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莹洁
(1.北京工商大学 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 100048; 2.北京语言大学 国际汉语教学研究基地,北京 100083)
国外话题标记研究及其启示*
○ 邓莹洁
(1.北京工商大学 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 100048; 2.北京语言大学 国际汉语教学研究基地,北京 100083)
依据国外各种期刊、著作中与话题标记及其相关现象有关的各类研究成果,尝试了解闪含语系、印欧语系、南岛语系、汉藏语系等语系中若干语言的话题标记现象及其研究视角、方法,希冀对汉语话题标记研究有所启示。通过梳理国外话题标记研究发现:一是国外话题标记研究视角更为多样化,而国内话题标记研究层面、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等还较为单一,有待进一步全面、深入研究;二是其他语言的话题标记研究也存在争议之处,汉语话题标记中存在的争议之处并非独有;三是其他语言中也存在与汉语话题标记类似的一些性质和现象。
话题标记; 国外研究; 启示
Li & Thompson(1976)指出了衡量话题优先型语言的标准,其中一个重要标准即为话题优先型语言具有显性的编码形式。汉语是典型的话题优先型语言(Topic-Prominent Language),汉语话题标记研究在近十五年来逐渐增多。然而,目前汉语话题标记的研究层面、角度和方法等还较为单一,而且存在一些争议和不确定之处。
国外话题标记研究起步较早,涉及句法语义、篇章功能、韵律表现、历时演变、类型学、生成语法、二语习得和翻译等多个方面的研究。本文所考察的外文文献*包括Linguistic,Journal of pragmatics, Lingua, Language Inquiry, Second Language Research,Journal of Semantics,Journal of East Asian Linguistics, Australian Journal of Linguistics, Nordic Journal of Linguistics, Linguistics of the Tibeto-Burman Area, Linguistics and Literature等期刊和著作。中话题标记的分析涵盖了多种语言,包括日语、韩语、马来语 、塔克尔马语、阿姆哈拉语、赫蒙语、乌尔德梅语、玛雅语、波斯语、巴布亚语言和阿帕切族印第安语等。
通过对世界其他语言中的话题标记现象的了解,我们发现,汉语话题标记的一些性质和现象在其他语言中也能找到。
1.马来语(Malay)*马来语是一种在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文莱、菲律宾、以及印尼苏门达腊岛的部分地区使用的语言,属于南岛语系的马来-波里尼西亚语族。
在马来语研究中,助词yang可能是研究成果最为丰富的功能词,它在口语和书面语中都具有较高的使用率。关于助词yang,很多学者都对它进行了分析研究,yang不仅是关系代词,也是能够标示对比的典型助词,还可将其所标示的词语和句子名词化。
D.van Minde(2008)发现,在19世纪的篇章中,yang除了具有连接词、关系化标记、补语标记的功能,也具有话题标记的功能,可标记小句内部的新话题、对比话题以及附加分句的话题,还可标记焦点。这样的语用功能在20世纪的标准马来语中不再有所表现,但有趣的现象是,在当代散文中,yang复杂的语用功能又重现了。[1]
2.赫蒙语(Hmong)*赫蒙语,又称苗语,主要在中国部分地区和东南亚的老挝、越南、泰国等国家使用,属于汉藏语系苗瑶语族苗语支。
老挝的赫蒙语中有一个指示方向移动的不及物动词los,意思为“来、返回”,还有另外一个los,可能来自那个不及物动词,这个los出现在两个句子之间。
Marybeth Clark(1982,1985)认为出现在两个句子之间的los是共时地来源于不及物动词los的另一个动词,意思是“变为、(而且/因此)发生”,而且出现在“S1____[S2]”结构中。后来,经过对los语义和结构特征的更深入的思考,Marybeth Clark(2007)得出新的结论:认为出现在两个句子之间的los是个动词的想法是错误的,它应是一个派生而来的并列连词,带有与“(and)then/so,thus,therefore,yet,and it happens等”近似的意义。Marybeth Clark探讨了连词los作为一个针对名词性短语的话题标记的功能,并最终提出这样的可能性:连词Los标记着话题化或假设从句,属于超句话题标记。[2]
3.巴布亚语(Papuan)*巴布亚语是指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及邻近地区使用的语言,但不属于南岛语系的多种语言的集合。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特别是60年代以来,语言学家们逐渐掌握到更多的语言材料,以往将所有巴布亚语言简单地划定到一个语系的做法逐渐被否定。
