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自由

2017-04-13 11:25杨熹文
时代青年(上半月) 2017年4期
关键词:眼光大城市脾气

杨熹文

我内心最深处,一直在寻找一种自由。想卸下八面玲珑的伪装,让自己任性爱哭的脾气释放,想不顾旁人的眼光,认真地做点真正热爱的事。

我的家乡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清晨和午夜均是车水马龙,但人的价值观活成了一致的——早恋晚婚是错的,创业和搞艺术是错的,活得淡然简朴是错的,特立独行是错的……你只要做一点稍稍出格的事,瞬间就会有数张大脸逼近你的面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尽管我憎恶这一切,却还是无法挣脱。

弗吉尼亚·伍尔夫说:“走向人内心的路,永远比走向外部世界要漫长得多。”我悄悄在心里挖着隧道,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安迪,用小石锤策划着逃离的那一天。

后来,我逃到大连,不够远;逃到美国,留不下;逃到新西兰,这个国家肯接纳我。游荡了几个城市,我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属。这种归属,就是我要的自由,让我不在乎远行是苦旅还是炼狱。

我从前对自由只有模糊的概念,抵达陶朗加才踏踏实实感受到:一个人胖是自由、瘦是自由;贫是自由、富是自由;18岁结婚是自由、80岁结婚是自由;突然辞职去搞音乐是自由,身无分文立志成为百万富翁是自由;活得八面玲珑是自由,脾气倔强古怪也是自由……在这里,成年之后,你完完全全地拥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利,穷或富、顺或窘、悲或喜,自己负责,无人干扰。

初到陶朗加时,我每晚去餐馆洗碗,连下周的房租还没有眉目。有一次被人问起“你有什么梦想”,我扭捏地答:“挺想写东西的……”结果朋友纷纷表示:“好棒啊!”“你一定會成为作家!”“好好加油啊!”没有人说:“呵,你还会写东西?”这件事对我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那一刻,我在想:“真棒?成为作家?我也可以吗?”

我终于可以做自己,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用再顾及旁人的眼光。我在这里做了一些比较疯狂的事,无一件被人贴上标签,被叽叽喳喳地判断。

自由,即做自己的感觉。我开始相信自己具备实现梦想的能力,也相信有梦想的人应该在自由的城市里活一次,感受一下,这世界上,车库里能出现科技达人,贫穷也能造就写作人才……偶然间看到一句话:“总有人要赢,为什么不是我呢?”是啊,世上的生活方式,谁有资格评判正确或错误?

小时候不太理解大城市的魅力,觉得若要奋斗去哪里都好。后来停留过几座大城市,有一次路经地铁站,看见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背井离乡一定要来这里。也许他们并不是看到了更好的生活的可能,而是来给梦想找到一个健康的生长环境,总有一些城市宽容又自由,充满梦想的气息。

去年回国,吃了不下十桌的饭,我发现大多数人都活得特别规矩:22岁恋爱,23岁结婚,24岁生孩子,工作稳定,生活美满。这些世俗的标准有一点好——安全,让人拥有一眼即可望到尽头的人生,却有一百种坏,让人失去自己的喜好、热忱与梦想……

早年王小波在给李银河的信里写道:“比方说你我是26岁的男女,按照社会的需要26岁的男女应当如何如何,于是我们照此做去,一丝不苟。那么我们做人又有什么趣味?”

自由对一个人的意义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会有差异。一片面包、一条毛毯、一点自由,你选哪一个?于我来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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