地，热爱上海的游客和市民更好地了解上海的文化历史。

而这个项目也成功引起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关注，他们很欣赏PHAIdesign对于自家建筑的完美诠释，在后来的沟通交流中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而这也开启了杨威杰与各大艺术场馆的合作之路。近年来，PHAIdesign陆续为许多大型美术馆的展览开发衍生品设计，比如蔡国强的九级浪、上海双年展，卡巴科夫等。

“也许因为我们本来的专业方向是产品设计，从立体的角度看待衍生品和传统平面设计方向的开发角度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在这一块做出了不少挺有意思的作品。”杨威杰说道，“我觉得很多事其实都是机缘巧合，一环扣着一环，才让我们得以不断的发展。”如今，PHAIdesign在业内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对于礼品和艺术衍生品的制作方面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他告诉我，现在有很多客户都是慕名前来，商谈一些产品定制的细节，而这也正代表了公司正在往更广阔的平台发展着。

不过对于杨威杰来说，他还是希望能够多做一些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在创立初期我就定下了‘无形态设计的基调，指的是一种没有固定形态的设计方法。很多设计室都会强调自己的设计风格，而这正是我们极力在避免的。”杨威杰说道，“设计需要不断地推陈出新，我不会给自己设定任何框架，设计本该就是自由的。”

他告诉我，今年计划推出字母书签，十二星座， MiniShanghai第三系列等。“视幻觉立体书签是我之前买了很多字体设计的书回来学习的，我想从产品设计师的角度去表达自己对字体的感受。”他将样品展示给我看，每一个字母都呈现出立体的效果，看上去很舒服。而为了达到这一步，他足足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不停地画草图调整字形才得以实现。而全新推出的MiniShanghai也许会成为这个系列的终结版。“对于蚀刻工艺，我们已经非常了解了，包括预期效果、技术极限等。”杨威杰解释道，“所以我觉得这个设计系列的生命周期差不多该完结了，我希望接下来在设计和工艺上都能取得一些新的突破。”因此今年他设定了“光”的主题，并正在逐渐了解光的各种物理特性，接触相关的材质，希望能够做出一些更有趣的产品。

用新的设计致敬传统文化

2015年，杨威杰推出了十二生肖系列，作为MiniShanghai系列的一个大众版衍生产品。“因为很多朋友反映MiniShanghai的制作难度比较高，所以我就想推出一套更简单的，人人都能在5分钟内完成的产品。”他于是结合中国的传统新年，想到了十二生肖，并将五行元素融合进去，加入了一些小小的创新。“我们并没有用传统的五行纹样，所有金属生肖都采用了当代的花纹元素，希望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据悉这个系列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并于2015年获得了IF风尚设计金奖。

用新设计来诠释传统文化，是杨威杰一直以来坚持在做的事。在去年底举办的“晒上海”设计展上，他就选择用一个《套莲瓶》来向传统文化致敬。“我自己平日里很喜欢喝茶，但在办公室摆一整套茶具又很占地方，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做一款实用且兼具觀赏性的飘逸杯。”杨威杰说道，于是他就从宋瓷的典型器物“玉壶春瓶”、康熙年间的“棒槌瓶”的外观汲取灵感，结合乾隆年间的“转心瓶”的结构和透雕样式，设计出了一款“套莲瓶”倒公杯。“我设计的初衷就是希望它能够具备一般‘飘逸杯的功能，方便随时泡茶，但在不用时只要倒过来，就又能成为了一个精致的案头摆设。”杨威杰一边演示一边向我解释道。这个看似简单的器物，将喝茶与现代人的审美和习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感叹设计的奇妙和趣味。

“我尊重传统文化，也尊重设计本身。”杨威杰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很反对做假古董，作为现代人应该对过去的文化有所传承，而不是一味地照抄硬搬，那样会让设计变得很没乐趣。”因此，他希望自己的某些设计可以从传统出发，将当代的元素融入其中，产生一些碰撞，赋予其更多的可能。

可能也正因如此，他不断地挑战自己，提升设计的工艺和文化内涵。在他看来，产品仅仅受到市场的一时欢迎并不算成功，更重要的是其是否经得住考验，对当代的文化和未来的时代产生一些影响和贡献。“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通过我自己这一关就已经很难了。”他笑着说道。

其实设计师并没有外界看起来的那么风光，杨威杰说自己的时间基本上都献给了设计，就是希望能够不断做出有趣的产品。而在听到我询问他最喜欢那款产品时，他想了一下，回答说：“最开心的是看到成品的那一刻，最喜欢的应该永远都是手头正在做的吧。”想来，这种对于未知的好奇和探索，也许正是是他的设计始终能够保持新鲜感的秘诀之一吧。

在前期准备采访资料的时候，我就在网上的访谈中，看到他曾自称是“屌丝设计师”，我一开始还不太理解，甚至觉得这个设计师是不是太谦虚了些。而在采访完之后，我才明白，他口中的“屌丝”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种亲民的表达方式，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设计让更多人了解到——设计，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唯有趣才是其最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