很多巴布亚语言中的指示词不仅可以作为空间指示词使用,还可以作为话题标记使用。Lourens de Vries(2006)认为随着指示词发展成为话题标记,“主题—谓语”结构可被视为一个“话题—说明”结构,甚至在有的语言中,由指示词发展而来的话题标记已经失去了原有功能。如科罗威语中,附着语素-efè已完全失去了其作为指示词的功能,而仅被用作一个话题标记。[3]
Dineke Schokkin(2014)指出某些Paluai语的指示词被用作话题化或确定性的标记。[4]
4.波斯语(Persian)*波斯语是一种在伊朗、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等国家使用的语言,属于印欧语系伊朗语族。
1.阿帕切族印第安语(Apache Indian)*南德内语支,属阿萨巴斯卡语系的其中一支,为几支北美洲印第安人的语言的合称。
Webster,Anthony K.(2006)考察了关于奇里卡华土狼的一个故事集中yi-/bi-的交替使用。[6]作者通过仔细研读这些语料,认为yi-/bi-的交替使用是作为话题标记来起作用的。“bi-第三人称代词”指示一个话题性的宾语,而“yi-”形式标记一个较弱话题性的宾语。yi-/bi-的交替使用类似于Mc Creedy(1989)论证的观点和Willie(2000)关注的纳瓦霍语(美国最大印第安部落)中yi-/bi-的交替使用。
2.乌尔德梅语(Ouldeme)*乌尔德梅语是喀麦隆北部的一种语言,属于乍得语族。
William J.Kinnaird(1999)对乌尔德梅语中的话题标记di进行了细致深入的研究,这是一个带有两种不同形式的助词:di话题化陈述句,du话题化疑问句。同样的现象在其他语言中也存在,如Plasla语中的gā和mà;Muyang语中的ní和tī;Mada语中的má和tà等。[7]
di在分布、语义、语用和功能等方面有这些特点:一、di可以用来使得主语、宾语和形容词等话题化,标记动词的例子非常少;二、当条件位于结果之前时,需要强制使用di,而结果在条件之前时,不需要使用di;三、在直接引语和在日常对话中,用di标记一个主语很常见,这个功能常用来划分出主语,在陈述句中,当主语被di 标记时,常标志着向背景或附属信息的转移;四、乌尔德梅语具有话题标记链的分层级属性,长而复杂的疑问句中,互补的助词在不同的层级上运行,且di屈从于du;五、乌尔德梅语话题标记的两种不同形式的转换并非主要和句子的疑问属性相关联,更多的还是与内在逻辑功能相关联。
-khwa是塔克尔马语(Takelma)*塔克尔马语是美国印第安人使用的语言,到1906年为止,所有的塔克尔马语使用者都集中于俄勒冈州西北部地区。的第三人称宾语标记,但它仅被用于主语也是第三人称的情况(Sapir,1922)。Christopher Culy(2000)指出,-khwa是一个段落话题标记,表明主语和宾语之间相反的生命度关系(animacy relationship)。[8]由此可见,塔克尔马语的-khwa带有明显局限性。
国内关于话题标记的研究着重探讨话题标记的功能、历时发展、与其他标记的关系等,以下视角鲜见于国内研究:
语言有表达信息结构的各种手段,通常认为有三种:音韵学手段,句法学手段和形态学手段。比起其他语言,因为其丰富的句法和形态手段,好像日语中的音韵手段较少。然而,也有研究者指出日语中的信息结构以重要的方式被音韵所影响的情况。
NakanishiKimiko(2002)就话题标记wa的音韵模式进行了研究,他认为wa的突显话题和标示对比的两种功能无法通过语法和形态手段区分,但可以通过音韵类型来区分。音韵手段在日语中至关重要,独立于句法和形态手段之外去表达信息结构。[9]
NakanishiKimiko(2008)讨论了韵律、语用和句法之间的关系,展示了话题性的wa和对比性的wa是通过不同的韵律类型实现的。[10]
JudithL.Aissen(1992)提到大多数玛雅语言*玛雅语言是犹加敦半岛上玛雅人的语言,同时也使用于伯利兹北部及危地马拉的部分地区。一般是谓语在前,但也有各种各样的短语出现在谓语之前的情况,这就是它们被焦点化或是话题化的情况。[11]Judith L.Aissen的研究采用了乔姆斯基1986年的框架,并为三种玛雅语言提出了一种话题和焦点的短语结构的解释。三个不同的整体是有区别的:分为焦点和两种类型的话题(在此被称作“内部的”和“外部的”),它们都被认为是占据了不同的结构位置。为了从表层结构中推论出语调分节法结构,作者提出了一种运算法。句法证据进一步证实了建立在韵律学背景上的短语结构的差异。这个研究解释了名词所能出现的谓语前的三种位置:外部话题、内部话题和焦点位置。
Minchun Teng(2012)针对“汉语—日语”翻译,调查了话题标记wa和非话题标记ga在日语翻译作品和非翻译作品中的使用,结果显示比起非翻译作品,翻译作品中话题标记wa的使用频率(和ga比较)明显更高,甚至当ga有效时,翻译者仍倾向于使用话题标记wa。[12]
Ivan P.Ivanov(2012)调查了保加利亚语的第二语言学习者(英语为母语)掌握作为话题标记的附着词素倍增的语用功能的情况。高级和中级的保加利亚语的第二语言学习者,母语为保加利亚语的控制组加入了这个实验。实验材料包括一个水平测试和一个语用任务。实验结果显示,中级水平的参加者没有区别语用任务中适当和不适当的选项,中级水平的实验也未显示出统计上的显著差异。但是,高级的二语习得者却成功习得了保加利亚语中附着词素倍增的语用意义,而且以一种类似母语者的方式表达出来了。[13]Ivan P.Ivanov的研究反映了这个事实——不能排斥语法-语篇接口的学习,而且应该进行更多探索接口条件的研究。
Lyn Frazier,Charles Clifton Jr.和 Keith Rayner等(2005)通过五个实验定量调查了学习者对和篇章结构有关的名词性短语的理解。实验使用了调查问卷和在线阅读技巧测试,证明了使用英语的测试者倾向于给主语位置的名词性短语一个预设理解,而不是给它一个非预设理解。实验四显示,比起由主位标记标记的主语,由话题标记标记的韩语主语得到了更多的预设理解。结果显示,一个短语的句法位置是影响其理解的决定性因素,正如Diesing(1990)映射假说所预期的那样。[14]
国外话题标记研究中也存在不少争议,包括某个成分是否为话题标记的争议、某话题标记所在句子功能的争议以及某话题标记所标示对象的性质的争议等,而这些争议之处在汉语话题标记研究中同样存在。
在阿姆哈拉语中,词素-mma、-ss和-mm被普遍认为带有话题标记的功能(Blejer 1986,Gasser 1983,Hetzron 1973,Kapeliuk 1978,Leslau 1995),但Girmaa.Demeke& Ronny Meyer(2007,2008)提出了异议。
一般认为,阿姆哈拉语中的-mm具有作为话题标记和并列连词的功能,而且从阿姆哈拉语—英语的翻译来看,附属的-mm在英语中的翻译呈现多样化的特点,这也可说明-mm为一个多功能语素。而Girmaa.Demeke& Ronny Meyer(2007)认为只有语素-mma和-ss可以被认为是话题标记,-mm是一个焦点标记。此外,作者还检测了带有话题化的阿姆哈拉语的句子的信息结构,指出阿姆哈拉语中的话题一般通过前置而被标记。被语素-mma和-ss标记的成分是对比性的(比如“as for”话题),而那些仅通过前置标记的话题是非对比的。[15]
Girmaa.Demeke& Ronny Meyer(2008)进一步指出篇章中-mm只具备单一功能,即作为对比焦点标记的功能,人们对-mm的各种理解依赖于在上下文中的不同解读。[16]
早前对wa的研究局限于对它的句法解释,其中,Kuno(1972)的研究最受推崇,他指出了wa的突显话题和标示对比的功能。[17]Michio Tsutsui(1981)解释了wa的省略现象,指出了两个制约wa是否省略的条件。论文集《话题化的观点:日语wa的案例分析》则在古日语和现代日语的句子和语篇层面扩展了对wa的理解。对wa进行研究的学者较多,在此不再一一介绍其研究成果,在此重点关注的是关于wa的研究的争议。
Kuroda(2005)认为wa不是话题标记,ga不是焦点标记,他指出有wa句子表示明确的判断,而没有wa的句子则表示描写。为了证明这一观点,Kuroda介绍了与之相关的理论支撑,他指出在独立小句以及内嵌分句中,wa和 ga功能的分布形式可被视作区别判断和命题的标志。对比关乎命题,而详尽的列举则属于判断。[18]
Masanori Deguchi(2012)对Kuroda(1972,1990)认为“带有话题标记wa的句子呈现了直言判断”的观点进行了完善,认为wa所在的句子并没有一致地呈现直言判断。[19]
Michio Tsutsui(1981)重新检测了wa的功能,其检测结果显示wa不是一个旧信息标记,而是一个语域信息标记。作者提出了两个控制wa省略的条件:新信息条件和心理上的亲密条件。新信息条件指标记新信息的wa不会被省略,另一方面,标记旧信息的wa的省略和言者与话题之间的心理距离有关。心理亲密条件建立在一个假说(话题什么时候变得和言者亲密)上,这被称为“建立话题假说”,假设话题的建立决定了言者和话题之间的心理距离,除非言者对话题的态度是客观的。[20]
和日语中的wa一样,韩语中的nun被很多学者认为具有突显话题的作用,属于话题标记(Kim,1990;Jung,1990;Han,1998;Asher,2004;Lee,2007;Roberts,2011),而话题标记nun标示对比的功能已被认定为另一个主要功能(Choi,1996、 2000;Han,1998;Lee,1999、2003、2006、2007;Jun,2006)。关于nun的较新研究是IIkyu Kim(2015)的研究成果,其研究明确提出nun本身不是一个话题标记。[21]
IIkyu Kim(2015)认为信息结构的基本类别(如,话题、焦点、对比)在各种语言中被不同的语言机制(如特殊的语调升降曲线,句法机制和形态标记)所表达,但是这些类别和其语言标记之间关系的属性却很少被讨论。这些类别是否直接或间接地和其标记相关,语言学家们讨论得较少。IIkyu Kim揭开了韩语nun和与之相关的信息结构概念之间的关系属性,即“话题和对比”。 在语料库研究的基础上,研究者提出nun本身不是一个话题/对比标记,但是其功能是突显话语所指。研究者还提出,被普遍认为是被nun所直接标记的话题性和对比,仅来源于nun的初始意义和不同语法、语义和语用因素的交互作用。 最后,IIkyu Kim为其设想提供了论据,证明信息结构类别仅是受语用影响,而不属于稳定的特征。
Sumi语是那加兰邦(印度邦名)的一种藏缅语,no和 ye都为Sumi语中的重读词后词。早期研究认为这两个标记分工明确,其中,no是一个施事标记(也可标记论述中的对比焦点),而ye是一个话题标记(也可标记一个低施事性的指示对象)。Amos Teo(2012)通过建立在大量语料基础之上的新数据,证实了no和 ye的语义和语用功能之间的界限并不总是那么的清楚,而且将no和ye进行分类并不总是没有问题的。[22]Sumi语与Khezha语和Mao语一样,并未严格遵循作通格语言的语法体系,而是处于句法、语义和语用几个因素的综合作用之下,这可能是no和ye分类存在问题的重要原因。
在我们所能搜集到的文献中,学者们探讨话题标记现象所涉及的语言覆盖了闪含语系、印欧语系、南岛语系、汉藏语系等语系,既有日语、韩语等以往汉语综述文献中常见的带有话题标记的语言,也有阿姆哈拉语、乌尔德梅语、塔克尔马语、巴布亚语等以往汉语综述文献中很少或尚未涉及的带有话题标记的语言。
通过对这些语言中话题标记的梳理,我们对话题标记这一功能范畴有了更为全面、完整的认识。话题标记跨语言地存在于世界各种语言中,无论是话题优先型语言,话题和主语并重的语言,还是主语优先型的语言,都有被研究者们认定为话题标记的手段。在话题标记领域中,各成员具有突显话题功能的共性,但它们又各自带有句法、语义和语用方面的不同特点。总的来说,以下性质在其他话题标记成员中有所体现,而这些性质在汉语话题标记中也存在:
第一,功能的多样性。这一性质是指话题标记在显示话题地位的同时,还兼有其他功能。如学界公认的话题标记日语中的wa和韩语中的nun都具有突显话题和标示对比的功能,阿姆哈拉语中的语素-mma和-ss也具有突显话题和标示对比的功能;还有一些语言中话题标记的功能更为丰富,如马来语的yang在具有话题标记功能的同时,也具有连接词、关系化标记、补语标记以及焦点标记的功能;波斯语的r最基本的功能是标记宾语补足语,也可兼任比较两个人/物的话题标记;赫蒙语中的超句话题标记“los”同时也是一个并列连词,且带有实在的语义。泰国傈僳语方言中的nya是话题标记范畴中最为纯正的成员,仅具有突显话题地位的单一功能,然而,在我们通过文献观察到的语言中,其他话题标记成员都未具备功能的单一性。正如刘丹青(2008)所言,充任话题标记的助词,除了标示话题,往往还有其他功能。[23]253
第二,使用上的可省略性和非强制性,这一性质是指某个话题标记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依附于话题出现。泰国傈僳语方言中的nya具有不可省略性和强制性,只要是话题成分,其后都必须加上nya,其他语言的话题标记很难达到这样的强制程度。就可省略性来说,一些话题标记只要满足了特定的条件便可以省略,如乌尔德梅语中,当条件位于结果之前时,需要强制使用话题标记di,而结果在条件之前时,则不需要使用di;日语中的wa在一定条件下能够省略。
汉语的语言类型特点决定了汉语话题标记的特性,汉语中缺乏全面、标准的形态变化,这是致使汉语话题标记的形式化程度和专用程度不如其他话题标记的直接原因之一。然而,其他语言的话题标记在某些方面和汉语话题标记存在相同的现象。
第一,汉语中具有话题标记功能的成分既有虚词,也有实词,可以说,不少汉语话题标记同时具备语法意义和概念意义,语法化程度较低,如“为了”、“就”、“说到”和“就是”等。在话题标记领域中,能够找到和汉语类似的成员,如赫蒙语的los。
第二,在汉语中,存在由介词、代词、连词、动词、指示词等充任话题标记的现象,但这并非汉语所特有:马来语的yang既可充任关系代词,也可充任连词,还有标记小句内新话题、对比话题以及附加分句话题的功能;一些巴布亚语言的空间指示词可以作为话题标记使用。
第三,汉语中有功能相近但又存在细微差别的系列话题标记,如“啊、吧、呢、嘛”,“关于、至于、对于”,这与某些语言中存在具有对立关系和互补关系的成对话题标记的现象相类似。不同语义、语法特性的话题要求使用不同的话题标记,如阿帕切族印第安语中,话题标记yi-和bi-分工明确,bi-指示一个话题性的宾语,而yi-标记一个较弱话题性的宾语。乌尔德梅语中的话题标记是一个带有两种不同形式的助词:di话题化陈述句,du话题化疑问句,而Plasla语中的gā和mà、Muyang语中的ní和tī以及Mada语中的má和tà等也存在同样现象。
第四,汉语话题标记成员较多,一些话题标记并不能适用于所有性质的话题,也可以说汉语话题标记的使用存在局限性,然而这种情况并非只在汉语中存在,如塔克尔马语的-khwa可被视为一个话题标记,但它仅标记第三人称宾语,而且仅被用于主语也是第三人称的情况。
目前,国内话题标记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还较为单一,汉语话题标记的研究视角应多样化:(1)韵律特征和话题标记的结合在汉语研究中尚是空白,从汉语语言特点出发,可以开拓这方面的研究;(2)汉语话题标记研究普遍集中于功能主义研究,形式语言学领域的研究较为少见;(3)从二语习得角度研究汉语学习者对汉语话题标记的了解和掌握情况;(4)从翻译角度入手,也有助于进一步认识汉语话题标记的特点;(5)还可加强类型学视角下的话题标记研究,进行更多的中外语言话题标记对比研究,这有助于更清楚地了解汉语话题标记乃至汉语的性质和特点。
专用话题标记的使用类似或接近有格形态语言的格标记,是常见的适合于常规句式中的结构标记。汉语缺乏严格意义上形态变化和形态标志的语言特性,使得其话题标记和专用话题标记存在一定距离,呈现出区别于其他话题优先型语言的话题标记的特征。然而,我们不能据此而否认汉语中话题标记现象的存在,汉语中的话题标记现象不仅存在,而且体现出成员复杂、功能各异的特点。通过对国外话题标记研究的梳理,我们发现关于话题标记的争议,不仅存在于汉语之中,也存在于其他语言中,甚至一些公认存在话题标记的语言也有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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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udyofForeignTopicMarkersandItsInspirationtotheResearchofChineseTopicMarkers
DENG Yingjie
(1.School of Art and Communication, Beij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China;2.Research Center for Teaching Chinese to Speakers of Other Languages,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3, China)
By observing the research results of topic markers and the related phenomena in a variety of foreign journals, the study attempts to probe into the topic markers and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s and methods in such languages as Semito-Hamitic languages, Indo-European languages, Austronesian languages and Sino-Tibetan languages. It is expected to be instructive to the study of Chinese topic markers. The findings show that:(1)the research perspectives of the overseas studies of topic markers are more diverse, while the related studies in China should be more comprehensive and profound.(2)There are controversies about the topic markers in other languages, so that the domestic controversies in this field are not unique.(3)There are some similar properties and phenomena in Chinese topic markers and those of other languages.
topic markers; overseas studies; inspiration
2017-07-24
北京工商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启动基金项目(QNJJ2017-33)
邓莹洁(1987—),女,湖北恩施人,北京工商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中文教研室讲师,博士。
H0-06
A
1672—1012(2017)06—008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